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一場神奇博物館之旅

胡丁羿

走進博物館，總會被數以千百計的展品所震撼，看不見的靜謐歷史在那一刻流動起來，敬畏、迷茫又夾雜著好奇的情緒讓你一下子不知所措。如何逛博物館？要看些什么？記住些什么？是否有讓人看得懂的博物館？如果你也有以上這些問題，那么來看看博物館愛好者們的回答吧。

漫漫游，遇故宮

漫醉人不嗔，漫眠人不喚。

漫游無遠近，漫樂無早晏。

漫中漫亦忘，名利誰能算。

聞君勸我意，為君一長嘆。

——摘自唐·元結《漫酬賈沔州》

我決定以這首“漫漫小詩”作為開頭，因為我是一個喜歡漫游的人。

這里所指的“漫游”，是無目的無計劃地進行沉浸式探索。在一座城市中漫游，在它的藝術殿堂里漫游，在鑲嵌于藝術殿堂的風物中漫游，在這些風物承載的文化和故事中漫游。其中尤為經典的漫游地，便是坐落于都市的博物館。

在博物館里漫游，可沒有那么容易。不論是從純粹的游客視角，還是從文物與博物館學專業的學習者視角，我都會坦承這個事實。要想獲得藝術經驗，就一定要有思想準備。

當我們步入博物館，看到策展人精心為我們準備的大展時，或許會欣喜于“盛宴”的琳瑯，但問題也會接踵而至。一方面，這些歷史文物也好，藝術展品也罷，往往來自各種維度的時間與空間，被凝聚濃縮到一起。這就意味著我們要在極短的時間、極狹窄的空間里，面對相對無限的時空碎片。你是否會和我一樣感到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知從何看起？另一方面，這些展品不會說話，展板信息上的文字特別有限，又不太好懂，你是否會因為無從解讀而感到些許蒼白和無助？

這時候，我們或許需要一個逆轉，也就是一個動人的瞬間，一場奇妙的邂逅。

一件素未謀面的作品，一個似曾相識的圖像，抑或是一個文物背后的故事，它們給我們在漫游過程中所帶來的視覺、心靈的沖擊力，足以讓人精神振奮、歡喜贊嘆。這就是“邂逅”的魅力。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發現屬于自己的故事。

在逛博物館時，我們可以松弛地漫游，也可以找到一些有意思的邂逅，讓歷史、文物與“我”發生聯結，并讓這種聯結在漫游中持續地激蕩，不斷地完成我們自己的漫游故事。

很小的時候，我隨父母去了北京故宮博物院。那好像是一場饕餮盛宴，無窮無盡的文物撲面而來，但那時的我無論如何都來不及消化，以至于腦海中沒留下什么具體的細節，只記得一種宏大，一種磅礴，一種無以言說的震撼。

但能說這次游歷沒有任何意義嗎？

恰恰相反，那次的漫游像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它在我記憶的深處埋下了對故宮明清歷史、文化的興趣，我在無意間總會對在這個宮殿里發生的故事充滿熱情。在高中時，每到周末回家，我就喜歡全身心投入地看一部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我開始對文物及文物身上的那種“時間感”著迷，它們和古老的紫禁城一同呼吸著。

祝勇先生的《故宮的古物之美》，是我特別喜歡的一本書，之所以能遇見它，多虧幼年時懵懵懂懂的漫游。那時的我站在文物面前，滿是看不懂的無奈。但也正是這份裹挾著驚奇的“無奈”，推動我去探究它們背后的故事。更進一步地閱讀后，《瑞鶴圖》的淺靛藍、汝瓷的天青色、青銅的青綠色，在我腦海中有了生動的眉目。

在過去的幾年中，我與故宮的邂逅陸陸續續、纏纏綿綿。就這樣，我一點一滴地走近她，她也一點一滴地走近我。

身后是一大片油亮的綠草坪，此刻我站在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的大門前。

飽滿的朱紅色，和北京故宮遙相呼應，但在莊嚴里多了一點現代的俏皮。幾千片帶孔且弧度不一的曲面鋁板，配合著天花板的波浪，波光粼粼，行云流水。顯而易見，我漫游不完，光是悶頭欣賞就要消化多時。但這次我并不慌張，也不覺無力。站在偌大的藝術殿堂里，我好像知道會邂逅什么。從前星星點點的漫游與相遇，在香港后勁十足。

目遇海量的珍寶，這一次我游刃有余地捕捉到了動人的細節。跟隨策展人，管窺紫禁城的二十四時，從帝王清晨要穿的龍袍，到夜晚洗漱的器件，宮廷的生活點滴歷歷在目，它們也讓我不斷追回修讀的“故宮學”課程，有趣的記憶一點一點復蘇、泛濫。

在這場漫游中，我持續地感到興奮，視覺與心靈無比清新。我還記得在“曲水流觴”的展覽互動裝置中尋找皇帝御筆“真跡”，在“清宮照相館”前留念，以及躺在圓形的沙發上看乾隆亦真亦幻的夢境。蝴蝶飛影倩倩，模糊了又清晰的畫面，像是乾隆想起富察皇后時婆娑的淚眼，樂曲幽暗凄迷，我穿越到深夜的寢宮，見證了帝后的情深。

當我走出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的大門回望時，歡喜、贊嘆盡在心里。多年以后，我重游故宮，見山已不是山，山水更情深。

所以，在博物館漫游的你，不必感到緊張和緊迫，用有情的眼光去看，用開放的心去想。在漫長的未來歲月里，上一次漫游所留下的故事，或許會在有心的留意與求索中激活。恰如一杯醇香好酒，有入口的悸動，更有濃烈的后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