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最初是聞到的

春天一旦跨到地平線這邊來，大地便換了一番風景，明朗又朦朧。它日日夜夜散發著一種氣息，就像青年人身體散發出的氣息。清新、充沛、誘惑而撩人，這是生命本身的氣息。大地的肌膚——泥土，松軟而柔和。樹枝不再抽搐，軟軟地在空中自由舒展，那纖細的枝梢無風時也顫悠悠地搖動，招呼著一個萬物萌芽的季節的到來。

湖邊，濕漉漉的泥灘上，那些東倒西歪的去年的枯葦棵里，一些鮮綠奪目、又尖又硬的葦芽，破土而出，愈看愈多，有的地方竟已簇密成片了。你真驚奇！在這之前，它們竟逃過你細心的留意，一旦發現即已充滿勃勃的生氣了！難道只需一夜春風、一陣春雨或一日春曬，便齊刷刷鉆出地面？來得又何其迅速！這分明預示著，大自然囚禁了整整一冬的生命，要重新開始新的一輪競爭了。而它們，這些碧綠的針尖一般的葦芽，不僅叫你看到了嶄新的生命，還叫你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銳氣、堅韌、迫切，還有生命和春的必然。

豌豆//摘自《世間生活》，人民文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