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基金項目:寶雞文理學院校級項目“范疇邊界及關中方言程度副詞的歷時來源”(ZK2017016)
作者簡介:王紅生,男,文學博士,寶雞文理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講師。
摘? 要:《齊桓公伐楚》中的“北海”“南海”之“海”,并不表“大海”義,它是指從“大海”義衍生出的極遠之地;“北海”“南海”也不是今日的渤海、南海,它們是指北方、南方極遠之地。“海”從本義“大海”衍生出極遠之地,其文化背景是古人以中國之四周皆為海的傳統觀念,而達成這種指稱對象轉移的機制則是轉喻。通過轉喻機制,“海”由本指大海或四海轉而指與之空間上相鄰的極遠之地,此亦《齊桓公伐楚》“北海”“南海”義指北方、南方極遠地之語義演化的主要理據。
關鍵詞:《齊桓公伐楚》;“北海”;“南海”;文化背景;轉喻
《齊桓公伐楚》一文選自《左傳·僖公四年》,歷來是膾炙人口的名篇。該文記載,齊桓公率諸侯軍隊討伐楚國,楚成王派遣使者對齊桓公說:“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其中,“北海”“南海”之確詁仍需繼續探求。本文在前賢訓釋的基礎上,嘗試提出自己的見解,以求教于方家。
一、“北海”“南海”之“海”是大海嗎?
在各家觀點中,有一種影響極大的說法,認為“北海”“南海”之“海”是指大海,其中,“北海”為今日之渤海,乃齊國所臨之處,而以“南海”為今日之南海。此說以杜預、孔穎達為代表。杜預注:“楚界猶未至南海,因齊處北海,遂稱所近。”孔穎達疏:“唯言‘征南海耳,其竟未必至南海也。因齊實處北海,遂稱所近,言其相去遠也。”[1](P329)按照杜預、孔穎達的說法,楚國邊境未至南海,使者之所以謂己國“處南海”,是因為齊國“處北海”,所以取以相近之稱。此說延及后世,如王力本《古代漢語》注:“齊臨渤
海(古人稱為北海),楚境不到南海,這里只是甚言其遠。”[2](P14)此注與杜注、孔疏基本一致。郭錫良本
《古代漢語》仍承杜注、孔疏,稍有異者是為了照應上下文,以“這里指”給“北海”“南海”增注具體義:“這里指北方、南方。齊國雖臨北海(即今之渤海),但楚國邊境不到南海。故非實指,只是說齊楚兩國相距甚遠。”[3](P135)該具體義是受上下文影響而產生的臨時義,比直接釋為“北海”“南海”要文從字順一些。現當代學者贊同杜預、孔穎達觀點的不在少數。不過,這種說法仍存在三點疑問:
(一)不符合外交辭令的基本準則
通常情況下,外交辭令講究表達的得體、恰當、委婉、含蓄,注重修辭技巧的巧妙運用,但其基本準則仍然是追求準確,至少應使對方不會產生歧義乃至誤解。按照杜預、孔穎達的說法,楚國使者口稱己國“處南海”是由于模擬齊國“處北海”,如此表述雖然達到了修辭藝術的效果,卻與事實相悖,即以“北海”“南海”之“海”為大海,楚使者說齊國“處北海”為真,說自己國家“處南海”則為假。楚國在春秋時期頗具影響力,其地理位置如何、國境邊界止于何處,時人皆知,更何況是齊桓公、管仲這等政治人物!此時齊、楚已為敵國關系,于兩國臨戰之際,楚君派遣使者是為了緩解雙方矛盾,降低戰爭風險,如果使用虛假辭令跟齊國交涉,只會增加對方的敵意,難以達成外交目的,楚國使者不應不明白這一道理。
(二)違背會話合作原則
具體來說,它還違背了會話合作原則的“質”準則,不合乎會話含義推導的常態。可以說,外交辭令是一種特殊的會話形式。美國哲學家格賴斯提出的會話合作原則之一是“質”的準則,即“所說的話力求真實”,尤其是“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4](P56)。假若以“南海”為今日之南海,那么,楚國使者稱己國“處南海”就違背了會話合作原則的“質”準則。當然,話方也不是時時、事事遵守“質”的準則,有時會因特定事項、適應特定情境而有意違反“質”的準則,在聽方知曉違反的條件下,話方的目的不在于傳遞字面意思,而在于傳達會話含義,聽方則需聯系情境推導出這種含義[4](P63-64)。齊、楚兩國的地理方位為客觀事實,楚國使者在說明自己國家的位置時,沒有必要去違反“質”的準則,讓齊國君臣來推導其間的會話含義。這實在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三)不符合漢語詞語搭配規則
“處北海”“處南海”中的“處”,意為處在、居處,其后的賓語“北海”“南海”當為方所成分。如果將“北海”“南海”之“海”釋為大海,“處北海”“處南海”的詞語搭配就不能成立,因為沒有哪個國家及其人民會居處海上。郭錫良本《古代漢語》已注意到這種反常詞語的搭配,所以將其釋為“這里指北方、南方”。不過,這種解釋也存在一定問題。第一,詞義有概括義和具體義之別,前者是詞的抽象意義,在字典辭書中能夠立為詞的義項,具體義則是詞在特定上下文或語境中表現出來的臨時義。詞的概括義和具體義互為前提、相互關聯,即概括義是從具體義抽象概括而來,具體義則是概括義實現在特定上下文或語境中的臨時義。據郭錫良本《古代漢語》的注釋,“北海”“南海”的概括義是北海、南海,具體義是北方、南方,問題是:北海、南海義跟北方、南方義有何關聯?注者對此未加說明。第二,北方、南方義能否算“北海”“南海”的具體義,能否算“北海”“南海”后來衍生之意義?注釋者也未對此進行歷史考察。這主要是基于“海”之本義或常用義,即大海義來解釋“北海”“南海”,而極少顧及文獻語料中的“北海”“南海”還可能會具有其他含義,更談不上考察這種意義的衍生機制。如果能夠闡明北方、南方義為“北海”“南海”后來衍生之意義,那就無需將之視作具體義,而應將它們看作概括義。
基于以上三點,我們有理由對杜預、孔穎達的觀點及繼承此說者的相關解釋產生質疑。就語義訓釋而言,應當承認,將《齊桓公伐楚》之“北海”“南海”釋為北方、南方,似乎更加貼近文意,但這一解釋還稍嫌籠統,因為并不是所有“北方”與“南方”之地都“風馬牛不相及”。下面,我們就對“北海”“南海”展開具體分析。
二、“北海”“南海”為北方、南方極遠之地
值得注意的是,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對“北海”“南海”的解說,與上述觀點有所不同。它不僅把《齊桓公伐楚》中的“北海”“南海”釋為北方、南方,而且將二者限定為極遠之地:
古人以中國之四周皆為海,故《爾雅·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禮記·祭義》亦有東海、西海、南海、北海之稱。《荀子·王制篇》云:“北海則有走馬吠犬焉,南海則有羽、翮、齒、革、曾青、丹干焉。”《注》云:“海謂荒晦絕遠之地。”則此所謂北海、南海者,猶言極北、極南,不必以實地證之。[5](P289)
這段注文闡釋了四個關鍵概念:“海”“四海”“北海”“南海”,它們之間具有內在的邏輯關聯,用概念鏈表示就是:“海>四海>北海、南海”,要確釋該概念鏈中右邊的概念,則必須以確釋左邊的概念為前提。下面,我們就依據這種邏輯關聯,來分析楊伯峻注文中的各個概念。
(一)“海”是指極遠之地
楊伯峻對“海”的解釋采用的是《荀子·王制篇》楊倞注,后者的完整注文是:“海,謂荒晦絕遠之地,不必至海水也。”[6](P161)可見,楊倞的訓釋具有兩個顯著特點:
第一,楊倞認為“海”是“荒晦絕遠之地”,在釋義上并未完全擺脫“海”之大海義的約束,只是認為這種“絕遠之地”“不必至海水”。
第二,該釋語“荒晦絕遠之地”中使用“荒晦”二字,可能是認為“荒”“晦”與“海”義同或義近。同樣是表述“絕遠之地”,《爾雅》則采用了“四極”“四荒”“四海”等概念。《爾雅·釋地》:“東至于泰遠,西至于邠國,南至于濮鉛,北至于祝栗,謂之四極。”東晉郭璞注:“皆四方極遠之國。”又《釋地》:“觚竹、北戶、西王母、日下,謂之四荒。”郭璞注:“觚竹在北,北戶在南,西王母在西,日下在東,皆四方昏荒之國,次四極者。”又《釋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郭璞注:“九夷在東,八狄在北,七戎在西,六蠻在南,次四荒者。”[7](P2616)按照郭璞的訓釋來看,“四極”最為“絕遠”,“四荒”次之,“四海”再次之。這說明“荒”“海”在空間距離上要更為接近。宋代邢昺疏:“云‘謂之四荒者,言聲教不及,無禮儀文章,是四方昏荒之國也,在土四極之內。……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者,孫炎云:‘海之言晦,晦闇于禮義也。”[7](P2616)可見,這里是以文化特征詞語“昏荒”“晦闇”來分別解釋“荒”“海”的。實際上,東漢學者劉熙在探求“海”的命名由來時已提出類似的看法。《釋名·釋水》:“海,晦也,主承穢濁,其水黑如晦也。”[8](P14)
這里著重強調兩點:第一,“海”表“荒晦絕遠之地”義,并不是受特定上下文影響而產生的臨時具體義,而是“海”的一種抽象概括義,在字典辭書中可立為一個義項,《漢語大字典》中,“海”的義項之一就是“指荒遠之地”[9](P1744),與之比較接近。第二,如果考慮到“海”“荒”“晦”的意義差別,超越其間可能會存在的語義糾葛,不妨將楊倞注“荒晦絕遠之地”中的“荒晦”略去,而徑直截取其中的“絕遠之地”來解釋“海”字。我們就采取了這種做法,在參考楊倞、楊伯峻注文的基礎上,將“四海”之“海”釋為極遠之地。
(二)“四海”是指四方極遠之地
既然“四海”之“海”是指極遠之地,那么,“四海”的意思就是四方極遠之地,它包括“東海”“西海”“南海”“北海”。“四海”起初是由“四”和“海”組成的短語,這可從相關文獻中存在的“總分”式說明得到驗證。如楊伯峻注文中所提及的《禮記·祭義》,其原文為:
曾子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橫乎四海,施諸后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準,推而放諸西海而準,推而放諸南海而準,推而放諸北海而準。《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10](P695)
此文中,曾子先總說“四海”,后分說“四海”之“東海”“西海”“南海”“北海”,這種“總分”式寫法說明“四海”之“四”和“海”仍是各自獨立的語詞單位。有時,總之“四海”與分之“東海”“西海”“南海”“北海”,則被其他文字阻隔,但“總分”關聯仍比較清楚,如楊伯峻注文中曾舉及例證《荀子·王制篇》,其原文為:
四海之內若一家,……北海則有走馬吠犬焉,然而中國得而畜使之。南海則有羽翮、齒革、曾青、丹干焉,然而中國得而財之。東海則有紫、紶、魚、鹽焉,然而中國得而衣食之。西海則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國得而用之。[6](P161-162)
之后,“四海”經過詞匯化,由“四”“海”組成的短語逐漸凝固為一個詞。如唐代李紳《憫農》“四海無閑田”,其中的“四海”就可以視作獨立的詞語了。
(三)“北海”“南海”是指北方、南方極遠之地
如前所述,“四海”既然指四方極遠之地,那么,它所包括的“東海”“西海”“南海”“北海”,自然是指東方、西方、南方、北方等極遠之地。如此一來,《齊桓公伐楚》中,楚國使者所謂的“北海”“南海”之義甚明。我們認為,“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的字面意思是說:“你們處在北方極遠之地,我們處在南方極遠之地”,下文“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亦與此語義相承。同時,指稱北方、南方極遠之地當是“北海”“南海”在先秦語言中的常見義,而不應視作是受特定上下文影響的臨時義或具體義。
三、“海”之“極遠之地”義的衍生機制
上述分析表明,準確訓釋《齊桓公伐楚》“北海”“南海”的關鍵是確解其中的“海”字。如果像杜注、孔疏及承其說者那樣,以“海”之本義或常用義——“大海”來解釋“北海”“南海”的話,可謂“似是而非”,而釋之以極遠之地義,則文從字順、切合文意。“海”之本義為大海,極遠之地義應是從本義衍生之義。這里的問題是:“海”為什么會產生極遠之地義?下面,我們就對其詞義衍生機制進行深度闡釋。
古代學者在解釋“四海”之“海”時,有時也會依據于“海”之衍生義,不過,大多是立足本義所指稱的對象,即大海固有之特征來看待這種衍生義的生發。《說文解字·水部》:“海,天池也。以納百川者。從水每聲。”段玉裁注:“《爾雅》:‘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此引伸之義也。凡地大物博者,皆得謂之海。”[11](P545)可見,段玉裁注釋的依據是大海具有“地大物博”的特征。劉熙從語源上把“海”釋為“晦”,是因為它“水黑如晦也”[8](P14),這里的“晦”是表示大海的顏色特征。孫炎所說的:“海之言晦,晦闇于禮儀也”[7](P2616),乃是基于大海的顏色特征“晦”而做的進一步引申,即“晦”也可以表示四方遠地“晦闇于禮儀”的文化特征。今人余福智對“海”的看法與孫炎、邢昺大體一致,并據此解釋《齊桓公伐楚》中的“北海”“南海”[12]。可以說,一個詞語最初指稱某一對象,后衍生出指稱此對象某一特征的用法,是新詞義衍生的正常途徑。不過,我們既然將“四海”之“海”釋為極遠之地,那么,還必須尋求其他路徑來闡釋該義的衍生機制。
我們認為,“海”由本義大海而衍生出極遠之地義的基礎是“古人以中國之四周皆為海”的文化觀
念[5](P289)。早期古代中國的文明中心主要是所謂的
“中原地區”,它是一種從低水平生產方式上成長起來的陸地文明,囿于當時的交通條件,中原人要行致遠方,只能借助有限的陸上交通工具,而能夠到達的最遠之地則是海邊。于是,早期中國古人就形成這樣一種思維方式或文化觀念:世界的邊際是大海。顧頡剛、童書業對此有很好的分析,他們指出:“最古的人實在是把海看作世界的邊際的,所以有‘四海和‘海內的名稱(在《山海經》里四面都有海,這種觀念實在是承受皇古人的思想)。《尚書·君奭篇》說:‘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立政篇》也說:‘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這證明了西方的周國人把海邊看作天邊。《詩·商頌》說:‘相土烈烈,海外有截。(《長發》)這證明東方的商國(宋國)人也把‘海外有截看作不世的盛業。”[13]“海”之衍生義極遠之地就脫胎于這種文化觀念。
這里,不妨采用簡圖的方式來說明古人觀念中的幾個方位概念,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古人的方位觀念圖示
圖1中,居于最中心區域的是中原,這是個相對較小的區域,代表早期中原文明所生存的領域;處于最外圍的是中原人意識中的世界邊際或大海,包括四方邊際或四海,即東海、西海、南海、北海;而與此四方邊際或四海相鄰的陸地依次是A、B、C、D,這四塊陸地是中原人心目中的極遠之地。本義大海之“海”,是指圖1中處于四方邊際的“四海”;衍生義極遠之地之“海”,則是指圖1中與“四海”相鄰的極遠地A、B、C、D。
“海”從本義大海衍生極遠之地義,顯示出其指稱對象不斷發生變化的過程,即由指稱包括東海、西海、南海、北海的大海(古人心目中的世界邊際)進而轉變指稱與大海或四海相鄰、極遠之地的過程。“海”這種指稱對象的轉移可表示為:“大海→四方極遠之地”,在圖1中可分別表示為:“東海→極遠地A”“西海→極遠地B”“南海→極遠地C”“北海→極遠地D”。造成“海”這種指稱對象轉移的機制是轉喻(metonymy)。
轉喻是人類的一種基本認知能力,其基礎是所涉對象的相關聯系。在眾多類型的相關聯系中,一種常見的類型是鄰近關聯(relation of contiguity),即相關對象在空間或心理距離上相鄰或接近,以此為基礎的轉喻,是用某對象的概念代表其鄰近對象概念的過程。如圖1所示,本義大海之“海”所指稱的對象大海或四海,與衍生義極遠之地之“海”所指稱的對象四方極遠陸地,它們在空間位置上相鄰。以此相鄰空間關聯為基礎,通過轉喻機制,“海”由本指大海或四海轉而指與之空間上相鄰的極遠之地,“東海”“西海”“南海”“北海”亦依次轉指為東方極遠之地A、西方極遠之地B、南方極遠之地C、北方極遠之地D。這也就是《齊桓公伐楚》“北海”“南海”義為北方、南方極遠之地的語義演化的主要理據。
綜上所述,本文在闡釋《齊桓公伐楚》“北海”“南海”時,主要立足于對其中“海”確切含義的解釋,我們采用了歷史主義的研究方法,力求從詞義演變的角度來證實其準確語義,而之前的論述往往忽視了這一視角。研究顯示,“海”的“極遠之地”義是由“大海”義衍生而來的,該語義可以在工具書中列為一個單獨義項,而不是“海”的臨時義。轉喻是一種重要的詞義演變機制,“海”從“大海”義演變為“極遠之地”義的機制就是轉喻,其基礎是所涉對象的鄰近關聯。這種鄰近關聯則依賴于“古人以中國之四周皆為海”的文化觀念,正是這種文化觀念造成了“大海”與“極遠之地”的相鄰關系,從而為“海”從“大海”義演變為“極遠之地”義創造了條件。這也帶給我們深刻的啟示,在闡述某些詞語的詞義演變時,既要關注詞義使用的文化背景,也要關注當時語言使用的文化觀念,唯有如此,才能做出合理的解釋。總之,以“海”的“極遠之地”義來解釋《齊桓公伐楚》中的“北海”“南海”,認為二者是指北方、南方極遠之地,不僅能夠說明該文的“處北海”“處南海”符合漢語的詞語搭配規則,文通字順,也能夠說明楚國使者口中的“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符合當時的實際狀況與外交禮節,而絕非夸誕不實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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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Explain “Beihai(北海)” and “Nanhai(南海)” from Qi Huangong Fachu(《齊桓公伐楚》)
Wang Hongsheng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Baoj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Baoji 721013, China)
Abstract:The meaning of “Hai(海)” in “Beihai(北海)”and “Nanhai(南海)” from Qi Huangong Fachu(《齊桓公伐楚》) is not the meaning of the sea, but the meaning of the extremely distant land. In addition, the “Beihai(北海)” and “Nanhai(南海)” do not refer to the present-
day Bohai Sea and South Sea, but refer to the extremely distant land of north and south. The cultural background that the “Hai(海)” derives the meaning of extremely distant land from the original meaning of the sea is the cultural concept that “the ancients believed that all around China were sea”, and the mechanism that leads to the transfer of referents is metonymy. Through the metonymic mechanism, the term “Hai(海)” has shifted from referring to the sea or the four seas to referring to the extremely distant land adjacent to them in space, and this is also the basis for semantic evolution that “Beihai(北海)” and “Nanhai(南海)” from Qi Huangong Fachu(《齊桓公伐楚》) refer to the extremely distant land of north and south.
Key words:Qi Huangong Fachu(《齊桓公伐楚》);“Beihai(北海)”;“Nanhai(南海)”;cultural background;metony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