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來自大風的歌喉（組詩）

在秋天

無需惆悵地道一聲大江東去

讀一朵菊

回到悠然的南山

草木依然涌動炙熱的氣息

羊群食草的聲音

在草葉上細密地流淌

灘邊的蘆葦叢

鳥的生活一半翠青，一半鮮黃

比鄰而居的村莊里

我們向往鄉間騎竹馬的少年

也愛上了一行

與遠山近水做了鄰居的白鷺

一些菊花就那么開了

一些清涼就那么來了

秋天就這樣簡簡單單來了

也這樣的美

屋檐之下

我感恩柴米油鹽的味道

喜歡的窗前月光，古人也喜歡

喜歡的五谷雜糧，大地也喜歡

在遠方

不需要舟、馬，從魏晉年間醒來的月

我只要一壺酒

千里之外，史書中的涼州城

和風吹草低的原野

遼闊，來自大風的歌喉

途中?，我會遇到散步的牛羊

藏著火種和水滴的巖石

我相信，也會遇到眼神里布滿風雨的人

和我如此相似

生活里隱喻著惆悵的黃昏

不想遠行了，就偏安一隅

靜坐

飲酒，也飲恨

五指握筆

把親人的名字，放在紙上再暖一暖

更多的時候，把經歷過的往事捏一捏

有的像魚，扛著一條草葉鈴聲的河

逆流而上

有的像風浪

掛在天際，洶涌澎湃，且大浪滔天

在河邊

在河邊

臆想自己的影子幻化成鱗片

游入一尾魚的懷抱中取暖

而秋風逼近

我早已熄滅骨頭里的爐灶

水聲越流越薄

風切開灘邊石子的光芒

我憐憫地望著一些重負

壓在另一些石子身上

我撿起一塊最底層的石子

拋向天空

讓風吹著它飛翔

我看到河流慢慢地藏進黃昏里

感到它有那么巨大的安靜

像一個人從悲憤的肺腑

掏出吶喊之后的緘默

在山巔

山巔上

凝固著易碎的靜

如果我出聲

這靜里便藏有深紅色的海

事實上

我在眺望一片楓葉林

它們手指相扣，就要翻過山梁

我想發出聲音

像鷹體內聚集的呼嘯

帶動整個天空的瘋狂

可我放棄了

昨日之我是沉寂的

明日之我是更深遠的沉寂

我只需保留木紋與花序的緘默

只需在這山巔上

遠遠向天地間

傾斜內心動蕩的海潮

很多時候，我們在塵世的聲音

如瓷器

易碎

小心翼翼、輕拿輕放

在清晨

天還沒亮。開敗的菊花瓣

終將遭遇十面埋伏

南去的白鷺抱著寂寥的天空

漸漸地

飛到去年的一場盛大雪事里

世間很安詳，我體內的魚群

扛著一條河逆流而上

晨光是神恩賜的，有人沒醒來

我替他們翻身。遠行，把蕭瑟的時節

再深愛一遍

醒來的人，慵懶地舒展

就像把身體里的山地、高原和湖泊

攤開在陽光下

多么好，這秋日的清晨

每一陣風都和我們交換清涼的眼神

閆立新：安徽淮河能源集團職工，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有詩歌、散文詩發表在《西藏文學》《山東文學》《陽光》《星星詩刊》《詩歌月刊》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