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內加爾新總統不一般，法非關系或再生變

余文勝

2024年4月2日，塞內加爾新總統巴西魯·迪奧馬耶·法耶在首都達喀爾附近的迪亞姆尼亞久市宣誓就職。

4月2日，西非國家塞內加爾新當選總統巴西魯·迪奧馬耶·法耶宣誓就職。該國于3月24日舉行總統選舉投票，最終“迪奧馬耶總統”聯盟候選人法耶以54.28%的得票率贏得選舉，其主要競爭對手執政聯盟候選人阿馬杜·巴以35.79%的得票率位居第二。

法耶自稱是反建制候選人，倡導制度變革。分析人士指出，法耶的勝選或預示著該國將迎來政策變革。

從囚徒到總統，僅用十天

法耶現年44歲，是塞自1960年獨立以來最年輕的總統。他受過良好的教育，曾在達喀爾謝赫·安達·迪奧普大學法律和政治學院學習，獲法學碩士學位，后曾在塞國家行政學院深造。2007年法耶進入國家稅務局工作，與奧斯曼·松科（塞現任總理）成為同事。2014年，他與松科創建了“工作、道德、博愛非洲愛國者黨”。2022年10月法耶成為該黨秘書長，地位僅次于該黨領導人松科。2023年4月，法耶因在社交媒體發布消息批評該國司法體系而被拘留，一直到今年3月14日獲總統大赦才出獄，和他一同出獄的還有2021年2月被捕入獄的松科，此時距總統選舉投票日僅余十天時間。松科因公開誹謗塞旅游和休閑部長尼昂被憲法法院裁定有罪，因此喪失總統候選人資格，法耶被松科指定為“替代人選”參加此次總統選舉。兩人出獄后，即馬不停蹄赴各地開展競選活動，期間他們打出“迪奧馬耶就是松科，松科就是迪奧馬耶”的口號，讓原本支持松科的大量選民轉而投票支持法耶。法耶此前不為國內外所知曉。可以說，正是得益于松科的大力支持及其廣泛的選民基礎，法耶才有可能在十天內競選總統并高票當選。4月2日，法耶宣布任命松科為總理，并授權其組閣。

將帶來哪些變革

法耶即將推行的一系列新政受到外界高度關注。從內部來看，這些新政主要體現在：一是恢復民主。塞內加爾素有“西非最穩定的民主國家”之稱，自獨立以來從未發生過軍事政變，歷次選舉均平穩進行，也是少有的未發生過恐怖襲擊的西非國家。但2021年以來，松科被拘留和判刑引發全國范圍內多輪示威抗議甚至流血沖突。塞大選原定于2月25日舉行，時任總統薩勒曾放棄連任并力挺阿馬杜·巴參選。然而，2月3日薩勒突然宣布推遲總統選舉，引發了全國各地大規模示威抗議，該國陷入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機中。法耶此前表示，其政治計劃的根本基礎是“重塑共和國機構”和“恢復基于法治的國家”。他還承諾限制總統權力，打擊腐敗現象。

二是改善民生。塞內加爾系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但經濟門類較為齊全。漁業、花生、磷酸鹽和旅游是塞四大傳統創匯產業。薩勒于2012年當選總統，2019年獲連任。其第二個任期內，塞經濟每年保持4%以上的增長，基礎設施建設、農業和能源領域取得較大進展，但貧困、通脹和失業問題更加嚴峻，導致民生日益艱難。在1800萬總人口中，有五分之三人口仍生活在貧困線以下，2022年末塞通脹率達到創紀錄的12.8%，18至35歲青年失業率高達30%，民眾對此十分不滿。為此法耶承諾進行“系統性變革”，改變財富分配不均現狀，提高民眾購買力。

欲改變前政府親法路線

外界普遍關心，法耶執政后塞法傳統關系是否會生變。塞內加爾與法國的聯系歷史悠久。法屬西非聯邦首府就設在達喀爾。獨立之后，塞與法國仍長期保持特殊聯系。在政治層面，塞歷屆政府親法，法國也將塞列為優先對話國。經濟層面，法國是塞最大貿易伙伴和最大投資來源國。法國也是塞最重要的援助國。1945年布雷頓森林協定落地，法國為鞏固和其非洲殖民地特殊關系，加速二戰后的經濟重建，正式創建“法屬非洲殖民地法郎”，即非洲法郎。塞獨立后使用的貨幣即為非洲法郎。20世紀60年代，法國對法郎區進行了調整，非洲法郎分別變成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其中，西非法郎指“非洲金融共同體法郎”，使用的國家有布基納法索、馬里、尼日爾、塞內加爾等八個。西非法郎與歐元掛鉤（歐元誕生前與法國法郎掛鉤），保持固定匯率（目前1歐元合655.96非洲法郎）。一些經濟學家批評稱，非洲法郎可以被視為法國對非洲的“貨幣奴役”，因為關于貨幣問題和匯率政策的重要決策都不是由這些非洲國家做出，而是法國。此外，法國商業巨頭道達爾能源、拉法基、歐尚等分別壟斷著塞物流、能源、建筑、礦業、零售等要害行業。在軍事層面，塞法簽署了軍事協定，法在塞設有軍事基地、駐軍并派有軍事顧問。文化教育領域，法國是塞第一大留學目的地。然而近幾年塞民間反法情緒上升。由法國拉法基公司承建的塞首都新機場高速公路項目，被塞民眾批評稱合同對法國有利，損害了塞本國利益。

法耶在競選期間反復強調維護國家“經濟主權”，承諾將與外國公司重新談判采礦、油氣等合同，并重新評估與外國公司簽署的漁業協議；提出進行貨幣改革，放棄使用西非法郎。關于貨幣改革，法耶此前表示，首選方案是由西非經濟貨幣聯盟八個成員國對西非法郎進行集體改革。第二方案是采用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2027年將啟用的西非單一貨幣“?？啤保‥co）。根據2019年西非法郎貨幣改革方案，法國代表將從西非法郎區貨幣機構中撤出，西非法郎區國家也不再需要將50%的外匯儲備存放至法國國庫。但埃科仍將與歐元掛鉤，法國為埃科與歐元的無限制兌換提供擔保。第三方案是塞進行貨幣改革，采用本國新貨幣替代西非法郎。

法耶執政預示著塞有望發生“真正”的制度變革，并將重新平衡與國際伙伴的關系，特別是重新調整與法國的關系。法耶欲改變前政府親法路線，將使該國國際伙伴更加多元，同時也將進一步削弱法國在西非的影響力。法耶稱自己為“泛非主義者”，希望加強塞在非洲的外交存在和影響。他提出，希望為布基納法索、馬里、尼日爾重返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而努力，“將致力于非洲大陸的團結和經濟、政治一體化”。

（作者為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非洲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