他們的旗幟是紅色
他們的標識是錘頭和鐮刀
這支隊伍來之不易
誕生于暗夜
只為了捧出光明
披肝,瀝膽,嘔心,瀝血,步步維艱
獻出一切,乃至生命
不,獻了青春獻子孫
減員,增員,斷腕,煉獄,生死抉擇,浴火重生
他們是奮斗者也是奉獻者
是開拓者也是犧牲者
來自外部和內部的力量不斷質疑:
紅旗還能打多久?
截至2022年12月31日
這支隊伍已壯大到9804.1萬人
他們
用鐵的意志、火的精神朗聲回答:
至2024年7月1日
紅旗已經擎舉了103年
還會繼續一千年、一萬年
怎么就敢這么硬氣?
就挑這支隊伍里的數個人
看看他們如何以血書寫,以命作答
必須先寫拋頭顱的犧牲者
思緒觸及90年前
白洋舌痛,壺山牙痛
熟溪咽痛,柳城畬族喉痛
履坦腸痛,桐琴胃痛
泉溪心痛,新宅肝痛
王宅膽痛,桃溪脾痛
茭道肺痛,大田腎痛
白姆骨髓痛,俞源肌肉痛
坦洪眼痛,西聯耳痛
三港鼻痛,大溪口溪水鼎沸
你的五次被捕、32載的短短一生
證明了一個共產黨人的倔
鋼鐵的倔
火山熔巖和碎屑巖鍛打的倔
丹霞地質和雁蕩地質淬煉的倔
潘漠華,你最后的那聲吶喊
不是喊痛
不是喊媽
是喊你的同志和主義
你撕裂黑鉛似的夜
放出晨光
當37℃與100℃相遇
錢塘江飲泣,甌江嗚咽
為了奔赴你
錢塘江滔天,甌江洶涌
恨不能借一條天路
沖潰該沖潰的
冷卻該冷卻的
哪怕僅僅是讓你少受一點罪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沒有人有權如此糟踐
你懂,你比誰都懂
除了用父母的哀莫大于心死,換來
一萬萬家庭子養親在
你別無選擇
去北京前,你與發小合抱不住的古樹
又增加了100多圈年輪
溫泉水暖,等著洗去你的仆仆風塵
荷花提前宣告:
轉過頭,宣蓮就熟了
沏一杯武陽春雨,請你回來同飲
延福寺的鐘聲激越
聽到的鳥兒都停止覓食、鳴唱
是你回來了嗎?
螢石比月亮更亮,照亮你熟溪泛舟
牛頭山插茱萸,太極星象村圓夢
多在吳語金衢片里醉兩回
以八山半水分半田的名義向你匯報
這是你愛的武義
這是你愛的中國
必須書寫把青春獻給這片熱土的奉獻者
1971年,楊振寧回國訪親
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老同學鄧稼先
楊振寧之問也是外界的普遍疑問
“兩彈”技術真的全部來自中國科技工作者的原創嗎?
20余年后,楊振寧回到他成長的清華園教課
又過了19年
楊振寧恢復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
就為了40多年前那一問一答
鄧稼先回答說:百分之一百
鄧稼先有幸和老師王淦昌一起守戈壁住帳篷
整整17年
時人只知王京,不知王淦昌
王淦昌的孩子們從沒見過爸爸一眼
孩子們找爸爸
王淦昌的愛人告訴孩子們
爸爸住在信箱里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住在信箱里”的王淦昌、鄧稼先和其他21位科學家一道被授予兩彈一星功勛獎章
那一代科學家之所以引我們仰望蒼穹而醉心不已
不僅在于他們一生只做一件事
還在于他們低調到卑微的自省
他們都是住在信箱里的人
也是歷史長河中逐浪泛舟的人
我還想寫一個人
紅色政權的締造者之一
不是開辟陜北紅色根據地的那個年輕人
也不是把兒子送往梁家河插隊的那個中年人
我想寫的是不為人知的一段書事
老人自掏腰包
花了50萬元出版《群書治要》
題詞清簡,只有四個字,“古鏡今鑒”
落款是2001年2月25日
無疑,這是老人留給長子的一封
無言的家書,治大國
不妨以古為鏡,以李唐為鑒,正衣冠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齊治平
講這個故事的人請我寫了一部電視劇
講魏徵與李世民的盛世
我起名《天欲曉》
隊伍里更多的是凡夫俗子——
那封四字家書后一年
2002年,這支隊伍81歲,正值青春
一個叫丹飛的年輕人——我,舉起右手
化掌成拳,加入這股洪流
從此,我每年要過兩個生日
一個是母親生下我的日子
一個是12月16日
這個凡夫俗子卻是例外——
有個女人掉到人堆里就找不出來
因為她素樸,她不修邊幅
歲月的犁鏵犁了多遍
看不見的傷和看得見的皺紋一樣深
有一個女人掉到人堆里輕易就能找出來
她如此平凡
比我們中間最普通的一個還要貌不驚人
可是她的靈魂有蘭花香,蓮花香,桂花香,梅花香
她把所有光芒賦給了華坪女高的學子
這些被嫌棄的女兒,招弟的姐姐
在她眼里是一塊塊寶貝疙瘩
未來的獨立女性
能力卓出、個性張揚的大寫的人
是又不僅是某個男人的妻子、某個或某幾個孩子的母親
她叫張桂梅
和千千萬萬平凡的人一樣
被視作我們民族的脊梁
她是國家重獎的功臣
也是受非議最少的“網紅”
海清為了扮演她,瘦脫了相
連眼神也有了她的凌厲和閃躲
是的,她身上有種種矛盾又統一
“我本是高山”,來自出品人、制片人、導演的共謀
她眼中的自己就是執拗的教育工作者
一屆一屆女生口中的媽媽——
生身母親給了她們鋼筋水泥
她給了她們陽光、水和空氣,以靈魂注入物質
建造成各自的摩天大樓、城池和精神世界
恩同再造的人,怎么能不讓人愛得心疼
與其說她是高山
毋寧說她是河流,是洼地
涓滴不棄,盡收懷抱
她的臉色類似苦瓜
啃半個饅頭,吞半碗水泡飯
拖動病痛的軀體
按住久病不愈的內傷
痛罵某個甘做全職太太的女學生
再背轉身去抹眼淚
只是她漫長史詩中薄薄的切片
這些人加入這支隊伍的時間有先后
加入時的年齡差很大
1979年,王淦昌72歲
1998年,張桂梅41歲
1956年,鄧稼先32歲
2002年,我27歲
1926年,潘漠華24歲
1928年,習仲勛15歲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信仰者
既然選擇向光而生
就決意給世界帶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