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華 王子健

【摘要】重新審視學科框架、重新定位建設目標,建構符合當下實際需求的自主知識體系,是今天中國新聞傳播學發展面臨的關鍵課題。基于“問題梳理—目標調適”維度的公共傳播研究為中國新聞傳播學科建設和高等教育的深化改革提供了理論探討和實踐轉型的可能,既回應了新媒體時代的社會需求,也會增益社會認同與理性精神。以公共傳播作為建構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一種范式探索,有助于促進知識生產、強化公共價值、統籌學科畛域,并經由理論建設、實踐拓展、學科建制三方面的努力,最終落腳于高質量人才培養和國家軟實力提升,為新聞傳播學的未來發展開辟新進路。
【關鍵詞】公共傳播;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學科范式
公共傳播研究因應現代社會轉型、媒介技術迭新、傳播生態變遷等多重語境,是近年新聞傳播學界關注的焦點之一。“當前新聞傳播學中新聞和傳播融合發展、邊界日益模糊的現狀,自媒體興起對大眾傳播的結構性改變及由此提出的以傳播內容而非媒介平臺為學科界定標準的要求,互聯網公共平臺和基本工具屬性帶來的傳播研究對象的泛化和社會科學間的融合和相互借鑒趨勢等”[1],皆印證著公共傳播研究的解釋力與覆蓋力。然而,整體上看,與公共傳播相配套的學科建設依然存在知識理論儲備與高等教育實踐上的不足,有待進一步探索。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為學術研究、學科發展、人才培養以及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特別是面向公共生活和公共精神之公共傳播研究新范式的產生——賦予了學理支撐和現實論據。在實踐領域,《河南日報》等媒體的數智化平臺建設、“媒體+平臺”的全媒聯結格局、“先端后報”的改革思路等,展示了媒體在建設現代傳播體系上的思考和努力,積累了二十大報告要求的“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的成功經驗,也為公共傳播研究提供了思路和范例。有鑒于此,在中國式現代化的時代背景下,面對公共傳播研究價值的凸顯,重新審視既有學科建設,思考公共傳播研究的宏觀發展進路和具體學科定位,推進公共傳播脫“虛”向“實”,從而著色于全社會的公共品格,已然成為今天中國新聞傳播學的重要課題。
一、“問題梳理”與“目標調適”維度下對現有知識體系的反思
中國新聞傳播學的學科建設和發展,烙印著偶然與必然、傳統與現代、中國與世界、東方與西方的多重關系。建構自主知識體系雖然是最近提出的概念,但對知識體系的討論和求索卻從來沒有間斷過,體現在“問題—目標”導向下的問題意識和目標設定兩個方面。
一方面,問題意識是知識體系建構的基礎要素——對問題意識的明確與闡釋,是建構學科知識體系的必由之路。新聞傳播學——尤其是傳播學的研究問題是“其他社會科學,包括自然科學、行為科學領域中的一個核心的而非邊緣化的問題”[2]。通過檢視中國新聞傳播學現有的知識體系,可以發現其研究問題、研究范式、研究思維因襲國外的癥結依然存在,學科體系、學科范式以至學科合法性建構都有待進一步調適和本土化。[3]當前中國的新聞傳播學科設置不僅缺乏對新媒體時代新聞傳播實踐需求的足夠回應,課程結構亦仍未完全跳脫傳統的史論、理論、實務桎梏,應及時融入更多如數字新聞、智能傳播等的新興方向,同時也需加強與哲學、社會學、政治學、人類學等的科際互鑒。此外,隨著傳播學“四大奠基人”的離開,以大眾傳播研究作為主流范式的新聞傳播學,被認為終會由于缺乏一個統一的學術核心問題而步履放緩甚至走向衰微。[4]故而,面對新聞傳播學在中國漸成顯學,有必要重新思考其內涵、外延以及問題域,在問題意識中體現中國理論與實踐的立場、觀念和方法。其中尤為重要的,是回歸新聞傳播的公共價值底色以及傳播媒介的公共服務屬性,重返新聞傳播學的核心訴求。
另一方面,目標設定是知識體系建構的先決條件——這意味著需要回到新聞傳播學的“元問題”,著眼于新聞傳播作為一種社會實踐活動的邏輯和本質。“‘元問題是促動學科發展的根源性問題,在某種意義上也可說是夯實學科根基的關鍵性問題。”[5]簡言之,“元問題”是新聞傳播學存在的合法性基礎之一,也構成了新聞傳播學知識體系中目標設定的基本依據。對中國新聞傳播學當下而言,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元問題”正在面對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大局和技術快速迭代的現實,以及傳統的新聞傳播業逐步走向類似于《河南日報》“紙媒頂端+垂類中心+特色區域中心+系列媒體+大V工作室+個人賬號”之多元主體、復雜生態下的全新傳播格局,需要思考新聞傳播以及新聞傳播學“如何通過影響人的個體發展以及人與社會關系的構建,促進人與社會的良性發展以及信息傳播體系自身的進化”[6]。可以看到,作為目標設定的“元問題”,涉及內外兩個向度——對內是新聞傳播體系及其自身建設,對外是新聞傳播活動及其社會效能。以“元問題”為抓手,樹立寬口徑、廣覆蓋的“大傳播”觀,著眼于社會的公共問題和傳播的公共底色,有助于明確知識創新的基本面向和焦點領域,進而將學術思考投射至中國式現代化的廣闊實踐。[7]這是中國新聞傳播學在新的歷史時期重塑主體性、強化續航力的要義肯綮,亦鮮明體現出中國新聞傳播學承擔社會責任、增進公共之善的學科品格。
圍繞知識體系建構的“問題—目標”導向,“優化學科體系、強化學術體系、活化話語體系、深化社會貢獻”是當前推進中國新聞傳播學深化改革的基本思路。從理論維度看,“新聞傳播生態整體面臨著價值轉移與力量轉移、關系重塑、秩序重構、格局重組、底層邏輯等新變化新現象”,這提示著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需加強概念化、范疇化、框架化,增益理論的有效性和解釋力。[8]從實踐維度看,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建構亦有必要置身全球知識生產場域,透過批判、審慎的目光借鑒國外論述以分析中國的在地經驗,并發掘本土化的建設成效與學理智慧。由此,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被凝練出“學術性、思想性、開放性、基礎性、政治性、人民性”[9]六項特征,且最后落腳于“人民性”以強調知識體系的建構最終要回歸對人的教育,繼而服務于社會和國家。
從回歸新聞的公共服務作用,到增進新媒體時代的公共之善,再到“人民性”的凸顯,無論是現有問題呈現還是未來目標設定,公共傳播都可以作為一個問題解釋和問題解決的視角,從而對上述有關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追問嘗試做出回答。
二、走向公共傳播:共識的逐步達成和已有的實踐探索
“公共傳播既涵括了政治哲學中關于‘公共利益與‘共同體的善的價值底色,亦具有濃郁的行動者與實踐傳統”[10]。同時,公共傳播還提供了一種整體性的學科化視角和融合性的問題域思維,不僅能夠并聯、統攝新聞傳播學內部原本較為分散的子領域,也有助于搭設、接合與外部其他學科的交互關系,并展現新聞傳播學應有的公共品格。
“公共傳播”在中國作為學科名詞和專業術語使用出現于1994年。盡管彼時的理解與今天新媒介環境下的含義存在一定出入,但依然在概念的初步引介中發揮出學術啟蒙意義,促動著國內新聞傳播學者加入公共傳播的研究隊伍。由此,中國的公共傳播研究開始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從點到面,在畛域和維度不斷延展的過程中,亦逐步從學術走向學科。特別是“自2008年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設立公共傳播專業以來,公共傳播研究與新聞傳播高等教育……呈互相助長態勢,前沿性的專業設置促進了學術研究,學術研究又不斷反哺高等教育和學科建設”。[11]可以說,將公共傳播作為知識生產、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的增長點,充分發掘公共傳播的理論和實踐意義,日益成為中國新聞傳播學界的共識。這種共識可以從以下三方面理解。
首先,公共傳播反映出新媒體時代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的真實狀況和需求。當下,作為社會底層座架和基礎設施的新媒體正悄然形塑著公共日常。這種開放、交互、去中心化的傳播生態,進一步激活了公共傳播的理論討論和實踐延展。特別是以算法、區塊鏈、元宇宙、大語言模型等為代表的智能傳播媒介,已然嵌入公眾的數字化生存,并對社會治理、國家發展影響深遠——這無疑激發了公共傳播的意義生成和現實應用。簡言之,新媒介賦權是公共傳播的基石,而公共傳播背后寄托著被賦權的公眾對于和諧新聞與傳播圖景的希冀和追求。就此而論,公共傳播強調的是一種開放、理性的傳播觀念,其理想模式應該是“在每個特定的公共空間,多元主體的在場都能夠被看到、被聽到,自發分散的信息和觀點能夠有序流動,最終凝聚成最大公約數的社會共識”[12]。
其次,公共傳播是當代多元媒介生態下新聞傳播學發展的顯要力量和主流進路。相較于傳統媒體時代,新媒體時代的社會“公”“私”界限已然發生調整。當公共議題身處傳播話語結構多元、傳播規模海量擴張、傳播過程競合博弈、傳播形態彼此交織的新媒體語境,公共傳播自然構成新聞傳播學中最具研究張力和創新價值的考察視角。公共傳播“以問題為中心,強調多元主體對公共事務的參與,對話、交流需要超越各方主體立場、利益,圍繞公共利益……建立起各方有效合作的機制等。在這個意義上,根植于日常生活的公共傳播實踐為國家和社會關系理論創新提供了倫理實踐的基礎”[13]。進言之,公共傳播有助于補充、拓展新聞傳播學的公共倫理和社會正義等公共性內涵并形成新的傳播范式。其中,公共領域、公共話語、公共利益、公共精神等皆構成這一新范式的關鍵要件。[14]
再次,既有成果也證明了公共傳播研究的價值以及進一步建設的必要性、可行性。從1994年到2024年,中國的公共傳播研究已有30年的歷史。其間,中國公共傳播學術論壇、傳播與公共性國際學術研討會、新媒體公共傳播學術研討會等會議論壇的舉辦,公共傳播文叢、公共傳播學文庫、北大公共傳播叢書等系列叢書的打造,《公共傳播與社會治理》《新媒體時代的政府公共傳播》《新媒體與公共傳播:觀點與案例》等學術著作的付梓,“智能時代的公共傳播”“社會主義公共傳播體系的目標與方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公共傳播體系的構建”等議題論述的提出,皆旁證了公共傳播在中國新聞傳播學界業已形成的認可度和影響力。
三、價值凝練及應用:公共傳播理論建設與實踐取向
“互聯網和新媒介的興起,使得‘公與‘共的問題再次提上議事日程。一方面,新的社會公地與公共領域是否可借此成型,它能否激發社會公共討論,形成跨越社會群體與地理疆域的社會共識,值得學術研究者深思;另一方面……公共資源與私有資源重新整合……共享與共創的理念產生新的內涵,這也不斷引發有關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狀況的新變動。”[15]呼喚公共傳播,旨在以此為視角和契機,形成一個以傳媒業實踐為基底的多學科、多向度的中心平臺乃至問題域,進而強化學術共同體和學科公共性,并作為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一種探索。
(一)理論訴求:促進知識生成的結構優化和系統升級
2022年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大學進行考察時強調,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結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而要建構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關鍵是要發現并厘清“問題體系”,并秉持“概念—理論—體系”的建構路徑,在“求似析異,文明互鑒”的原則下尋求賦能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中國問題、中國觀念、中國理論思考和中國實踐方案[16]。
遺憾的是,新聞傳播學“作為一個研究領域……是一個宣稱擁抱所有生活中基礎事物的領域,然而在實際操作中卻往往十分狹隘,充滿斷裂并不斷邊緣化”[17]。近年來,隨著新技術迭興、自媒體崛起,業界的生態變化逐漸投射到新聞傳播學的學科發展和高等教育中——專業評價遭遇“無用論”“無學論”“天坑論”等“唱衰”,相應的招生、就業情況也受到影響。這些困境提示著中國新聞傳播學被迫走進發展轉型期,亟需探尋新的學科范式和專業設計,從傳統的理論、史論、實務三大板塊向“新媒體”和“公共傳播”轉向升級,建立起產學研一體化的學科架構,推進新聞傳播教育的全方位改革。更多地,這種改革“有必要將新聞學這門注重規范和技能的學科與傳播學這門注重經驗和方法的學科進一步融合,將‘新聞傳播這個相對具體的分支領域納入‘公共傳播這個更加廣泛的范疇中來加以研究,將長期以來過于注重的媒介生產轉向更加廣泛的傳播實踐”[18]。由是,通過形塑復合型的知識結構以回應全能型、全領域、全媒體化的專業要求,繼而在理論層面推進中國新聞傳播學的知識生產與再生產,促進中國新聞傳播學高等教育、學科建設、課程設計、科研支撐的全方位發展,以實現知識生成的結構優化和系統升級。
(二)現實觀照:強化媒體公共服務并增益社會公共性
新媒介技術的快速迭代以及全球一體化的格局走向,促使新聞傳播成為滲透于社會發展全領域的泛在議題。這在下述三個方面體現得尤為突出。
首先是轉型期社會矛盾對公共傳播理念與策略的呼喚。步入互聯網時代,隨著公眾的參與意識增強,圍繞利益分配展開的博弈和斗爭,以各種議題的公共事件之形式在網上備受關注。民粹主義的暗流涌動、“兩個輿論場”的此消彼長、網絡群體性事件的狂歡嘯聚等,無不對當前社會生態穩定、意識形態認同等產生負面影響。新媒體因此成為政府、公眾乃至各行業共同關注的顯性議題,公共傳播也隨之獲得重要、迫切的研究價值。其次是回應新媒體的浪潮對傳媒行業的沖擊。持續迭代更新的媒介技術,將傳統的傳媒行業帶至發展轉型、結構調整、媒介融合、平臺轉移等的岔路口。而這些改變在一定程度上對傳媒行業而言意味著一種困境,亟需理論指導和人才建設,也有待高等教育和學術科研提供有力支撐。特別是當算法悄然規制公共輿論和公共交往,ChatGPT、Sora等對公共資源、公共倫理發起挑戰之時,傳媒行業如何重申公共性,并平衡好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天平,均需在公共討論中尋找答案。再次是映照突發公共事件背景下信息化、數智化治理需求的激增。如“7·20”鄭州暴雨期間,有效整合與對接救援資源的“互助文檔”,是社會力量的“連接器”、民情通達的“反饋者”以及負面情緒的“減壓閥”,構成彼時以公共議題為聚合紐帶、以多元討論為建構形式的協同生產網絡[19],鮮明體現出公共傳播在參與公共危機治理中的效能與潛力。由此管中窺豹,可以看到“作為多元主體在公共空間展開的社會交往和意見競爭過程中,公共傳播提供了增進社會認同、改善國家治理的新可能性”[20]。
(三)學科應用:以問題域擘畫學科構建的最大同心圓
長期以來,將大眾傳播作為新聞傳播學的核心,似乎是一種默認共識。從歷史的角度看,新聞研究的開展早于傳播研究,新聞事業的如火如荼促使傳播活動及其現象獲得注目。伴隨著大眾傳播媒介的普及,新聞傳播研究自然將焦點瞄準大眾傳播。但不容忽視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政府的心理戰項目對大眾傳播研究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扶持”作用——通過資助學者從事說服實驗、軍事動員以及意識形態宣傳等,致力探索大眾傳播作為支配工具以至國家機器的可能性,使之服務于政治目標。是故大眾傳播被視為一種“恃強凌弱的戰略與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致使“脅迫和操縱被冠以‘傳播之名,擠壓其他的、理解傳播之真意的機會”[21]。因此,當今天指出大眾傳播研究內嵌認同制造和社會控制的色彩之時,也應覺察到“大眾傳播正在成為一個歷史的概念,而不再是自然而然的現實。大眾傳播的神話已經謝幕”[22]。更多地,尋找一個揚棄大眾傳播研究的高位階增補項,成為今天思考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當務之急。
新聞傳播學具備頗為獨特的學科特征——一方面,新聞傳播學外延豐富,是一門居于“十字路口”的交叉學科;另一方面,新聞傳播學內涵多元,各種研究取向和路徑錯綜交織——這提示著有必要細致審視中國新聞傳播學的學科建制。與此同時,新媒體的遍在接入、便易普惠也進一步彰顯了其作為“后浪”的力量,并驗證了以下論斷——“傳統的‘媒介—受眾單一研究框架,根本無法涵蓋新媒體生態的運作方式和傳播環境,也就無法完整呈現今日受眾媒介接觸的方式和效果”[23]。從這個意義上講,公共傳播正是通過開辟問題域,以集約化、統籌性的方式為新聞傳播學擘畫出學科領域的最大同心圓。因而從大眾傳播到公共傳播的范式轉向,是現實驅動下的應然選擇,也將成為中國新聞傳播學界的歷史使命。
四、未來研究展望:對公共傳播應用范疇和學科架構的思考
整體上看,新聞傳播學除卻作為交叉學科具有“十字路口”式的交融性,在另一個層面上,多元主體喧嘩、復調對話缺位、公共理性匱乏、媒介融合矛盾等來自新媒介生態、新社會結構的挑戰和沖擊,也將新聞傳播學推至未來何去何從的“十字路口”,使之面臨發展轉型困惑和話語體系創新等壓力。為促進新聞傳播學穩中求進、轉型升級,“它需要一種更好的方法來應對其中存在的差異……當然,這并非意味著我們這樣的前進道路是沒有復雜性的,它所帶來的機會要遠多于此……有助于我們理解在這個領域中,不同的規范方法是以何種方式共存及如何共存的”。[24]
是故,新媒體語境下,新聞傳播研究“從強調平臺和受眾的大眾傳播范式轉向媒介融合背景下強調媒介和內容公共性的公共傳播成為一種趨勢”。[25]以公共傳播統籌學科自主知識體系的問題域,推進新聞傳播學自大眾傳播研究向公共傳播研究轉型,要解決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舊學科范式之弊——基于傳統媒體的生存困境等,思考大眾傳播研究不再完全適配當下發展之需的原因與表現;二是新學科范式之利——透過新媒體的理論和實踐視角,探討公共傳播的優勢以及傳播效能提升的路徑;三是新學科框架構想——借鑒國內國外經驗,圍繞媒介生態、傳播現象、社會需求、行業發展等多個維度,解決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落地”問題,并將之與高等教育相結合。
本文在此大膽想象和嘗試提出以公共傳播為問題域的未來中國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基本思路和研究框架(見圖1),主要圍繞理論研究、實踐觀照、學科建制三個方面展開,最終落腳于高質量人才培養和國家軟實力提升。統觀之,當今中國的新聞傳播生態環境,在持續變動的進行時中,賦予新聞傳播學以關注公共內容、公共問題、公共議程、公共參與、公共利益、公共人物等底色和意涵,亟需在理論上進行厘定、廓清、拓展。公共傳播研究的價值,不僅關乎新聞傳播學的重新定位和發展方向的辨識,也指涉新聞傳播高等教育與人才培養的朝向和目標,并將對國家發展、社會治理、文化興衰等產生綿密而長遠的影響。當然,公共傳播的學理探索和落地實施,尚存許多不足,期待有更多的學者加入討論,形成更為全面、深入、體系化的理論和實踐范式。
[基金項目:河南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學位與研究生教育)一般項目“新聞傳播學研究生人才培養的國際視野與新媒體路徑創新研究與實踐”(2021SJGLX086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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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淑華,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鄭州 450001);王子健,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生(鄭州 450001)。
編校:王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