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楚有材”韓先楚

張巖松

韓先楚打過的硬仗、惡仗和險仗很多，從無敗績，且屢創奇跡。他既能在戰場上與敵白刃搏殺，也能在指揮所里運籌帷幄。難能可貴的是，他勇于堅持自己的觀點。因為這些，毛澤東記住了韓先楚這個名字。

身先士卒，靠前指揮

韓先楚在軍中有一個著名的綽號——“旋風司令”。戰斗中的他，常如秋風掃落葉般橫掃擋在其前進道路上的敵人，他的成功，既緣于壓倒一切困難的勇氣，也離不開身先士卒，靠前指揮。

韓先楚擔任基層指揮員時，常常在戰斗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身先士卒，改寫戰斗結果。1934年11月26日，長征中的紅25軍準備從河南方城獨樹鎮穿越許（昌）南（陽）公路時，遭到國民黨軍一個旅和一個騎兵團的阻擊。戰斗打響后，時任225團連長的韓先楚揮舞大刀沖向敵群，反復拼殺后，紅軍逐漸穩住陣腳并殺出重圍。獨樹鎮戰斗令韓先楚名聲大震，軍政委吳煥先贊道：“惟楚有材，先楚為例！”

解放戰爭期間，韓先楚已成長為一名高級指揮員，但他依舊槍聲一響就“往前跑”，只為能及時掌握戰場最新情況。1948年10月，東北野戰軍對錦州發起總攻。韓先楚任司令員的第3縱隊（下文簡稱3縱），負責攻擊錦州外圍重要據點配水池和大疙瘩。進攻開始后，這兩個據點給沖鋒部隊造成很大傷亡。10月12日，3縱7師經過血戰后，終于拿下配水池。盡管這里距敵城防陣地不到1公里，但韓先楚還是將指揮所轉移到這里。他抵近觀察發現，在大疙瘩的后方有一條交通壕，像主動脈一樣連通城內外，敵人的兵員和物資不斷被送到大疙瘩。他立即通知攻擊部隊，“派一個連從側后插過去，截斷敵人前沿與后方的聯系”。大疙瘩就這樣落入3縱之手。

1950年4月16日，解放海南島戰役正式打響，時任第12兵團副司令員、第40軍軍長韓先楚乘坐的指揮船沖在登陸部隊的前方。灘頭陣地還沒有完全打下來，韓先楚就第一個跳下船，涉水向岸邊沖鋒。當遠在北京的代總參謀長聶榮臻得知韓先楚已經上島時，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韓先楚上島，就等于勝利在握了。

三場教科書般的勝利

韓先楚智勇雙全。他打仗時講究“謀定而動”，同時又“不按常理出牌”。

1946年5月，東北民主聯軍在國民黨軍優勢兵力的壓迫下撤出四平。為了緩解北滿戰場的壓力，中央軍委電令遼東部隊選幾個城市打一打。第4縱隊（下文簡稱4縱）副司令員韓先楚主動請戰，率領3個師對鞍山、海城發起攻擊。5月24日，韓先楚率部穿插迂回、分割包圍，殲滅鞍山守敵一個團。5月27日，他又移兵海城，迅速清掃外圍據點。在保持軍事壓力的同時，韓先楚根據守軍184師在敵陣營內部飽受排擠這一點，成功促使該師2700余名官兵起義。此戰，韓先楚聲東擊西，不僅緩解了北滿戰場的壓力，還在東北地區開創了國民黨軍戰場起義的先例。

1946年10月，國民黨軍第25師直逼安東（今丹東），企圖迫使我4縱與之決戰。面對全美械裝備、兩倍于我的敵人，4縱部分指揮員在打與不打之間決心難下，韓先楚則力主出戰。戰役開始后，雙方一度在新開嶺附近打成僵局。面對不斷增加的傷亡，有的指揮員再次建議撤出戰斗，韓先楚表示，“我們艱苦，敵人比我們還要艱苦”。他建議，把縱隊的各種火炮統一組織起來，用榴彈炮與迫擊炮打山后的敵預備隊，用野炮和山炮壓制山頭工事的敵火力，全力掩護步兵強攻。根據這個作戰方案，部隊最終全殲了號稱“千里駒”的第25師。由于韓先楚的堅持，4縱在新開嶺開創了東北戰場一次戰斗殲滅一個美械師的先例。

1947年9月，韓先楚剛剛就任東北民主聯軍3縱司令員，就受領了殲滅威遠堡至西豐間敵53軍116師的任務。根據3縱原有的作戰計劃，先集中兵力殲滅西豐之敵，再向縱深擴大戰果，逐步吃掉116師。但是，韓先楚不同意這個方案。他認為打西豐是攻堅，得不償失，116師師部駐威遠堡且只有一個營的兵力掩護，打它可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旦敵師部遭襲，該師駐扎在其他點位的各團、營必救援師部。屆時，我軍可趁機設伏打援。由于韓先楚的方案太過奇險，兩種方案相持不下。最后上級批復了韓先楚的方案。接下來的戰斗如韓先楚所料，3縱冒雨一夜強行軍100公里突襲威遠堡，各路回援敵軍先后遇伏被殲。這一仗，韓先楚的“掏心”戰打得對手心服口服。敵116師師長劉潤川被俘后盛贊，韓先楚的指揮“出神入化，不按常理出牌，動如旋風”。從此，韓先楚“旋風司令”的綽號聲名鵲起。

具備獨到戰略慧眼

韓先楚能迅速躋身名將之列，除具備卓越的指揮能力外，還得益于有雙戰略慧眼。他對戰局分析透徹，往往先于他人作出正確的決斷。

1949年12月，兩廣戰役結束后，解放海南島的任務被提上了第4野戰軍（下文簡稱4野）的議事日程。但是，海南島并不好打：一方面，島上的守敵不容小覷。當時敵海南島防衛總司令薛岳正在努力拼湊所謂“伯陵防線”。支撐這道環島海陸空立體防御體系的兵力有10萬余眾，包括陸軍5個軍和特種兵部隊一部，海軍第3艦隊及陸戰隊1個團，各型艦船50艘，以及各型飛機45架。另一方面，推遲海南島戰役幾成共識。中央軍委雖有早日解放海南島之意，但金門戰役的失利讓人們對渡海作戰慎之又慎。在4野內部，很多人認為部隊連續作戰，需要休整一段時間。此外，還有渡海工具缺乏的問題。考慮到這些因素，毛澤東特意提醒4野，務必吸取金門失利的教訓，并將原定春節前后解放海南的計劃推遲。根據這一精神，1950年2月初，負責渡海登陸作戰的15兵團在廣州召開作戰會議，決定將戰役發起時間推遲到6月。

就在這次會議上，配屬15兵團作戰的第12兵團副司令員、第40軍軍長韓先楚提出了不同意見，理由有二：一是，推遲作戰可能影響部隊士氣，貽誤戰機。二是，每年谷雨前一段時間，當地常有北風或東北風可利用，即使乘坐帆船南渡，一夜也可抵達對岸。谷雨后則是逆風，對登陸作戰不利。如果往后再拖一年，就會給敵人喘息的機會，甚至敵人可能勾結外國勢力插手海南。從廣州回來后，韓先楚在第40軍黨委會上決定，關于6月渡海登陸的時間暫不向下傳達，對部隊要強調加緊做好戰備工作，而且必須在3月完成。此后，他又兩次請戰。眼見谷雨將至，韓先楚4月7日分別致電第15兵團、4野和中央軍委，要求立即發起海南戰役。他甚至立下“軍令狀”，即使友鄰部隊尚未準備好，他“愿率40軍主力渡海作戰”。韓先楚的積極主動終于打動了4野司令員林彪，他批示“按先楚同志意見辦”。隨后，毛澤東也表示同意。

在接下來并不充裕的戰役準備期間，韓先楚重點抓了兩項工作。一是找船。當時解放軍海軍剛剛成立，無法派軍艦配合，要攻克海南島，只能用木船。通過各種渠道，部隊征集到2600余艘船，之后把繳獲的卡車發動機拆下來裝到木船上改造成“指揮艦”“通信艦”和“護衛艦”。二是練兵。4野絕大多數官兵是北方人，沒見過大海。每次出海練兵歸來，不少戰士都像得了場大病，四肢無力，吃不下飯。為了征服大海，韓先楚將指揮所設在海邊，他與戰士們一起上船出海。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訓練，部隊基本學會了海上行船打仗的本領。1950年4月16日，韓先楚親率第40軍、43軍乘坐木帆船，從雷州半島燈樓角起渡，跨海攻擊海南島。在沒有海空軍配合的情況下，解放軍一舉突破了薛岳的海陸空立體防御，創造了世界渡海作戰史上的奇跡。5月1日，海南島全境解放，一個多月后的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隨后美軍第7艦隊駛入臺灣海峽。設想一下，其時美軍一旦切斷瓊州海峽，海南島將會怎樣？

（摘自《世界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