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麗,石瀟洋,王 彥,張若蘭,許江源,王 穎
阿爾茨海默病(Alzhermer′s disease,AD)臨床前期包括主觀認知下降(subjective cognitive decline,SCD)和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1-2]。其中SCD是指個體主觀上認為自己較之前正常狀態有記憶或認知功能下降,但客觀的神經心理測驗可以在正常范圍[2]。MCI是指記憶力和/或其他認知功能障礙,但日常生活能力和社會功能未受影響[3]。國內外研究顯示,社區老年人群SCD發生率為28.8%~57.9%[4-5],MCI發生率為12.8%~41.6%[6-7]。研究表明,SCD老年人進展為AD的年化率為2.33%,且發生AD的可能性是非SCD老年人的2倍,其死亡風險大約增加了50%,MCI老年人進展為AD的年化率為10%~20%[8-10]。目前還沒有已被證實的藥物治療方法可以治療或改變AD的臨床過程,因此AD臨床前期的早期非藥物干預是目前防治AD的關鍵。研究表明,規律的體力活動可以預防1/3的AD[11]。體力活動指由于骨骼肌收縮產生的機體能量消耗增加的活動[12],包括休閑體力活動、家務體力活動、職業體力活動和交通出行體力活動。《澳大利亞MCI/SCD老年人體力活動指南》[13]建議患有MCI和SCD的老年人每周至少參加150 min的中等強度有氧體力活動或每周至少90 min的高強度有氧體力活動,建議每周至少進行2 d的漸進性阻力訓練,還建議參與有助于改善平衡的活動。了解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的現狀以及影響體力活動的相關因素,為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干預方案的制訂提供參考,對促進其體力活動行為有重要意義。因此,本文通過對社區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活動總體水平、強度、常見類型等體力活動現狀及個體內、人際間及社區層面影響因素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具體如下。
有研究表明,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總體水平較低,且低于社區健康老年人群。Falck等[14]使用腕帶式活動記錄儀測量從溫哥華社區招募的MCI老年人的身體活動和久坐行為,連續測量5個白天和6個晚上的活動,結果顯示患有MCI老年人花費在體力活動的時間在1 d中的百分比為(8.69±5.45)%;花費在久坐行為的時間在1 d中的百分比為(61.65±11.35)%,表明社區MCI老年人具有較少的體力活動和較多的久坐行為。有學者用全球體力活動問卷評估了中國、印度等6個中低收入國家的32 715例老年人,其中有4 854例患有MCI,統計發現患有MCI的個體不符合國際體力活動標準(每周中高強度體力活動時間≥150 min)的比例是健康老年人的1.28倍,說明認知能力下降的老年人比健康老年人少參與體力活動[15]。與意大利[16]、中國[17]學者的主觀測量(老年人體力活動問卷)結果一致。劉悅文[18]以國際體力活動問卷為測量工具發現與非MCI人群相比,MCI人群的體力活動水平較低(3 764 MET/WK vs 5 150 MET/WK,P=0.012)。
社區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主要為低強度的體力活動。Makizako等[19]日本學者的橫斷面研究中將低強度體力活動定義為1.5~2.9 MET,將中等強度體力活動定義為3.0~5.9 MET,310例MCI老年人持續佩戴2周的三軸加速度計,結果顯示MCI老年人每日進行低強度體力活動的時間為(347.3±97.0)min,進行中等強度體力活動時間為(22.6±18.3)min,與Doi等[20]客觀測量的結果接近,可見MCI老年人在一天的體力活動中大部分為低強度的體力活動。唐麗等[21]分析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數據時發現,依據國際體力活動量表的評判標準,在1 322例AD高危人群中有66.6%的老年人以低強度體力活動為主,20.3%的老年人以中強度體力活動為主,13.1%的老年人以高強度體力活動為主。提示大部分AD臨床前期人群的體力活動強度未達到指南推薦標準。
有研究發現,AD臨床前期老年人進行休閑體力活動較多,在休閑體力活動中又以步行為主[21-22]。Chiu等[23]的橫斷面調查顯示,通過7 d身體活動回憶測試中國臺灣MCI老年人的休閑時體力活動,58例參與者的報告顯示最常見的休閑時體力活動類型是散步(70.7%),其次是氣功(10.3%),一種涉及身體姿勢、運動和精神集中的中國傳統呼吸運動)和園藝(8.6%)。郭程程等[17]對15例患有MCI的老年人進行半結構化訪談,發現受訪者主要集中于休閑體力活動,包括快走、跳舞、太極拳、踢毽子、跳繩、羽毛球、騎車等活動。
2.1.1 人口統計學因素
2.1.1.1 年齡、性別
年齡和性別作為不可改變的因素對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存在影響。馬馨雨等[22]選取了87例MCI病人,采用自行設計的問卷進行調查,結果統計≤60歲的MCI病人1周的活動時長為(22.74±3.75)h,60~80歲的MCI病人1周的活動時長為(22.01±3.01)h,≥80歲的MCI病人1周的活動時長為(19.58±2.24)h。經多元線性回歸分析顯示,年齡是MCI病人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t=-4.207,P=0.002)。這與日本Harada等[24]的研究結果一致。年齡越大的MCI病人,體力活動時長相對越短,分析可能是年齡越大,MCI病人的身體機能及精力均處于下降狀態,甚至部分病人出現行動不便,從而導致其體力活動時長縮短。性別與認知能力下降老年人的體力活動相關[24]。石義容等[25]發現男性MCI病人的體力活動參與度要高于女性MCI病人,但徐瓊[26]的研究則相反。未來研究者可探討MCI老年人體力活動的性別差異。
2.1.1.2 文化程度
文化程度的高低會影響AD臨床前期老年人對于認知障礙和活動益處相關知識的知曉率,是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國外學者發現受教育水平較高的老年人更有可能參加與健康和福祉相關的活動[27]。石義容等[25]對武漢市7個社區的248例MCI病人進行問卷調查,發現文化程度低的MCI病人傾向于不健康的日常行為活動,是MCI病人體力活動水平的負向影響因素之一(t=-3.899,P<0.001)。馬馨雨等[22]的調查結果也發現文化程度較高的MCI老年人的體力活動時間較長。
2.1.1.3 經濟收入
經濟收入的高低可能會間接影響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陳金鰲等[28]發現較高的經濟收入對老年人體力活動有積極影響。馬馨雨等[22]的研究也發現經濟狀況與MCI病人體力活動時長有關(P<0.05),其中經濟狀況差的MCI病人1周活動時長為(20.42±3.19) h,經濟狀況一般的MCI病人1周活動時長為(22.23±2.86) h,經濟狀況好的MCI病人1周活動時長為(22.85±3.57) h。
2.1.2 生理因素
影響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的生理因素包括自身健康狀況、步態特征和運動適應能力等。研究發現,身體健康狀況差會限制MCI病人的體力活動[29]。Maquet等[30]通過加速度傳感器評估了MCI老年人在簡單和雙重任務期間的步態特征,在簡單任務中健康老年人的步行速度為(1.40±0.13)m/s,步幅頻率為(1.00±0.08)Hz,步幅為(1.41±0.10)m;MCI老年人的步行速度為(1.22±0.15)m/s,步幅頻率為(0.90±0.05)Hz,步幅為(1.36±0.13)m。在雙重任務中健康老年人的步行速度為(1.30±0.14)m/s,步幅頻率為(0.94±0.07)Hz,步幅為(1.38±0.15)m;MCI老年人的步行速度為(1.05±0.21)m/s,步幅頻率為(0.81±0.13)Hz,步幅為(1.30±0.12)m。可見MCI老年人的步速、步幅和步幅頻率都要低于健康老年人(P<0.05)。Pottorf等[31]的研究發現正常老年人與MCI老年人的運動適應能力存在明顯差異,MCI老年人表現出運動適應能力降低。正常的步態功能和運動適應能力是安全行走的重要條件,特別是對于有認知功能下降的老年人。
2.1.3 心理因素
2.1.3.1 自我效能
AD臨床前期老年人自我效能感越高,體力活動水平越高。Harada等[24]對262例MCI老年人進行調查,使用加速度計測量體力活動水平,通過問卷測量自我效能,計算兩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29,表明自我效能與體力活動之間呈低相關性,逐步多元回歸分析顯示較高的自我效能感與每天較高的平均步數和平均中等至劇烈體力活動時間有關(P<0.05)。國內學者也發現個體自我效能感與MCI老年人體力活動水平呈正相關[32]。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面臨認知功能喪失帶來的信心挑戰,這對該人群體力活動行為的影響可能比一般老年人群更大。因此,提示該領域研究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體力活動的行為促進機制可能不同于其他人群和一般老年人,有待于進一步探究。
2.1.3.2 運動動機
運動動機的高低會影響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行為。Hobson等[29]在探討MCI/早期AD病人運動的障礙因素和促進因素時,發現內在動機低下限制了MCI或早期AD病人的體力活動行為,且運動動機低通常是在MCI或早期AD病人診斷之前,所以MCI或早期AD本身的診斷被認為是運動的動力。除此之外,MCI病人所表現出的情緒障礙,如冷漠、抑郁、焦慮、不安會導致體力活動動機缺乏[33-34]。
2.1.4 行為因素
有吸煙、喝酒等不良嗜好會影響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行為。Ross[35]發現吸煙、酗酒和體力活動呈負相關,有可能會降低體力活動的水平。馬馨雨等[22]的調查結果顯示,有不良嗜好的MCI老年人1周體力活動時長為(21.04±2.37)h,沒有不良嗜好的MCI老年人1周體力活動時長為(22.49±3.62)h,經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不良嗜好是MCI老年人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t=8.325,P=0.012)。吸煙會導致氧氣攝入量減少,影響肺功能,加重心肺負荷,減少體力活動時的耐力和持久力,香煙中的尼古丁通過乙酰膽堿損害大腦的認知功能進而影響體力活動行為;飲酒過量會導致反應、平衡和協調能力下降,酒精可能會引起慢性酒精中毒,誘導體內產生大量活性氧,損傷大腦,導致認知功能下降進而影響體力活動行為。
2.2.1 家庭支持
家庭支持對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行為有積極影響。國外有研究顯示,SCD和MCI病人體力活動參與度不高,可能是認知障礙影響了正常的生活和出行,需要家人鼓勵與陪伴,才能改善體力活動水平[13]。馬馨雨等[22]的研究中有家庭支持的MCI老年人1周內體力活動時長為(23.21±4.12)h,沒有家庭支持的MCI老年人1周內體力活動時長為(20.02±2.98)h,結果表明家庭支持與MCI老年人體力活動有關。同時也有研究表明,家人的陪伴、鼓勵與監督有利于提高MCI病人體力活動的參與度,能增強MCI病人的鍛煉動機[36-37]。
2.2.2 同伴/朋友支持
同伴和朋友是對AD臨床前期老年人參與體力活動影響較大的社會支持來源。Chong等[38]對50例患有SCD、MCI、AD的老年人以及沒有認知障礙的老年人進行焦點訪談,其中患有認知障礙的老年人表示她(他)們在進行體力活動時經常缺乏同伴,這會增加孤獨感與負性情緒,降低體力活動動機。如果AD臨床前期老年人周圍的朋友經常規律地參加體力活動,她(他)參加體力活動的積極性會更高。為了更準確地得出結論,未來研究者可通過增加樣本量或者使用其他的研究方法來驗證。
2.2.3 護理伙伴/社區工作者支持
護理伙伴/社區工作者在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中也發揮一定的作用。Hobson等[29]在和參與者探討體力活動的障礙因素和促進因素時,患有MCI或早期AD病人表示,護理伙伴的鼓勵和支持對她(他)們的體力活動行為有積極影響。與他人一起進行體力活動會帶來舒適和享受的感覺,也會增強社交參與。而國內學者的調查發現社會體育工作者對老年體育參與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但并不明顯[28]。
2.3.1 環境
社區的環境對AD臨床前期老年人體力活動的影響有待進一步研究。在Hobson等[29]的研究中有MCI或早期AD病人表示惡劣的人行道條件可能使其步行不安全,許多患有MCI或早期AD病人認為他們有鍛煉的機會,特別是步行,然而自行車或行人交通可能會阻礙小徑和人行道的使用。黃劍雅等[39]的調查顯示交通安全與參與體力活動呈正相關,道路連通性與參與體力活動呈負相關。但是在Harada等[24]對262例MCI老年人的調查數據分析中,發現環境因素與體力活動變量之間沒有相關性,認為環境因素可能不是MCI老年人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
2.3.2 規劃設施
合理的設施規劃有利于AD臨床前期老年人進行體力活動。Freeman等[40]對加拿大農村和北部2個社區AD病人、護理伴侶進行訪談,發現MCI或早期AD病人的體力活動也受到社區規劃的影響,由于資源有限,不能合理規劃社區環境,但無障礙基礎設施、綠化環境、街道照明等都可以促進認知障礙人群的體力活動。
2.3.3 衛生支持系統
良好的衛生支持系統可以為AD臨床前期老年人的體力活動提供信息和醫療保障。在Freeman 等[40]的研究訪談中了解到農村和偏遠地區的衛生系統無法提供支持認知障礙人群的體力活動方案。由于缺乏訓練有素的正規醫療保健專業人員和專職醫療服務人員,AD臨床前期以及其他老年人群不知道在哪里尋求有關癡呆、疾病過程以及如何進行安全體力活動行為的資源和信息。
有研究表明,社區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的體力活動總體水平偏低,久坐行為時間較高,且以低強度體力活動為主,活動類型以簡單、安全的休閑體力活動為主,且大多為步行,同時缺乏抗阻運動和平衡運動等其他形式的活動。該人群體力活動行為受到個體、人際及社區等多層次因素影響,其中人際及社區層次的因素尚未形成較統一的結論,有待于進一步大樣本研究,且人際、社區層次因素如何影響該人群體力活動行為也需要進一步探索。同時現有研究提示未來研究者在探索提高社區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體力活動水平時不僅要考慮個體層面的變量,還要關注人際層面和社區層面的綜合影響,通過可控因素來制訂適量、科學的運動干預方案,選擇合適的活動項目,多樣化的活動類型,也可調整活動時長,以增加其體力活動時間,促進AD臨床前期老年人群進行體力活動,達到延緩認知功能減退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