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雪天，讀薇依（外三首）

棄子

因為一場濕雪

我看得清街上人們的走動

這不同于以往白天

也異于暮色的走動

像有一片受潮的翎羽

在暗藍街道盡頭精修著

每一張面孔。

沒有偶然，僅僅是在

頃刻一亮的必然中前行。①

像有人隨手遺留下了紙團

在一張臨街的

無時不在等待的桌子上——

因為有一種被緩慢釋放的

濕漉，在這世界中。

注：

引自西蒙娜·薇依的詩《星辰》。

漫長的成色

風(fēng)暴是插入心底的燈芯，他說。

當(dāng)白蠟樹的粗枝搖撼在窗子外

那時他們寄望風(fēng)暴真正的來襲

像一次怒濤，冒犯著將夜晚

推入難挨的局促之中，那即是

漫長的成色——

而她說，風(fēng)暴是脫胎換骨的寂靜

像自一個回視的人眼中

早已平息的事物，閃動著

遙不可及的寒光。

而他們將面對的是這另一番情形——

審慎又淡忘，在闃靜的海灘

在潮落之后

用陷入沉寂的言語說著，只有雨

是一生的事物。

痕跡

無盡的路途，像伸出

一只手

多數(shù)時候

我們是在抓住，或輕取

又隨即松開

一次漫長的采擷

或一次告別（一只手

難以言喻的總和。）

而告別，也是在

抓住什么。不得而知

我們經(jīng)歷著

一只手要經(jīng)受的事

而后才在這來臨的隘口

知曉了其中秘密——

一種燒灼感

正穿過手心而來。

山頂

這是荒涼山頂?shù)囊粔K石頭

它有一副晚秋的面容

秋天深了

但不能把它帶回家。

夜里我看到親人給家畜關(guān)上了窄門

打完兩桶水后，我也該收拾休息

想起荒涼山頂?shù)囊粔K石頭

在荒涼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