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瀑布：一汪水的召喚

文猛

我一直覺得中國瀑布的封面是廬山瀑布，后來讀了很多書，千里迢迢拜訪各個瀑布，黃果樹瀑布、壺口瀑布、諾日朗瀑布……20多年前，我突然知道家鄉(xiāng)萬州居然也藏有一掛大瀑布——青龍瀑布。

事實上，青龍瀑布飛流直下已經(jīng)有2.5億年。大家呼喊家鄉(xiāng)的地名，也給青龍河流過家鄉(xiāng)的時段取名為青龍河、甘寧河、瀼渡河。從高高的鐵峰山到奔流的長江的落差，讓古老的河流形成四級瀑布，上游青龍河有高洞灘瀑布，下游瀼渡河有仙女灘和鯨魚口瀑布。如果說古老的青龍河在作一場關(guān)于瀑布的報告會，甘寧河段的青龍瀑布必然是中心發(fā)言人。

“仰步三天勝跡，俯臨千丈奇觀。”這是青龍瀑布景區(qū)大門的對聯(lián)。我們走進(jìn)山谷，踏著竹海中的青石板路，聽著山谷里雷霆萬鈞的水聲，看到三國東吳第一猛將甘寧的墓是必須拜的，甘寧后裔表演的“甘家迷功”也是必須看的。后人為紀(jì)念甘寧將軍，便將安葬他的這一帶開闊平坦的地方叫作“甘寧壩”。甘寧壩所在的鄉(xiāng)鎮(zhèn)叫甘寧鎮(zhèn)，所在的河叫甘寧河，這瀑布也被很多人喊作甘寧瀑布。

我們走出竹林，走到陸安橋。陸安橋是一座移民橋，它原來在萬州城中苧溪河上，上漲的江水淹沒了萬州下半城，人們含淚把這座古橋上的每一塊磚編號，原樣復(fù)建在青龍瀑布前方。站在千年陸安橋上仰望億年的大瀑布，仿佛是時光對時光的仰望。

觀眾入場，瀑布上場。

我們沿著甘寧河一路走來，甘寧河匯流成一條騰云駕霧的銀色巨龍，以勇往直前的精神、無堅不摧的氣概、勢如破竹的寧陣勢、排山倒海的力量，浩浩蕩蕩，雷霆萬鈞，銳不可當(dāng)。高巖上飛流的，青龍?zhí)吨杏縿拥模瑖娭闉R玉，雪浪翻滾，陽光照射，處處彩虹。

瀑布在地質(zhì)學(xué)里叫作跌水，就是流動的河水突然近乎垂直地跌落。甘寧河一路奔流，面對這道寬151米、高64.5米的陡巖，地質(zhì)學(xué)家口中的跌水在我們看來應(yīng)該是跳水，它走向高臺，前赴后繼，向前，轉(zhuǎn)體，屈體，抱膝，入水，所以這里被稱為“亞洲第一瀑”。甘寧河在這寬廣高深的跳臺上上演著河流最美的集體跳水。

青龍瀑布理解我們的心情，除了在臺下歡呼，我們也能走進(jìn)幕后互動。大地在瀑布后面安排了一方水簾洞，我們披上雨衣，或者舉著雨傘，走進(jìn)水簾洞，就像走進(jìn)大瀑布的化妝間。洞內(nèi)觀瀑，茫茫水簾，水霧彌漫，遮天蔽日，流光彩幔，恍如仙境。

穿過水簾洞，就到了有著無數(shù)神秘傳說的青龍洞。青龍洞有近萬平方米，洞內(nèi)是梵音陣陣的洞天佛地，洞外是聲震如雷的天地水聲，洞口是盤根錯節(jié)的古樹古藤。更神秘的是洞外巖壁上有一面自然天成的“天工畫壁”，仰望畫壁，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心境，能讀到不同的畫意。畫壁上的人在巖壁上有過多么漫長的時光，風(fēng)霜雨雪在上面有過多少次的修改，我們不知道，天地通過這幅畫要告訴我們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它儼然是天地密碼。

李白是萬州人永遠(yuǎn)敬仰的詩仙，因為他流連西巖“大醉西巖一局棋”，萬州人把這座山的名字改為“太白巖”。李白離開太白巖后，曾經(jīng)兩次到過大瀑布，遺憾的是李白先望見的是廬山瀑布，面對甘寧河谷這掛青龍瀑布，只題下“壯觀”二字，只是“壯”字右上角多了一點(diǎn)。漢字三點(diǎn)成水，李白在“壯”字上故意增加一點(diǎn)，那是對這方壯觀的水的驚嘆。

詩人何其芳從小生活在甘寧，他也沒有給家門口的瀑布留下一些文字，他看懂了“壯觀”上多出的那個關(guān)于水的點(diǎn)……

詩仙李白、詩人何其芳面對大瀑布遲遲沒有動筆，我等記錄的瀑布只能算是給這方水世界的說明書，或者是邀請函。

一汪水在召喚，期待你飛揚(yáng)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