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年齡的品格

沈麗新

工作多年，我最喜歡的評價來自身邊的年輕同事：“這個人真的是，一點也不像老教師！”因為我每天總那么熱忱地跟大家聊班上學生的各種趣事，他們覺得我沒有老教師的淡定，反倒充滿了初入職教師的熱乎勁。

去年暑假，工作了整整三十一年的我，與成尚榮先生的《年輕的品格：教師的精神氣象》一書相遇，倍感興奮。是不是我所有“不像老教師”的模樣從此都可以被詮釋？

我認真在書中尋找答案。

我讀到了“終身性”。

年輕的品格當然不是只有年輕人才能具備，雖然年輕人給出了“年輕的品格”的范本。觀照年輕人，他們旺盛的精力，他們高效的學習能力……勝過很多中老年人。但是經常暴飲暴食、缺乏運動的年輕人并不能讓人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每天只刷手機、不讀書的年輕人也并不能保持良好的學習能力?！拔蠢舷人ァ薄澳簹獬脸痢边@樣的詞語都有可能用來描述年輕人。相反，熱愛運動的老年人的生命狀態總讓人驚嘆，熱愛閱讀、熱愛各種新事物的老年人也保持著敏捷的思維能力?？偠灾?，正如成尚榮先生所說，年輕的品格屬于各個年齡段的人，可以照耀人的一生。各個年齡段的人，年輕的品格都在成長。“年輕的品格具有終身性?！?/p>

可見，保持成長的人，不論年齡大小，就已具備“年輕的品格”，且這品格可以維持終生。一個人若具備年輕的品格，也會讓自己的心理年齡遠遠小于生理年齡。這是美容與化妝都很難達到的功效。

感謝《年輕的品格：教師的精神氣象》一書的警醒。即便工作超過30年，即便自覺很勝任教師崗位，但我仍需保持成長——繼續研究我的課堂教學，繼續提高陪伴兒童成長的能力。唯有如此，我才有可能真正具備且保持年輕的品格。

我讀到了“學術氣”。

成尚榮先生用很多篇幅來記錄、描述各位當代著名學人和他熟知的師友們。很多師友跟他一樣，都是教育工作者，他們中的很多人榮譽等身。但作者并沒有對此過多介紹，記錄最多的還是他們的治學情懷與學術研究。無論是“在講臺上用生命歌唱”的于漪老師，還是“長著一雙格外干凈的眼睛”的李吉林老師，又或是在討論、修改教材的時候突然崩潰痛哭的朱小蔓老師……無一例外，他們的出發點與關注點始終都是學生。成尚榮先生認為：這與他們秉持的信仰密不可分。

而“信仰，年輕品格的靈魂”這句話令我吃驚。之前，我總避免談“信仰”一詞，覺得它的內涵太深。成尚榮先生還補充道：“信仰鑄造品格，品格映射信仰?！币簿褪钦f，一個人的信仰，與他品格的高度息息相關。

身為教師，我們一定也有自己的信仰，雖然可能有的時候沒有用具體的文字去描述它。讀《年輕的品格：教師的精神氣象》，讓我確認了自己的信仰：提升自己的專業能力，更好地去支持兒童的學習與成長。如果始終秉持這樣的信仰，大概也可以鑄造出更年輕的品格——在工作中更有活力，更能引領自己的學生。

我讀到了“童心”。

我有時候也開玩笑，說自己“教著教著，就把自己教成了小孩”。某種幼稚、不精通人世和不成熟，仿佛也是我的標簽。幸好，成尚榮先生在書中也引用了李吉林老師的表述“我是長大的兒童”，讓我對自己的那顆“童心”有了更多接納。

尤其喜歡成尚榮先生對“教師與兒童的關系”的四種表達：“我是教師——我是兒童——我是長大的兒童——作為教師的兒童?！?/p>

成年人偶爾的童心，大概率只會讓人微微一笑，跟教師的童心還是有區別的。教師當然首先是教師，但其實也是兒童——因為日日與兒童相處，時時考慮兒童的成長需求與心理需求。教師的角色身份和陪伴引領兒童成長的特質，兩者需要交織在一起，這就具備了一定的學術性。就如成尚榮先生的解讀：“作為兒童，才能發現兒童；作為教師，才能引領兒童；作為教師的兒童，才能全面、辯證地把握關系的尺度。”當教師真正把自己定義且化身為“作為教師的兒童”，就能較好地把兒童特質與教師職責糅合起來，從而更專業地引導兒童的成長。

成尚榮先生在書中列舉陶淵明、豐子愷、蘇霍姆林斯基等人的兒童觀，無不在提醒教師審視自己的兒童觀，無不在提醒教師要保持自己的童心?！巴奈淬边@樣的詞語對于普通成年人來說，是一種個人氣質的描述；而對于教師來說，則多少帶有一點教師專業性的評價標準。因此，教師不能忘記自己也曾是兒童，要始終保持童心。

我讀到了“挑戰力”。

從事教師工作，就意味著平凡而普通，意味著各種周而復始、年復一年。“我已經第N次帶一年級了?！薄斑@是我第N次教畢業班了。”……這樣的表達常常在教師之間產生。而一個執教心理課的教師，有可能一周內在十個班級上同樣一節課，他或許可以說：“這節課我在本周已經第十次上了。”

身處上述場景，教師如果只覺得“重復”，則會乏味；但若是把各種重復視為“挑戰”，則會激發自己的設計靈感。后者也會讓自己的挑戰力生生不息，反過來更好地優化自己的各種教育教學設計，讓自己從中得到更多樂趣。

成尚榮先生提及各種創新案例，如南京一中的“史上最強課表”和“少年工程院”；也討論了多本書籍，如《優秀的綿羊》和《平均的終結：如何在崇尚標準化的世界中勝出》。這些都是為了呼吁教師要重視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

每一個拔尖創新人才，應該都會從小學一年級開始讀起。教師要意識到，在教室平均的大多數里，有著非同尋常的未來的拔尖人才。如何發現、保護、培養這些未來的拔尖人才，教師需要具備創新意識，還需要具備挑戰力。

在設計課堂教學的時候，教師除了要考慮學生的平均接受能力，還要有意識地留一點縫隙，去吸引目前尚隱形的“未來拔尖人才”，讓他們有更多去思考、去突破的空間。這樣的設計當然更艱難一點，充滿了挑戰性，需要教師不斷地去優化自己的課堂教學設計，需要教師儲備、提高自己的創新意識。

當一個教師時刻保持創新并準備迎接各種挑戰的時候，其實他本身就具備了“年輕的品格”。

“年輕的品格”，與年齡無關，它只是一個人的精神氣象。教師職業的特點，意味著教師要重視自己的精神成長，要保持精神世界的豐盈與深刻。這就是在儲備“年輕的品格”。一個年輕人保持“年輕的品格”并不太難，因為大多數年輕人看起來就具備“年輕的品格”。一個中老年人保持“年輕的品格”并不難，只要始終去修煉、去維系，同樣可以擁有充滿活力的年輕的精神面貌。

（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工業園區東延路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