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精神、營商環境與企業績效

吳剛龍

［摘要］以2018—2022年1387家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6935個年度觀測值為樣本，通過建立線性回歸模型，對企業家精神、營商環境與企業績效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檢驗。回歸結果顯示，企業家精神和營商環境均對企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此外營商環境具有調節作用，優化營商環境能夠促使企業家精神進一步激發，提高企業績效水平；營商環境較差的地區尤其明顯地展現了營商環境的調節作用，通過激發企業家精神，更能夠創造出良好的企業績效。基于這些研究結果，提出以下建議：首先，制造業上市企業應積極培養和激發企業家精神；其次，在營商環境較差的地區，應積極尋求改善營商環境的途徑；最后，需要認識到改善營商環境對培養企業家精神存在著促進作用。

［關鍵詞］企業家精神；營商環境；企業績效；調節效應；制造業

中圖分類號：F272.91；F406.7 文章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0563（2024）03-0095-10

DOI：10.13773/j.cnki.51-1637/z.2024.03.011

在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的背景下，由于市場競爭加劇、技術進步和消費升級等因素，企業面臨著更加復雜和嚴峻的挑戰。在這樣的環境下，企業績效對于企業的長期發展至關重要。企業家作為企業的領導者和決策者，承擔著實現企業績效的責任和使命。日本著名學者金森久雄曾明確指出，沒有企業家就沒有日本經濟的復興與高速增長，企業家所具有的創新、創業與改革精神是人類擺脫停滯的強力推手［1］。國家主席習近平指出：“市場的活力源自于人，特別是源自于企業家，源自于企業家精神［2］。”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的創新與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它為企業績效的提升以及整體創新活動的質量提高提供了堅實的基礎［3］。

營商環境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提供給企業經營和發展的條件和框架。一個穩定、透明、開放的商業環境能夠提供法律保護、公平競爭和高效的市場機制，激發企業家精神和創新能力，同時也可以降低企業經營的風險和成本，提高企業的效率和競爭力，從而對企業績效產生積極影響。在這樣的環境下，創業者和投資者更有信心將資本投入到企業發展中，推動經濟增長。而在國際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和中國經濟增速放緩的大背景下，優化營商環境對于企業的轉型升級和追求快速發展至關重要。由世界銀行發布的《Doing Business 2020》報告顯示中國的全球營商便利度排名躍升至第31位［4］，雖然近幾年中國營商環境得到持續改善，但是問題依然嚴峻。金融市場發展滯后，企業生存和轉型升級面臨資金瓶頸。出現了民營企業和國有企業受到不公平待遇，民營企業存在融資困難和融資成本高等一系列問題。

此次的研究目標是探究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家精神、營商環境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關系。較之前人的研究成果，主要貢獻在于：首先，基于中國情境下，通過微觀角度考察制造業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構建了相應的衡量指標。在驗證制造業企業家精神與企業績效之間相關性的基礎上，還對這種關系的穩健性進行了驗證。其次，從實證角度探討了制造業企業家精神在營商環境下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機制。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近年來，國內學者對企業家精神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展開了較為廣泛的研究。這些研究主要以中國滬深主板上市企業、新三板、科創板企業為數據來源，或采取實地問卷調查等方式獲取。具體研究內容和主要觀點見表1。

這些研究都強調了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績效的重要性。具有創新、競爭性、冒險意識以及風險承擔等特征的企業家精神能夠促進企業的財務績效、新產品創新、核心競爭力和危機應對能力，對實體經濟的發展也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

因此，提出假設H1：制造業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績效有正向、顯著、積極影響。

營商環境對企業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一個良好的營商環境為企業創造了有利的條件，使其能夠不斷改進產品和服務，提高競爭力，提升企業績效。這樣的環境鼓勵創新、促進競爭，為企業提供了穩定的法律、行政和金融支持，為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企業家精神的發揮受到營商環境的重要影響。優越的營商環境為企業家精神的發揮提供了有利條件，能夠激發企業家的激情和動力，使他們更有信心克服困難并追求成功。具體研究內容和主要觀點見表2。

研究表明，良好的營商環境對企業績效和企業家精神都具有積極影響。對支持企業發展和激發企業家精神而言，營商環境的優化和反腐敗措施的開展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此，提出假設H2：營商環境對制造業企業績效有直接促進和提升作用。H3：營商環境在制造業企業家精神與企業績效關系中起到調節作用。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研究樣本設定在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選擇該行業的原因是：1）制造業是一個國家生產力水平的直接體現，而中國的制造業一直以來都保持著良好的發展態勢，且在國家經濟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2）中國政府提出了《中國制造2025》的計劃，旨在將中國建設成為全球制造強國。然而，中國制造業的行業集中度與全球化水平偏低，從上市公司的數據看，中國高端制造行業仍有較大成長屬性；3）面對外部環境變差的壓力，中國在技術升級方面更加依賴于自主研發，然而根據經費支出和增速來看，中國的制造業技術進步還有相當的發展空間。

研究數據主要來自于東方財富Choice數據庫2018—2022年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在數據整理篩選過程中，排除被標記為ST和*ST的企業，剔除存在數據缺失的企業，最終得到1387家企業數據樣本，共計6935個年度觀測值。而營商環境數據則取自王小魯等（2021）［18］編制的“市場化總指數”。為克服導出的數據存在集中極端值或離群值而影響統計分析結果，在此使用winsorize對數據進行2%和98%分位的縮尾處理。

（二）變量選取及說明

1.被解釋變量：企業績效（ep）。學術界關于企業績效評價常見的有指標體系法和單一指標法兩種方法。相較于單一指標法，采用指標體系法選取和計算雖然復雜一些，但能有效避免單一指標評價過程中個體數據差異較大導致評價的不客觀和偶然性。基于此，參考馬述忠等（2018）［19］的研究成果，企業績效主要通過償債、盈利、成長、營運四方面來進行綜合評估，其中償債能力替代指標為流動比率（cr）、盈利能力替代指標為投入資本回報率（roic）、成長能力替代指標為營業總收入同比增長率（tori）、營運能力替代指標為總資產周轉率（tota），通過使用主成分分析（PCA）將四個評價指標降維為一個企業績效指標（ep），最終將該指標作為被解釋變量。

2.解釋變量：企業家精神（eship）。參考謝眾和張杰（2019）［8］、葉作義和吳文彬（2018）［20］的研究成果，同時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最終確定企業家精神（eship）評價體系包含企業研發投入比（r&d）、董事會獨立性（bi）、人均銷售收入（pcsr）、人均固定資產（pcfa）、人均無形資產（pcia）五個指標，并通過主成分分析（PCA）將五個指標降維成一個企業家精神指標（eship）。

3.調節變量：營商環境（market）。使用王小魯等（2021）［18］等編制“市場化總指數”進行替代，上述數據目前只更新到2021年，參考前人多數做法，采用歷史平均增長率計算出2022年市場化指數，作為營商環境指標（market）數據來源。

4.控制變量：參考杜勇等（2017）［21］、謝眾和張杰（2019）［10］的研究成果，選擇企業規模、員工人數、資產擴張倍數等八個指標作為控制變量。

各類變量含義及取值說明見表3。

（三）模型構建

為驗證H1，參考楊菊華和楊磊（2022）［22］的研究，構建模型（1）進行檢驗，β0表示截距，β1表示企業家精神回歸系數，X表示控制變量，β2表示控制變量的系數，ε表示誤差項，i表示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t表示年度，下同。若模型（1）中的β1回歸系數為正且P值顯著時，假設1成立，反之則不成立。

epi，t=β0+β1eshipi，t+β2Xi，t+εi，t（1）

為驗證H2，構建模型（2）進行檢驗，若模型（2）中的β1回歸系數為正且P值顯著時，假設2成立，反之則不成立。

epi，t=β0+β1marketi，t+β2Xi，t+εi，t（2）

為驗證H3，構建模型（3）進行檢驗，通過引入交互項（eship*market）作為調節效應的衡量指標。若模型（3）中的β3回歸系數為正且P值顯著，那么可以得出假設3成立的結論，表明營商環境對企業績效具有調節效應。反之，如果β3回歸系數不顯著，則假設3不成立。

epi，t=β0+β1eshipi，t+β2marketi，t+β3eship*marketi，t+β4Xi，t+εi，t（3）

三、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

具體分析見表4和表5。

樣本中企業績效（ep）的平均值為13.2，但中位數只有9.95，并結合企業績效最大值和最小值，說明有個別企業的績效水平很高，總體拉高了平均水平；企業家精神（eship）的平均值為-0.0002，中位數為-0.0031，同樣結合企業家精神最大值和最小值，說明較大部分企業家的創新意識、冒險意識較高，精神狀態較好；營商環境（market）的平均值為10.41，而中位數為10.80，結合營商環境的最大值和最小值，說明中國各個省份自治區的營商環境差異較大，個別省份自治區營商環境狀況很差，嚴重拉低了平均數，然而不可否認中國營商環境總體上較好。

企業績效（ep）與企業家精神（eship）、營商環境（market）、領導權結構（dual）、資產擴張倍數（expan）以及十大股東集權（top10）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0572、0.0238、0.0596、0.0474和0.0666，其中ep與eship、dual、expan、top10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ep與market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初步驗證了假設H1和H2的真實性。

（二）基準回歸分析

基于上述構建的3個模型，通過固定年份、企業規模，控制領導權結構、資產擴張倍數和十大股東集權等控制變量，進行實證檢驗［23］，具體回歸結果見表6—9。研究的時間涉及5個年度和控制變量領導權結構屬于二分類變量，完全展示數據需要較大篇幅，故僅展示核心變量的實證數據。

（三）其他發現

通過基準回歸分析發現，在控制其他變量不變的前提下，當領導權結構賦值為1時，表明董事會獨立程度越高，企業績效也越高。在2019年、2020年和2022年，制造業上市企業的整體績效均低于2018年，并且這三年的績效呈逐年下降的趨勢。然而，令人意外的是，2021年的績效卻高于2018年的水平，這可能與中美貿易戰、疫情爆發等因素有關。另外，涉及企業規模方面，發現企業規模的擴大并不代表企業績效的改善，相反，小型企業的績效明顯好于大型和中型企業的績效。具體回歸結果見表10。

整理2018—2022年的全國營商環境指數平均值，數據呈現逐年改善的趨勢，具體數據見

在進行基準回歸分析時，將企業家精神應用于不同的營商環境條件。結果顯示，在較差的營商環境條件下，企業家精神的回歸系數為28.309，在1%的顯著水平上具有顯著性。而在較好的營商環境條件下，企業家精神的回歸系數為10.859，在5%的顯著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因此，初步推斷在其他條件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在較差的營商環境條件下，每增加一個單位的企業家精神，其創造的企業績效要高于在較好的營商環境條件下創造的企業績效。雖然改善營商環境有助于提升企業績效，但在較好的營商環境下，企業績效的提升程度要比在較差的營商環境下弱。具體數據見表12。

（四）穩健性檢驗

為了增加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和穩定性，通過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1）從東方財富choice數據庫導出各個變量的數值，并剔除異常值、極端值，去掉ST、*ST公司，確保樣本未出現缺失值和問題企業；2）企業家精神和企業績效的衡量指標，均采用PCA方法進行降維；3）采取回歸分析的穩健標準誤和穩健統計檢驗方法，用于檢驗異方差性和序列相關是否存在［22］，對比一般線性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穩健性標準誤的值有所增加，因此各變量對應的t值有所下降，對應的p值顯著性變化不大，因此檢驗結果仍然支持研究結論。具體檢驗數據見表13。

四、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隨著全球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市場競爭的加劇，企業家精神在推動經濟增長、創造就業機會和創新方面的作用變得愈發重要。然而，企業家精神的發展和實現受到營商環境的影響。基于上述實證分析，得出以下結論：第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積極培育企業家精神可以提升企業的競爭力和績效；第二，營商環境得到改善可以直接提高企業績效；第三，營商環境還具有調節效應，通過改善營商環境可以進一步激發企業家精神，最終提升企業的績效水平。尤其是在營商環境較差的地區，改善營商環境對激發企業家精神和創造企業績效起到更為顯著的作用。

（二）建議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三點建議：

1.培育和激發企業家精神

首先，制造業上市企業可以設立股權激勵計劃，將一部分公司的股權作為獎勵，分配給那些在創新創業方面表現出色的員工，讓員工感受到他們的努力能夠直接影響到公司的價值，從而激發他們的企業家精神。同時，可以設立績效獎勵制度，對那些在工作中表現出色的員工給予獎勵。這種獎勵可以是金錢、晉升機會、更多的決策權等。通過建立這些激勵機制，在激勵員工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時也能激發員工的創新精神。

其次，企業可以定期舉辦創新思維培訓課程，教授員工如何跳出常規思維，發現和創造新的想法，幫助員工開闊思路，激發他們的創新精神。通過提供決策能力培訓，教授員工如何在復雜的情況下做出最佳的決策，提高員工的決策能力，使他們在面對挑戰時能夠更好地應對。通過提供風險管理技巧培訓，教授員工如何識別和管理風險，幫助員工更好地應對工作中的風險，從而提高他們的創新能力和創業精神。

2.改善營商環境尤其是在營商環境較差的地區

制造業上市企業應積極參與政府政策制定的過程，向政府提供行業的實際需求和建議，幫助政府制定更有利于企業發展的政策。例如，企業可以建議政府簡化行政程序，減少冗余的審批環節，提高行政效率。同時，企業可以與行業協會和商會建立緊密的合作關系，共同倡導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和誠信經營的文化。例如，參與行業協會的各種活動，積極發表自己的觀點和建議，影響行業的發展方向。

此外，企業可以考慮開展國際化戰略，進入海外市場。這不僅可以幫助企業獲取更多的市場份額，也可以減少對營商環境差的地區的依賴。在開展國際化戰略時，企業需要充分考慮到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文化差異，制定適應當地市場的策略。除了國際化，企業還可以考慮在國內拓展到其他地區。例如，企業可以考慮進入那些經濟發展較快，營商環境較好的地區。在拓展新市場時，企業需要進行充分的市場調研，了解當地的消費者需求和競爭環境，制定有效的市場進入策略。

3.利用良好的營商環境促進企業家精神的培養

制造業上市企業應利用良好的營商環境來進一步激發員工的創新和創業熱情。建議企業設立創新孵化中心，為員工提供一個可以自由探索和實驗新想法的環境。通過配備各種創新工具和資源，定期在孵化中心舉辦各種創新活動，以激發員工的創新精神。建議企業建立開放式的創新平臺，鼓勵員工、客戶、合作伙伴甚至公眾參與到企業的創新過程中來。在此平臺，成員們可以分享他們的想法和建議，企業可以從這些想法中獲取靈感，開發出新的產品或服務。

此外，企業可以通過建立知識共享機制，鼓勵員工分享他們的知識和經驗。例如，企業可以設立一個內部知識庫，員工可以在這里上傳他們的研究報告、項目文檔等。定期舉辦知識分享會，讓員工有機會分享他們的專業知識和工作經驗。企業還可以通過建立團隊合作機制，鼓勵員工之間的合作。例如，企業可以設立跨部門的項目團隊，讓來自不同背景的員工共同解決問題。通過提供各種團隊建設活動，如團隊培訓、團隊建設游戲等，以增強員工之間的團隊精神和合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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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魏凈］

Entrepreneurial Spirit，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hinese A-Share Listed Manufacturing Companies

WU Ganglong1，2

（1.College of Commerce，Liming Vocational University， Quanzhou 362000， Fujian；

2.Faculty of Business and Accountancy， Lincoln University College，

Petaling Jaya 47301， Selangor， Malaysia）

Abstract：Taking 6935 annual observations of 1387 Chinese A-share listed manufacturing companies between 2018 and 2022 as samples， this study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relationship among entrepreneurial spirit，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a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The regression results indicate that both entrepreneurial spirit and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significantly promote corporate performance. Furthermore，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has a moderating effect， as optimizing it can further stimulate entrepreneurial spirit and enhance the level of corporate performance. Regions with undesirable business environments particularly demonstrate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s they can better create favorable corporate performance by inspiring entrepreneurial spirit. Based on these research findings， the following recommendations are proposed： Firstly， manufacturing companies should actively cultivate and inspire entrepreneurial spirit. Secondly， in regions with undesirable business environments， efforts should be made in seeking out paths of improving business environment. Finally， it is important to recognize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improving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fostering entrepreneurial spirit.

Keywords：entrepreneurial spirit； business environment； corporate performance； moderating effect； manufacturing indus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