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基于2011—2020年我國30個省區市的面板數據,從理論與實證兩個維度分析了知識產權保護對我國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并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通過市場擴張效應、人力資本、研發投入促進區域創新的作用機制,以及政府干預、價格效應在此過程中的負向調節作用。研究結果表明:(1)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會促進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2)通過中介效應檢驗發現,市場擴張效應、人力資本、研發投入是知識產權保護促進區域創新的重要路徑;(3)通過調節效應檢驗發現,政府干預、價格效應在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過程中均具有負向調節作用。創新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而知識產權保護是捍衛和激勵創新的關鍵舉措,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有助于營造更加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促進我國經濟更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知識產權保護;區域創新;中介效應;調節效應
中圖分類號:F124.3;F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4.01.002
創新是一個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心,是推動國民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Michael E.Porter在其著作《國家競爭優勢》中提出“創新驅動”的概念:通過新興知識及高新技術培養企業科研人員的創新意識并提高創新能力,從而達到推動經濟高速發展的最終目的。自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來,我國一直強調自主創新以及高質量發展,近十年來,我國的創新發展突飛猛進,取得了顯著成就。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統計,中國在世界132個主要經濟體的創新指數排名中位居12位,這表明中國正逐漸轉變為一個創新型國家。
自《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的通知》頒布以來,我國陸續出臺了《商標法》《專利法》等有關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文件。但不幸的是我國知識產權相關研究起步較晚,企業和個人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還較為薄弱。而創新驅動與知識產權保護密切相關,知識產權保護在國家法律體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對激勵創新和保護創新都至關重要,是區域創新發展的根本保障。因此,要實現創新驅動發展,就需要建設“創新保衛區”,也就必須實行合理的知識產權維護機制,同時破除市場中存在的不合理準入障礙,借助法律法規為創新驅動發展保駕護航。通常來說,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有效保障創新主體的創新產權,從而激發新一輪的創新熱潮。但由于錯綜復雜的社會因素,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同時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區域創新。因此,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機制,對評估知識產權保護的社會經濟效益、深化對區域創新驅動因素的認識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
鑒于此,本文以全國30個省區市的創新能力為研究對象,選取了2011—2020年的相關數據,旨在探究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厘清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機制,并探究在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過程中,有何因素對其有一定的負向調節作用。最后,針對研究結論提出相關建議。
1 國內外文獻綜述
近年來,在全世界愈發重視知識產權保護的同時,越來越多的學者針對知識產權保護展開了大量的研究,而科技創新與知識產權保護有著極其密切的聯系,因此知識產權保護與創新能力的相關文獻也逐漸增多。
1.1 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直接促進作用
杜慧、張攀峰[1]以《專利法》修改為背景,通過構建雙重差分模型進行實證研究,得出知識產權保護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有利于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郭彥彥等[2]基于不完全契約理論,以我國知識產權法院的設立情況為研究切入點,最終得出知識產權法院的設立對企業創新效益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司玉靜等[3]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在一定程度上分別對創新環境、知識獲取、企業創新、知識創造和創新績效產生促進作用。沈國兵[4]基于全球生產網絡與知識產權保護視角,從橫向、縱向兩個視角切入研究企業創新的影響因素,得出知識產權保護是區域創新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韓雪飛和趙黎明[5]的研究得出,較高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能夠激勵企業選擇較為高端的創新模式,利用產品創新替代工藝創新,進而促進企業創新能力以及創新質量的提高。莊佳強等[6]討論了我國目前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仍處于有效創新激勵階段,并通過實證研究得出知識產權保護對國有上市企業、民營上市企業的創新能力均有著不同水平的促進作用。
1.2 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間接促進作用
Scotchmer等[7]認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使得新型技術的傳播速度以及擴散范圍得以增加,進而有利于更大范圍的企業開展創新活動。吳超鵬等[8]基于對我國上市公司的研究,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提升會刺激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增加創新產出并減少研發溢出損失,最終促進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Smeet等[9]通過對17個國家的企業進行抽樣調查,發現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會增加知識共享,加強生產力效應,從而促進企業創新。魏浩等[10]從進口貿易的視角出發,認為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能夠壯大企業規模、提升進口商品質量、豐富進口商品種類,從而對區域創新具有積極作用。邵可欣[11]通過構建動態博弈模型,討論了知識產權保護促進區域創新的一個中介因素是專利侵權成本。此外,Kafouros等[12]認為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促進了企業間、區域間的合作,密切的合作交流推動了區域協同發展以及創新能力的提高。
1.3 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抑制作用
現有研究主要研究探討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但仍有少部分文獻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也存在一定的抑制作用。Arrow[13]認為知識產權保護首先會增強行業領先企業的市場勢力,但由于排他性專利授權帶來的超額利潤會降低壟斷企業進行新一輪創新的動力。其次,行業壟斷增加了行業進入壁壘,使得其他進入者更難進入該行業,導致市場競爭不足和創新活動的減少。黃先海等[14]通過構建包含知識產權保護和出口貿易成本因素的區域創新模型,經過實證分析得出知識產權保護可以促進區域創新,但貿易成本可能會抑制其促進區域創新的效應,甚至會導致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負作用。Aghion等[15]通過構建一個領導者和追隨者模型得出,當領導企業和追隨企業的技術水平都很高時,各企業會由于市場的高競爭性而加大自身的創新力度并獲得更多的創新產出,但是過于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會導致市場競爭缺失,從而會對企業創新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李勃昕等[16]從國際視角出發,并引入OFDI,認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會促進國外創新產品流入國內,但不利于國內企業對新的技術成果進行模仿和吸收,因而會抑制國內企業的創新。
綜上所述,國內外已有多名學者探討了知識產權保護與創新能力間的關系,但前人選取的研究對象幾乎都為上市企業或者行業,而將各省區市的創新能力作為研究對象的文獻相對較少,此外,已有文獻大多得出的結論都是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促進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并且對于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區域創新創新的測度方式多種多樣。
本文可能存在的邊際貢獻在于:(1)專門對全國30個省區市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以及各地區的創新情況進行實證研究,研究對象不局限于上市企業或者部分行業,而是選取可以涵蓋企業、行業、機構等元素在內的30個地區。(2)從正向、負向兩個角度探討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機制,其中包含了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區域創新的正向傳導路徑,亦涵蓋了政府干預、價格效應在該過程中的負向調節效應。(3)先前學者主要通過實證分析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及機制,但對于知識產權保護的抑制作用主要停留在理論分析層面,本文的多角度實證分析彌補了現有文獻在此方面的不足。
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2.1 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的促進效應
(1)市場擴張效應。從科創企業、機構的視角來看,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使其創新成果得到有效保障,充分的產權保障會促進此類創新主體增加相關產品、服務的生產規模以獲取更高的收益,而規模經濟帶來的高額利潤又驅動著其自身以及類似企業、機構等進行新一輪創新,以達到搶占市場的目的。最終各類創新主體會在市場擴張效應的驅動下不斷進行自我革新,最終帶來當地整體創新水平的提高。
(2)人力資本路徑。一方面,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科研人員的研究成果也得到了有力的保障,而科研成果帶來的多方面利益或榮譽會促使其繼續進行科創研究,從而提升區域創新的能力;另一方面,一個地區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加強,意味著該地區對創新人才的重視程度有所提高,并會給予其相應的政策優惠等,因此會吸引一批異地創新人才的流入,而高技術創新人才的增加必將有力促進該地區的創新水平提升。
(3)研發投入路徑。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企業和機構的創新項目得到更好的法律保護,降低了研發項目被侵權的可能性。這將延長該類創新產出的生命周期,提高企業和機構的預期收益,從而促使它們加大對創新項目的資金支持。但對于需要創新技術的企業而言,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會增加其獲取技術的初始成本,從而刺激這類企業通過自主創新獲得新技術,并增加研發投入,最終帶來創新成果的增加以及創新能力的提升。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0: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促進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
H1: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中,市場擴張效應具有一定中介作用;
H2: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中,人力資本具有一定中介作用;
H3: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中,研發投入具有一定中介作用。
2.2 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的抑制作用
(1)政府干預導致的抑制作用。從專利持有人視角來看,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會提高專利的排他性,從而使專利持有人擁有一定的壟斷權,并滿足于當前已有專利所帶來的利益。部分企業在擁有一定的創新成果后,并沒有接續創新的計劃,甚至成為“僵尸企業”,只是以現有創新成果作為盈利引擎,而政府為了保護其創新成果會對其發展進行一定扶持,最終影響優勝劣汰進程,做不到“劣汰”,從而抑制區域整體創新水平提升。
(2)價格效應導致的抑制作用。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以模仿為主的創新活動受到了極大的抑制,而為了增加產品、服務的競爭力并搶占市場份額,各企業必須進行自主創新。與模仿創新不同,自主創新在構思、設計、研發等多個環節都需要付出較高的成本。另外,對于專利的保護及維權也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而總成本的提升必然會引起產品價格、服務價格的上升,在錯綜復雜的國際市場及國內市場中,價格上漲會帶來銷售規模的縮減,最終會削弱企業創新的積極性。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4: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中,政府干預具有負向調節作用;
H5: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中,價格效應具有負向調節作用。
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理論機制如圖1所示。
3 研究設計
3.1 指標體系構建
根據以往學者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測度方式,在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的各地區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基礎上,結合地區執法差異得到各地區綜合知識產權保護水平[17]。計算公式如下:
PROit = IPRt?Fit
其中,PROit 為i 省份在t 時期的修正知識產權保護水平,IPRt 為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得出的我國在t 時期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Fit 為i 省份在t 時期的立法、執法力度綜合得分。本文借鑒魏浩和巫俊[10]的方法,選取五個評價指標來測度各省區市的立法與執法力度:(1)社會法制化程度;(2)司法保護力度;(3)居民知識水平;(4)居民創新意識;(5)技術轉讓規模。具體的指標體系與各指標計算方式等信息見表1。
對于初步測算的各指標數據采用極值標準化的方式進行無量綱標準化處理:
之后再利用簡單算術平均法,將標準化后的五項指標數據進行匯總,從而得到各省區市的立法與執法力度,最后利用上述測度方式得出各省區市的修正知識產權保護水平。
3.2 計量模型構建
為了檢驗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本文構建了以下基準模型:
Patentit = α0 + α1 PROit + α2Controlit + μi + ?t + εit(1)
式中,i 表示地區,t 表示年份,Patent 表示區域創新能力,PRO 表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Control 表示控制變量。μi、?t 分別表示地區、時間固定效應,εit 表示隨機擾動項。α0 為截距項,α1、α2 為代估系數。
根據理論分析,知識產權保護可能會通過市場擴張效應、人力資本和研發投入三個途徑促進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本文結合溫忠麟等[18]的研究結果構建了以下中介效應模型:
Expandit = a0 + a1 PROit + a2Controlit + μi + ?t + εit(2)
Laborit = b0 + b1 PROit + b2Controlit + μi + ?t + εit (3)
RDit = c0 + c1 PROit + c2Controlit + μi + ?t + εit (4)
Patentit = β0 + β1 PROit + β2 Expandit +β3Controlit + μi + ?t + εit(5)
Patentit = γ0 + γ1 PROit + γ2 Laborit +γ3Controlit + μi + ?t + εit(6)
Patentit = δ0 + δ1 PROit + δ2 RDit + δ3Controlit +μi + ?t + εit(7)
其中,Expand 表示市場擴張效應,Labor 表示人力資本,RD 表示研發投入。式(2)(3)(4)中的a1、b1、c1 分別反映了核心解釋變量PRO 對中介變量Expand、Labor、RD的影響效應,式(5)(6)(7)中的β2、γ2、δ2 分別反映了控制了核心解釋變量后,各中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Patent 的影響效應,a1 β2、b1 γ2、c1 δ2 分別反映了中介變量Expand、Labor、RD的中介作用。
為了檢驗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過程中,政府干預、價格效應對其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本文引入了政府干預和知識產權保護、價格效應和知識產權保護兩個交互項,并構建以下調節效應模型:
Patentit = α0 + α1 PROit + α2Govit + α3 PROit ×Govit + α4Controlit + μi + ?t + εit(8)
Patentit = β0 + β1 PROit + β2 Priceit + β3 PROit ×Priceit + β4Controlit + μi + ?t + εit(9)
式(8)(9)中,分別加入了知識產權保護(PRO)與政府干預(Gov)和價格效應(Price)的交互項,即PROit ×Govit、PROit × Priceit,α3、β3 分別為兩個交互項的系數,表示知識產權保護與政府干預、知識產權保護與價格效應的融合體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
3.3 變量說明
3.3.1 被解釋變量
區域創新能力(Inno)。在現有的研究文獻中,關于區域創新能力的衡量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利用專利申請數來進行衡量,另一類是利用專利授權數來進行衡量。在以模仿創新為主的發展中國家,相比于專利申請數,各省區市的專利授權數量能夠更加真實地反映當地的創新能力[19],因此本文通過對各省區市的專利授權數取對數來衡量各地區的區域創新能力。
3.3.2 解釋變量
知識產權保護水平(PRO)。根據前文構建的指標體系進行測度。
3.3.3 控制變量
本文借鑒賈宗穆等[20]、杜慧等[1]、卿陶[21]的做法,選取了以下省區市層面的控制變量:Eco 為經濟水平,通過各省區市的人均GDP來衡量;Infra 為基礎設施水平,通過各省區市人均道路面積、每萬人公車數、人均公園面積的算術平均來衡量;City 為城市化水平,通過各省區市的城鎮人口與總人口的比值來衡量;Fin 為金融發展水平,通過各省區市的金融業增加值與GDP總量的比值來衡量;Size 為工業企業規模,通過對各省區市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總數取對數來衡量。
3.3.4 其他變量
本文借鑒高楠等[22]、郭彥彥等[2]的做法,選取了以下中介變量與調節變量:(1)中介變量。Expand 為市場擴張效應,考慮到創新主體研發創新產品的最終目的便是搶占市場并獲得高額利潤,因此通過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銷售收入來衡量各省區市的市場擴張效應;Labor 為人力資本,通過各省區市的科技行業從業人員占總就業人員的比重來衡量;RD 為研發投入,通過各省區市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開發新產品經費來衡量。(2)調節變量。Gov 為政府干預,通過地方科技財政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來衡量;Price 為價格效應,通過各省區市的商品零售價格指數來衡量。
3.4 數據選取
以我國30 個省區市2011—2020 年數據為研究樣本,考慮到數據的完整性,樣本數據不含西藏和港澳臺地區。有關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相關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其余變量的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區市的統計年鑒,部分數據來源于國研網數據庫、中經網數據庫、CSMAR等數據庫。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 所示。可以看出,我國各省區市創新能力(Inno)最大值為12.686 6,最小值為6.689,由此可見不同地區間的創新能力存在一定差異。各省區市知識產權保護水平(PRO)最大值為156.136 9,最小值為35.369 8,標準差為27.1024,表明各省區市之間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差距懸殊,因此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各地區創新能力的影響十分必要。
4 實證分析
4.1 基準回歸分析
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基準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本文采用遞進式的回歸分析方法,增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見第(2)(4)列,增加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見第(3)(4)列。第(1)(3)列中未加入控制變量,僅反映了核心解釋變量(PRO)對被解釋變量(Inno)的影響效果,回歸系數分別為0.023 8 和0.018 4,并且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顯著促進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第(2)(4)列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加入控制變量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系數有所下降,但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回歸結果仍然在1%的水平下顯著,因此假說H0得以驗證。此外,控制變量對區域創新能力的正向作用也較為顯著,基本符合本文預期。
4.2 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本文模型以及實證結果的可靠性和穩健性,本文使用以下三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
4.2.1 替換解釋變量
本文采用各省區市前一期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PRO(t-1)作為替代解釋變量,替換后的回歸如果同表3 基準回歸分析結果一樣。其中,替代解釋變量PRO(t-1)對被解釋變量Inno 的回歸結果仍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其余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也都與前文的基準回歸分析結果一致,再次驗證了假說H0。受版面所限,過程數據不再展示,留存備索。
4.2.2 分位數回歸
考慮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及區域創新能力在全國不同省區市存在一定差距,而分位數回歸能夠得出更具差異性的結果,因此本文采用分位數回歸對基準回歸結果再次進行檢驗。通過0.1、0.25、0.5、0.75和0.9五個分位點上的不同回歸,結果顯示在不同的條件分布位置上,解釋變量PRO 對被解釋變量Inno 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各省區市的區域創新能力也會隨之增加。同時,其余控制變量在各分位點上的回歸結果也與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表明前文的結論穩健可靠。受版面所限,過程數據不再展示,留存備索。
4.2.3 工具變量法
普通最小二乘法與兩階段最小二乘法的回歸結果如表4 所示。本文首先進行了工具變量適用檢驗:第一,2SLS的第一階段F 統計量為132.013,遠大于臨界值10 并在1% 水平下顯著,表明工具變量與內生變量存在較強的相關性。第二,列(2)中Sargan 檢驗P 值為0.256 9,大于0.05,說明工具變量具有外生性,即工具變量與擾動項不相關。上述檢驗的結果表明本文所選取的工具變量以及模型的設定是合理可靠的。回歸結果顯示,采用工具變量控制內生性問題之后,核心解釋變量知識產權水平(PRO)對被解釋變量區域創新能力(Inno)的回歸系數為0.012 8,相比OLS回歸系數0.005 1有了大幅提高,并且仍在1% 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內生性問題的存在導致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系數向下偏移。同時,其余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也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
4.3 中介機制檢驗
基于前文的理論分析,采取了三步回歸法檢驗相關機制是否成立。中介機制檢驗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市場擴張效應。列(1)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影響的總效應,結果與前文相同。列(2)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市場擴張效應(企業新產品銷售收入)的影響,回歸系數為0.002 2,并在5% 的水平下顯著,表明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會顯著增加各省區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的銷售收入,從而擴張其銷售市場。列(3)檢驗了市場擴張效應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效果,回歸系數為0.111 8,并在5%的水平下顯著,這表明企業銷售規模的擴張會促進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同時,列(3)也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間接效應,回歸系數為0.005 0,并仍在1% 的水平下顯著。以上結果表明,市場擴張效應是知識產權保護促進區域創新的一條傳導路徑,因此假說H1得以驗證。
人力資本路徑。列(4)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人力資本的影響,回歸系數為0.000 9,并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增加各省區市的人力資本數量,即增加各省區市的科技創新人才,其中一部分是受到激勵的當地人才積極投身科技創新事業,另一部分是吸引了部分外地的科技創新人才。列(5)檢驗了人力資本增加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效果,回歸系數為0.414 6,并在1% 的水平下顯著,表明科技創新人才的增加促進了各地區創新能力的提升。以上結果表明,人力資本也是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一條重要傳導路徑,因此假說H2得以驗證。
研發投入路徑。列(6)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回歸系數為0.001 3,并在5%的水平下顯著,表明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增加了各地區對科技研發的經費投入。列(7)檢驗了研發投入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結果顯示研發投入與區域創新能力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回歸系數為0.311 8,并在1% 的水平下顯著。以上結果表明,研發投入也是知識產權保護促進區域創新的一條重要傳導路徑,因此,假說H3得以驗證。
4.4 調節效應檢驗
根據假說H4、H5,知識產權保護對我國各省區市創新能力的促進效果會隨著政府干預的擴大以及價格效應的增加而下降。為此,本文引入了知識產權保護與政府干預、價格效應的交互項PRO×Gov、PRO×Price,以此來檢驗上述假說是否成立,調節效應檢驗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列(1)(2)檢驗了政府干預(Gov)的調節效果,結果顯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政府干預的交互項PRO×Gov對區域創新的回歸系數為-0.008 3,并在5% 水平下顯著,表明政府干預確實在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過程中產生了負向調節作用。值得注意的是,單看政府干預與區域創新能力之間的關系時,列(1)(2)中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原因可能如下:政府干預確實對許多企業提供了相應的政策以及資金支持,有力的政策保障與充分的資金支持能夠推動產業的發展與完善,并促進部分優秀企業加大科技創新力度,因此政府干預對區域創新能力存在一定的正向促進作用。但由于信息不對稱的存在,政府對企業扶持時并不能完全清楚的分辨有競爭性的企業和低效率的企業,從而導致政府的部分扶持資金石沉大海,甚至部分僵尸企業利用政府的扶持資金生產大量同質化、低附加值產品,不為擴大其核心競爭力,只求維持一線生機。因此政府干預對區域創新能力也存在一定的反向抑制作用。考慮到前兩種情況的交融作用,政府干預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暫不能下具體定論,但在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過程中,政府干預具有負向調節作用,因此假說H4得以驗證。
列(3)(4)檢驗了價格效應(Price)的調節效果,結果顯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價格效應的交互項PRO×Price對區域創新的回歸系數為-0.018 5,并在5%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價格效應在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區域創新的過程中產生了負向的調節作用。具體而言,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各類產品市場的競爭隨之增強,各企業為搶占市場份額、增強核心競爭力不斷提高產品質量、服務質量,而高質量對應著高成本,從而導致產品與服務價格的提高,而該價格的提高抑制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因此假說H5得以驗證。
5 結論與建議
基于2011—2020年我國30個省區市的面板數據,分析了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對區域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及傳導機制,以及該影響過程中政府干預和價格效應的調節作用。研究結論如下:(1)各省區市的創新能力會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升而提高,在采用多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依然成立。(2)從影響機制來看:首先,較高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使得企業的銷售市場得以擴張,從而促進創新能力的進一步提高;其次,知識產權保護促進了人力資本的增加,而科技創新人才的增加又促進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最后,知識產權保護刺激了各省區市對科研活動的投入,從而提高了創新能力。(3)在知識產權保護促進區域創新的過程中,政府干預的增加反而抑制了知識產權保護的促進效果,企業為追求更高產品競爭力而生產出的高價產品、服務同樣也抑制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促進效果。
結合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提升知識產權執法力度。根據研究,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會帶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當前各省區市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以及相關政策差距并不明顯,但知識產權保護執法力度卻存在一定差距。因此,國家層面、省級層面都需要加強對于知識產權保護相關法律、政策的完善與落實,尤其是執法層面要加強監督和管理。要完善技術交易市場、高技術產品交易市場的信息體系,健全管理和評估制度,充分保障創新技術、高技術產品的交易過程。
第二,當政府在對企業進行干預時,要妥善處理自身與市場的關系,切忌過度干預,“有形的手”和“無形的手”要協調發展。在扶持政策的制定上要“因人而異”,鼓勵銀行為高科技企業、優質中小民營企業提供貸款,緩解其融資約束,提高其創新動力及執行力;同時要合理分配政府補助,創新表現力強、創新成果增量多的企業應當獲得“優厚權”,而對創新效率低、創新產出少的企業要調整補助力度。在相關政策落地后,還要及時審視扶持政策的效果,避免出現“越幫越軟”的情況。
第三,鼓勵企業進行更多的技術創新而非產品創新。企業進行科技研發投入的目的一般有兩類:一是提高生產技術,降低生產成本;二是生產創新產品,拓展銷售市場。但是生產創新產品往往會帶來生產成本的提高,從而導致產品價格的上升,最終并不利于自身發展。因此企業要更多地進行技術創新,通過先進技術降低生產成本、搶占市場份額,最終也會促進行業整體的技術革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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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2023Y0530);云南民族大學碩士研究生科研基金項目(2022SKY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