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的關系：有調節的中介模型

摘" 要：目的：考察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間的中介作用，以及性別的調節效應。方法：采用手機成癮指數量表、反芻思維量表和睡眠拖延量表對527名大學生進行調查。結果：（1）手機成癮、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的關系兩兩之間存在正相關；（2）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睡眠拖延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Bootstrap法檢驗中介效應顯著，占總效應的19%；（3）性別調節了中介模型的前半段及后半段路徑。因此，與男大學生相比，女大學生手機成癮通過反芻思維影響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作用中更顯著。結論：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的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性別在其間起調節效應。

關鍵詞：手機成癮；反芻思維；睡眠拖延；性別；大學生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bile Phone Addiction and Sleep Procrastination in College Students： a Moderated Mediation Model

Abstract： Objective： To investigate the mediating role of rumination in mobile phone addiction and sleep procrastination among college students， as well as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gender. Methods： A survey of 527 college students was conducted using the 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dex Scale， Rumination Thinking Scale and Sleep Procrastination Scale. Results： （1） There wa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mobile phone addiction， rumination thinking and sleep procrastination， and （2） rumination played a partial mediating role between mobile phone addiction and sleep procrastination， and the Bootstrap method tested a significant mediating effect， accounting for 19% of the total effect. （3） Gender modulates the first and second half paths of the mediation model. Therefore， compared with male college students， the positive predictive effect of mobile phone addiction affecting sleep delay through rumination thinking was more significant in female college students. Conclusion： Rumination plays a medi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bile phone addiction and sleep delay among college students， and gender plays a moderating effect in between.

Key words： Mobile phone addiction; Rumination thinking; Sleep delay; Gender; University student

中圖分類號：G804.8"" """""""""""""""文獻標識碼：A

缺乏充足睡眠是當今社會一個重要的公共健康問題[1]。研究發現，睡眠不足或睡眠時間短與焦慮、抑郁、肥胖和心血管疾病有關[2]。盡管睡眠對機體恢復和身心健康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最新調查發現，我國超3億人存在睡眠問題，受新冠疫情防控影響，人們整體就寢時間延后2-3小時[3]。尤其在大學生群體中睡眠拖延較為嚴重[4]，并且，睡眠拖延還會對大學生生活水平和學習效率產生嚴重的影響。研究發現，睡眠不足的主要原因是睡眠拖延，是指在沒有任何外部因素影響的情況下，故意推遲就寢時間的行為[5]。雖然睡眠拖延是影響睡眠不足的主要原因，但睡眠拖延是一個相對新的概念，其影響機制還需進一步揭示。這對教育部門緩解大學生睡眠拖延的工作開展帶來了困擾，因此考察睡眠拖延直接和間接影響因素及相關路徑具有重要意義。

手機成癮是指個體濫用手機，無法克制自我的成癮行為，是各種心理和行為適應問題的重要誘因[6]。手機成癮已被確定是導致睡眠拖延發生的主要后果之一[7]。據互聯網位移假說表明[8]，個體的時間具有恒定性，當一個人使用手機時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越多，他們就會在其他任務或睡眠活動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越少，這就會導致此任務和睡眠拖延現象發生。一項針對1181名大學生的交叉滯后分析研究發現，手機成癮與睡眠拖延之間存在著顯著的雙向關系[9]。據此，沉浸理論證明，手機成癮會使個體不受控制的沉迷于手機帶來的心流體驗中，遺忘時間，導致睡眠拖延[10]。手機成癮致使睡眠拖延的發生，可能與睡前手機過度使用和反芻變化，導致褪黑激素分泌延遲有關[11]。大學生過度或不加控制的使用手機不僅會引起嚴重的睡眠拖延，還會產生更多的反芻思維，從而導致學業與人際問題的發生[12]。此外，一項為期1年的縱向研究進一步證實了手機的過度依賴在青少年睡眠拖延中具有未來風險增強作用[13]。然而，關于手機成癮與睡眠拖延在大學生中是否也存在線性關系？以及背后的心理機制還尚不清楚。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1：手機成癮對睡眠拖延的影響具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

反芻思維是指個體把注意力集中在過去的痛苦經歷或當前的負面情緒上，并反復思考消極事件的原因及后果[14]。其本質是被動的，非理性的思考過程，不但無法解決問題，還會對身心健康發展帶來多重影響。失眠認知加工理論表明，睡前大腦思維活躍和難以控制的思維會妨礙睡眠認知加工，從而產生嚴重的睡眠拖延，而反芻思維則是較常見的妨礙睡眠認知加工思維[15]。反芻思維是影響睡眠拖延的重要因素，高水平的反芻思維會喚起時間損失感，使人們忘記時間，從而逐漸增加睡眠拖延[16]。因此，與低反芻個體相比，高反芻個體更有可能經歷負面情緒后在睡前反復思考，當問題得不到解決時，便加深了負面情緒對身體的負面影響[17]。研究發現，反芻思維會延遲睡眠，相反，睡眠拖延會導致執行功能障礙，從而更難避免反芻思維和消極情感[18]。毛惠梨等人縱向研究進一步證實了，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的密切關系，認為反芻會通過喚起個體對負性情感的認知，進而影響睡眠[19]。據反芻應激反應模型表明，反芻思維是個體在未能縮小目標表現狀態和實際狀態之間的差距時所感受到的心理壓力[20]，持續積累的問題未得到解決，會增加心理壓力，從而導致反芻思維的產生，進而影響睡眠[21]。此外，Yeh et al.， （2015）發現，反芻思維會延長入睡潛伏期，并且二者的關系可能受到其他變量介導[22]。據此來說，反芻思維可能是由于手機成癮帶來的負面事件或經歷引起的[23]。然而，Yang et al.，（2019）研究證實了該觀點，具有高手機成癮的大學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產生更多的反芻思維[24]。綜上，雖然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具有一定的關系，但很少有研究關注其關系中的中介及調節效應。以及手機成癮是否會通過反芻思維去影響睡眠拖延仍不清楚。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2：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睡眠拖延之間起中介作用。

性別是影響手機成癮或反芻思維的重要人口學因素，很少有研究重點關注。與男生相比，女生會表現出更高的手機成癮，并會通過手機使用來回避負面情緒，而導致不耐煩和不安的行為[25]。受性別角色化的影響，女性比男性表現出更高的反芻思維傾向，并且，這可能解釋了女性抑郁癥發病率更高的原因[26]。而且女性在整個青春期內反芻思維的次數穩步增加，而男性在青春期后反芻思維次數的增加有限[27]。這或許可以表明，男生和女生的手機成癮與反芻思維的差異和睡眠拖延有密切聯系。所以，本研究提出假設H3：手機成癮通過反芻思維對睡眠拖延的影響，可能受到性別的調節。

綜上，本研究在沉浸理論和反芻應激反應模型基礎上構建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同時考察手機成癮、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的關系，其次，探明性別是否在該路徑中起調節效應。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用隨機抽樣法，選取揚州大學、南京郵電大學通達學院、揚州大學廣陵學院大學生通過問卷星APP進行線上問卷調查，共回收問卷527份，剔除無效問卷20份，最終保留有效問卷507份，有效回收率為96.20%，其中，男生249人，女生258人。

1.2" 研究工具

1.2.1" 睡眠拖延量表" 馬曉涵等人（2021）[28]修訂并驗證Kroese等編制的《睡眠拖延量表》包括9個項目，采用Likert 5點計分。該量表為單因子結構，故常用9個項目的平均分作為量表得分。量表得分范圍為1～5，得分越高，代表睡眠拖延越嚴重。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系數為0.82。

1.2.2" 手機成癮指數量表" 熊婕、周宗奎（2012）[29]等人根據Young（2009）網絡成癮癥狀量表修訂而成，本量表共16題，包括戒斷癥狀、凸顯行為、社交撫慰、心境改變等4個維度，采用Likert 5點計分法，得分越高，手機成癮越嚴重。本研究中Cronbach系數為0.92。

1.2.3" 反芻思維量表" Nolen-Hoeksema編制的《反芻思維量表》共22個題項，包括3個維度：癥狀反芻、強迫思考、反省深思。采用Likert 4點計分法，得分越高，反芻思維越嚴重。國內學者韓秀（2009）等人[30]對該量表在大學生群體中進行驗證與修訂，在國內使用較為廣泛。本研究中Cronbach系數為0.95。

1.3" 統計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23.0進行數據分析與處理，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考察手機成癮、反芻思維和睡眠拖延間的相關性，使用Process4.0分析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模型，并使用Bootstrap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顯著性水平設為：p＜0.05

2" 研究結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對數據進行Harman單因子檢驗[31]，結果顯示，未旋轉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提取出平方根大于1的因子共7個，最大因子方差解釋率為33.21%（小于40%）故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及相關分析

對各變量進行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表明（表1），手機成癮（r=0.35，p＜0.01）、反芻思維（r=0.28，p＜0.01）與睡眠拖延呈顯著正相關，手機成癮與反芻思維（r=0.42，p＜0.01）存在顯著正相關，結果與理論假設一致，為構建中介模型提供了研究基礎。

2.3" 手機成癮、反芻思維和睡眠拖延的性別差異檢驗

以手機成癮、反芻思維和睡眠拖延為檢驗變量，性別為分組變量，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發現（表3），大學生手機成癮、反芻思維和睡眠拖延在性別上存在顯著性差異（p＜0.001）。根據（表2）顯示，女生效應量為0.125，95%CI [0.045，0.207]顯著高于男生，而男生95%CI [–0.020，0.085]包含0則不顯著。

2.4"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2.4.1" 反芻思維的中介模型" 采用Process程序中模型4進行分析，檢驗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睡眠拖延之間的中介效應。結果顯示（表4），手機成癮對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顯著（β=0.35，t=8.55，p＜0.001），加入中介變量反芻思維后，手機成癮對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依舊顯著（β=0.28，t=6.32，p＜0.001），手機成癮顯著正向預測反芻思維（β=0.42，t=10.57，p＜0.001），反芻思維也顯著正向預測睡眠拖延（β=0.16，t=3.53，p＜0.001）。使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表明（表5），反芻思維的中介效應顯著，間接效應值為0.03，95%CI為[0.01，0.05]，占總效應的19%。

2.4.2" 性別的調節效應" 采用Process程序中模型58，進行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表明（表6），性別與手機成癮交互項對反芻思維的預測作用顯著（β=–0.31，t=–3.95，p＜0.001），表明性別在手機成癮對反芻思維的影響中起調節效應；性別與反芻思維交互項對睡眠拖延的預測作用顯著（β=0.22，t=2.03，p＜0.05），表明性別在反芻思維對睡眠拖延的影響中起調節效應。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顯著，進一步簡單斜率分析，探明性別的調節效應，分析結果表明（圖2）：在手機成癮對反芻思維的影響中，無論女生（simple slope=0.43，t=9.08，p＜0.001），還是男生（simple slope=0.12，t=1.95，p＜0.05）都會隨著手機成癮的增加，而提升反芻思維，但與男生相比，女生的增加較為明顯。在反芻思維對睡眠拖延影響方面，女生的反芻思維可以顯著正向預測睡眠拖延（simple slope=0.29，t=3.12，p＜0.01），且高于男生（simple slope=0.07，t=1.27，p＞0.05），而男生則不顯著（圖3）。

3nbsp; 討" 論

本研究探討了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的關系，以及反芻思維的中介作用和性別的調節效應。結果發現，手機成癮可以通過反芻思維間接影響大學生睡眠拖延，同時，性別在其間起調節效應，構建成了有調節的中介模型。本研究的發現為大學生睡眠拖延的預防與干預提供了理論支持。

本研究發現，手機成癮對大學生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顯著，即手機成癮程度越高，大學生睡眠拖延越嚴重，該研究結果支持了假設H1，并得到前人研究支持[32] [33]。手機成癮會使機體出現肌肉僵硬、疲勞、視力模糊等問題，在使用過程中手機放射出的射頻電磁場會影響腦部血液流動的穩定性[34]。大學生由于白天課程多及學業繁忙，則會在晚上補償性過度使用手機，從而導致個體身心資源消耗殆盡，無法應對現實生活中所面臨的問題與壓力，容易產生反芻思維，進而導致睡眠拖延的發生。根據臨時動機理論表明，一個人是否表現出拖延取決于該任務的感知效用[35]，對于手機成癮者來說，睡眠所帶來的健康效益遠遠長于手機成癮獲得的直接心理滿足和愉悅感[36]。因此，前者對個體的吸引力遠不如后者，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手機成癮者樂于延遲睡眠。

通過中介模型檢驗發現，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對大學生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也就是說，手機成癮既能直接導致睡眠拖延的發生，加重睡眠拖延發生率；手機成癮還可以通過反芻思維間接影響睡眠拖延。該研究結果與假設H2一致，睡前操縱認知過程的實驗研究證實了這種聯系[37] [38]。據反應風格理論表明[39]，反芻思維會使個體重點關注負面情感和消極行為，加強消極情緒的負面影響，有研究顯示，在消極情感的籠罩下，人們會不斷地反思消極情感及成因，從而導致他們的大腦活動過度，致使睡眠拖延的發生[40]。對于大學生來說，過度使用手機會使他們沉迷于虛擬世界中，使個體脫離實際環境，無力應對現實中遇到的反芻問題，容易產生焦慮、抑郁和負面認知，從而引起生理性過度喚醒并導致無法入睡[41]。具體來說，睡眠拖延經常發生在個體對某項活動全神貫注的情況下（如手機成癮），而高反芻思維者睡前大量重復思考，會引起時間損失感，時間損失感的增加引起了睡眠拖延[42]。根據危險因素累計模型表明，多重危險因素疊加會對個體的行為適應產生不良影響[43]，而反芻水平高的手機成癮者不僅會因為睡前過度使用手機而浪費睡眠時間，還會因睡前反復反芻手機相關活動和經歷而導致睡眠拖延。手機成癮和反芻思維多發生在個人獨處時，因此，教育主管部門應通過開設體育社團，提高大學生運動參與度，從而減少手機使用率，在鍛煉過程中，增加人際交流，以便減少自我反芻的機會。

此外，本研究還發現，性別在手機成癮影響睡眠拖延預測模型的前半段及后半段路徑起調節效應，即性別既能調節手機成癮與反芻思維的關系，也能調節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的關系。該研究結果支持了假設H3。結果可知，與男大學生相比，女大學生的調節在手機成癮對反芻思維影響睡眠拖延的正向預測中更顯著，因此表明，手機成癮程度增高對女大學生反芻思維的影響更嚴重，進而通過反芻思維對睡眠拖延的間接影響也更強。前人研究支持了該結果[44] [45]，大學生手機成癮與消極情緒和睡眠問題有關，特別是女大學生的反芻思維被認為是過度使用手機所導致，因為它保持了一種警覺的狀態并干擾了睡眠[46]。相比于男大學生，女大學生更加敏感細膩，多愁善感，在現實生活中所遇到的問題處理不當，可能會產生焦慮情緒[47]，并在睡前反復思考負性事件，從而被動的促使睡眠拖延的發生。

綜上所述，本研究建構了有調節的中介模型，發現反芻思維和性別在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關系中起有調節的中介效應，這對預防和降低大學生睡眠拖延提供了實際的指導價值。但仍有不足之處，其一，本研究數據收集主要采用自我報告方式，由于量表問題涉及到個人隱私，可能存在不真實填寫的情況。其二，本研究是橫斷研究，無法證實變量間的因果關系，未來可采用實驗干預探明變量間的前因后果，從而使研究結果更加可靠。

4" 結" 論

（1）手機成癮、反芻思維與睡眠拖延的關系兩兩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

（2）反芻思維在手機成癮與大學生睡眠拖延的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性別在其間具有調節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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