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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時期美國對臺灣地區領導人的選擇悖論

2024-05-29 22:55:01馮琳
安徽師范大學學報 2024年3期
關鍵詞:美國

馮琳

關鍵詞:美國;臺灣地區;蔣介石;蔣經國

摘 要:二戰時期,美國政府在與國民黨政府建立特殊關系的過程中,曾試圖在中國推行民主改革。隨著冷戰的發生以及國民黨在內戰中的失敗,美國在“為什么我們丟失了中國”的反思中調整了政策。在美國干涉下,占據了臺灣島的國民黨站在西方陣營最前線,蔣介石成為美國在亞洲“反共”的一面大旗。美國不再試圖在臺灣推行民主,并從“棄蔣”轉為“容蔣”“馭蔣”,支持蔣介石拋棄美式民主的路線。蔣經國曾與蘇聯關系密切,且掌握著情治系統和政工系統,美方人士對其心存疑慮,但最終出于現實主義的考量,認定蔣經國是接任領導人的最佳人選。美國在冷戰思維下選擇將臺灣打造成符合美國需要的安全堡壘;在維護自身利益目標下支持臺灣以獨裁政治維持現狀。蔣氏“家天下”成為所謂“自由世界”的獨特風景。

中圖分類號:K27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2435(2024)03-0061-11

The Paradox of U.S. Leadership Choices for Taiwan During the Cold War

FENG Lin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Institute of Modern History,CASS,Beijing 100101,China)

Key words:the United States;Taiwan;Chiang Kai-shek;Chiang Ching-kuo

Abstract:During World War II,the American government tried to carry out democratic reform in China in the process of establishing a special relationship with the Kuomintang government. With the occurrence of the Cold War and the defeat of the Kuomintang in the Civil War,the United States adjusted its policy in the reflection of "Why did we lose China?" Under the interven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the Kuomintang,which occupied the island of Taiwan,stood at the forefront of the Western Bloc,and Chiang Kai-shek became the banner of the United States' "anti-communism" in Asia. The United States no longer tried to promote democracy in Taiwan,and changed from "abandoning Chiang Kai-shek" to "supporting Chiang Kai-shek" and "reining Chiang Kai-shek",and supporting him abandoning the line of American democracy. Chiang Ching-kuo had a close relationship with the Soviet Union and mastered the intelligence system and political work system. Americans had doubts about him,but in the end,out of realistic considerations,they thought that Chiang Ching-kuo was the best candidate to take over as leader. The United States chose to build Taiwan into a security fortress in line with its needs under the Cold War mentality,and supported Taiwan to maintain the status quo with dictatorship for the purpose of safeguarding its own interests. "Father and son ruling the world" became a unique scenery of the so-called "free world".

“自由世界”一詞緣起于二戰時期由美國戰爭部制作、弗蘭克·卡普拉(Frank Capra)導演的宣傳電影——《我們為何而戰》(Why We Fight)。在隨即而來的冷戰中,經美國政治引導下的輿論戰與文化輸出,“自由世界”不再包括同樣是反法西斯盟國的蘇聯,而變成美國用來指代資本主義陣營的宣傳用語,用以說明美國陣營之于蘇聯陣營的“正義性”與“優越性”。宣傳中“民主”與“自由”常結伴出現,成為“自由世界”的兩面旗幟,但顯然,這只是宣傳話術。冷戰時期,“自由世界”的概念不僅包括西方民主國家,也包括美國陣營中并不民主的國家和地區,比如兩蔣時代推行寡頭政治的臺灣地區。在某種意義上,與其從字面上去理解和定義自稱為“自由世界”的群體,不如將其視為“美國幫”的代名詞。在將自身塑造為“自由世界”代言人的過程中,美國也曾試圖將民主制度在“自由世界”推廣,以民主價值改造二戰結束前后的國民政府。但隨著冷戰陣線擴展到東亞,美國對追隨自己的臺灣當局報以極大的體制寬容。除蔣介石去世后的半個任期由嚴家淦繼任領導人外,臺灣地區的“家天下”狀況延續近40年。1由此可見,現今美國編造并渲染“民主對抗威權”虛假敘事之荒謬。

一、民主典范還是安全堡壘

1944年夏,美國首次嘗試與當時在延安的中國共產黨及八路軍建立官方關系,派出美軍觀察團,大使館二等秘書謝偉思(John S. Service)位列其中。延安的經歷加深了謝偉思對中國共產黨的認識,在一份報告中,他指出:“他們(中國共產黨)的民主精神受到中國絕大多數人的歡迎,是打敗國民黨的優良政黨。他們認識到,在任何力量的較量中,人民的支持都必須是他們對抗國民黨優勢武裝的主要武器。”謝偉思預測,“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時間會帶來國民黨的垮臺,共產黨才是中國最強大的力量”。2

1940年代,不但謝偉思對國民黨頗有微詞,很多美國人都認為國民黨低效、腐敗而缺乏民主。1941年2月19日,國務院遠東司的戴維斯(John P. Davies,Jr.)在報告中指出中國中央政府明顯的失誤和內部腐敗。駐華大使約翰遜(Nelson Trusler Johnson)甚至在給國務卿的信中指出,“從某種意義上說,今天中國的‘革命政黨是他們(中國共產黨)而不是國民黨!”31943年,國家城市銀行的霍爾(Grey Martel Hall)游歷考察中國,并在延安停留了一段時間,他看到“國軍士氣不太好,經濟狀況令人不安,與延安明顯沒有的情況相比,軍官和文職官員的腐敗現象相對普遍”。4

戰后美國曾試圖調和國共,促成中國組建多黨參與的聯合政府。政治協商會議后,國共兩黨達成《政協憲草》《整軍協議》等重要文件。國民黨被迫接受美方調停,但并不希望失去一黨獨大的地位,拒絕在中國實現真正的權力制衡。在關于政府改組的討論中,中國共產黨要求在國民政府委員會40個名額中,與民盟合占14個,以行使三分之一否決權。國民黨只同意給13個名額,以實現一黨獨大。聯合政府問題久拖未決,整編軍隊協議無法執行,軍事沖突愈演愈烈。這種情況下,國民黨決定單方面召集國民大會,中共拒絕參加,并不承認制憲國大及“憲法”的合法性。1946年,通過制憲國大,國民政府表面上成為代議制共和政府。理論上,國民大會是民選的、擁有3 000多名議員的議會,依照“憲法”代表人民行使政權。實際上,“國民議會已成為國民黨領導層的橡皮圖章”。關于“橡皮圖章”的判斷并非來自中共,卻是美國的國家情報評估。他們認為國民黨當局本質上是一黨制政體,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最終的政治權力掌握在兼為國民黨總裁和當局首腦的蔣介石手中。他通過自己的權威及當局關鍵人物的個人忠誠進行著統治。1

二戰結束前后,贊揚和肯定中國共產黨的言論有很多。戴維斯、謝偉思等級別并不高的外交人員,對延安的革命者有著更直觀的觀察和切身的體會,成為倡導對華采取更理性政策的代表。他們出于維護美國國家利益的考慮,為美國政府的實用外交撰寫過多篇有關中國的報告,他們呼吁美國支持共產黨而非國民黨。可惜,謝偉思等人的主張不但未被美國國務院所采納,自己反遭FBI調查取證。在隨之而來的麥卡錫時代,謝偉思等人不同程度地受到牽連,他們被指控為同情共產主義、威脅國家安全,成為麥卡錫主義的犧牲品。1950年春至1954年冬,麥卡錫利用其參議員和參議院政府活動委員會及其常設調查小組委員會主席的職權,宣揚戰后美國外交政策的挫折是政府機構及軍隊中某些人受到“共產主義滲透”的結果。并一度操縱參議院常設調查小組委員會,搜集黑名單,采取法西斯手段迫害民主進步力量。那些清醒地看到國民黨腐敗低效與失敗前途的人卻被貼上同情共產主義的標簽,被審訊、調查或是免職。

這種在意識形態因素被放大了的冷戰氛圍中形成的政治偏執性,在冷戰擴大到亞洲后的幾年中迅速達到高峰。因其過于極端,在1954年4月22日至6月17日電視實況轉播的陸軍——麥卡錫聽證會后,麥卡錫主義急劇衰落。雖然美國國家權力上層與麥卡錫主義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麥卡錫主義只是在有限的時間里影響到了參議院和中下層部分人,但是它體現出來的政治妄想傾向對美國政界產生了深遠影響,意識形態因素繼續成為美國部分政客的慣性思維。以遏制共產主義擴張作為主要外交目標的艾森豪威爾(Dwight David Eisenhower)在1953年到1961年擔任了美國總統,而主張對共產主義強硬的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擔任了此間的國務卿,直到1959年4月因病辭職。

艾森豪威爾與杜勒斯當政的時代是意識形態色彩濃重的時代。此間雖有1950年代中期中美大使級會談以及隨后美蘇關系出現的緩和跡象,但整體來講,美蘇關系、美中關系是偏于緊繃的,美國將陣營內部的穩定安全作為最高目標。美國一方面以自由民主為號召采取各種措施加強“大西洋共同體”,聲稱要“增強世界上熱愛自由的國家的力量和信心,消除恐懼、匱乏和不滿的根源,并推進民主生活方式”。2另一方面,鑒于1940年代要求民國政府進行民主改革卻遭失敗的教訓,為了維持“自由世界”內部的穩定,美國放棄對陣營內部民主化的追求,轉而采取包容的態度對待合作者。只要親美,無論民主與否、自由與否,美國都將其視為“自由世界”的一份子。1967年,正在政壇崛起的尼克松(Richard M. Nixon)在波希米亞俱樂部發表演說,以親美的泰國、伊朗、臺灣地區和墨西哥作為例子,指出這四個地區沒有一個具有標準的西方代議制民主(泰國是有限君主制、伊朗是君主專制、臺灣是寡頭政治、墨西哥有一黨政府),但他們是美國的朋友,并取得了發展。“現在是時候讓我們認識到,盡管我們喜歡自己的政治制度,但對于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具有完全不同背景的人們來說,美式民主不一定是最佳的政府形式。” 3

美國這一傾向持續了多年,即便不是艾森豪威爾與杜勒斯當政,美國政府對于位于第一島鏈中段、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臺灣也是延續著“安全第一、民主在次”的態度,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美國對于臺灣地區的民主進程并無特別要求。當然,這個態度也有時期的分別。在美國謀求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關系正常化的過程中,對臺灣地區民主化的要求會較以往更為明顯;而美中建交時,這個要求又再加一層。這種“劑量差異”的調整是以美國現實政治需要為標準的,要求臺灣當局實行“民主化”一定程度上轉移和弱化了反對者對美國“背叛盟友”的指責。總體而言,兩蔣時代,美國對處于“自由世界”的臺灣地區政治樣態的要求并非美式民主與西方自由,在民主典范與安全堡壘兩者之間,美國對臺灣地區的定位顯然是后者。

美國將臺灣島和澎湖群島作為“反共基地、安全堡壘”的定位對臺灣地區政壇產生了一連串的政策效應。在1949年曾被美國看重的代理人吳國楨與孫立人,在1953—1955年間相繼落馬,遠赴重洋避難或被軟禁。在蔣介石向他們發難的過程中,美國官方始終站在民主人士的對立面,站在握有實權的蔣介石的一邊。1960年,蔣介石違反“憲法”第四十七條“連選得連任一次”的規定,參加競選第三任領導人。“國民大會”特別以“起立”投票的方式,通過修改《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部分條文,規定“動員戡亂時期”領導人的連選連任不受“憲法”第四十七條限制。雷震等人呼吁成立反對黨參與選舉以制衡執政黨。1960年9月,雷震、劉子英、馬之骕、傅正被逮捕,并被軍事法庭以“包庇匪諜、煽動叛亂”的罪名判處十年徒刑。在這些事件當中,美國政府都舍棄了民主、選擇了實力。

事實上,當時美國在亞洲“最放心”的幾個國家和地區,恰恰是并未實行美式民主的臺灣地區、韓國和南越。1957年,美國對形勢進行評估和預測,認為如果遠東的緊張局勢得到緩解,那么除臺灣地區、韓國和南越之外的大多數亞洲國家和地區“可能會謹慎地放松目前對北京的懷疑”,并逐漸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更廣泛的接觸和正常的外交關系。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將增強中華人民共和國在亞洲的影響力。1

二、從“棄蔣”到“容蔣”“馭蔣”

1944年,為促進盟國特別是中國內部的團結,美國派出副總統華萊士(Henry Wallace)赴蘇聯與中國訪問。蔣介石雖盛情接待,但不接受華萊士對國共關系的調和,甚至在華萊士訪華前就令駐美大使魏道明向美方表示副總統來華不要試圖調解國共之意。2華萊士返美后,提交了訪華報告,卻被美國國務院封存。直到1950年1月,民主黨參議員奧康納(Herbert Oconor) 披露華萊士報告書全文,才將美國副總統在華“另謀他人”的建議暴露于世。報告書對蔣介石及政府其他要人評價不佳,認為他們不能勝任統治戰后中國的責任,建議在暫時擁蔣的同時,采取彈性政策支援其他富有西方觀念之人,以期聯合主政。3

1949年美國總統杜魯門(Harry S. Truman)及國務卿艾奇遜(Dean Gooderham Acheson)在國共內戰分出最后勝負之前,拋出《美國對華關系白皮書》,發表對國共內戰及中國問題立場。白皮書嚴詞批評蔣介石及其政府的腐敗與無能,認為蔣介石及其集團應該為國民黨在內戰中的失敗負責。《中美關系白皮書》包括正文八章及附件八章,外加《中美關系年表》及《艾奇遜致杜魯門的信》,一百多萬字,歷述105年的中美關系,80多人參與撰寫。在八章中,講述前一百年的只占兩章,1940年代中后期占主要篇幅。白皮書指出:“當我們在蔣介石的領導下致力于中國的偉大時,國民黨正變得越來越無能。重慶發生了令人震驚的腐敗和獨裁專制故事”。4通過這一政治文件,美國對中國“袖手旁觀”的態度以及“棄蔣”的態度表露無遺。

此時,鑒于防止共產主義力量蔓延到臺灣的需要,美國并不鼓勵中國的“分裂主義或政治政變”。但美國政府認為,“除了積極的大規模軍事干預之外,似乎沒有什么辦法足以阻止蔣介石不受歡迎的政權抵御普遍的不滿”。因此,當國民黨當局向美國請求繼續援助時,美國決策層的意見是,只有將蔣介石排除在領導層之外、“納入新的元素、清除腐敗和偏袒”,并進行“起碼的具有決心作用的改革,來加強國民黨政府”,才能進一步有效地擴大美國的援助。懷著對蔣介石及其政府的極度失望,美國希望在其他一些領導人中物色“最有可能解決中國目前的困難,并為美國政策帶來一些好處的”合適人選作為代理人,以便使美國的援助發揮效能。1美國抱著這樣的心態在1949年下半年物色著可以代替蔣介石的人選,但是沒有成功。不管是吳國楨還是孫立人,終歸只是個具有一定西方自由思想的文人或武將,都不具備代替蔣介石的實力和威望。

仍然在觀望的心態中,美國認為臺灣必將為惡劣風紀所敗壞,若無外力支援,臺灣勢將不保,而這個時間的到來會很快。為免自取其辱,美國應從臺灣撤出。21950年5月,美國有觀點認為臺灣將在7月底被中國人民解放軍占領,中國將解放臺灣、實現統一。這一消息流出,美國駐臺灣人員為全員撤離進行部署,準備在最后一刻毀掉無線電發射機。3

負責編纂外交文件的美國國務院公共事務局轄下歷史文獻辦公室認為,國民黨集團流亡臺灣后大約半年的光景,朝鮮戰爭爆發,中美兩國在國際沖突中站在了對立面,“結束了中美之間任何和解的機會”。杜魯門阻止朝鮮半島沖突向南蔓延的愿望導致美國采取了保護蔣介石及其集團的政策。4事實上,開進臺灣海峽的第七艦隊的任務是阻止來自海峽兩岸任一方的進攻,維持現狀。宣稱“臺灣地位未定”、臺灣海峽“中立化”是當時最容易操作且對美國最有利的選擇。不管怎樣,“棄蔣”的想法被擱置了,“等待塵埃落定”的態度改變了,美國要插手臺海事務,不得不繼續與蔣介石打交道。

朝鮮戰爭的發生及擴大,迅速彌合了美國決策層對于如何應對共產主義挑戰的意見分歧,改變了美國在遠東的消極姿態。在這樣的背景下,杜魯門政府若“失去”中國將備受指責。在對中國政策深刻反思的氛圍中,美國軍政相關人士普遍發聲進行辯論,臺灣及蔣介石的重要性為前國防部長詹姆斯(James V. Forrestal)、曾任中國美軍指揮官的魏德邁(Albert Coady Wedemeyer)等人強調。5駐日盟軍總司令麥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曾在國共內戰時主張“一屋正遭火災,何能從事改造”,反對對蔣介石政府缺乏民主的苛責。6而此時,這種觀點為更多美國政要和軍方人士所接受。1951年12月,美國中情局提出“加強臺灣作為反共基地”的建議。7這一建議得到決策部門認可,形成一系列基于這一政策的認識,其中一項重要的認識就是:美國應該盡可能加強而非削弱國民黨當局的聲望和領導地位。8

1954年9月14日的美國國家情報評估認為,中國國民黨武裝力量仍然是遠東非共產黨軍事力量的重要來源,但是維持他們的士氣并不容易。在固有的經濟困境之外,臺灣當局的國際地位將繼續惡化,一些國家轉而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臺灣當局在包括聯合國在內的國際機構中的成員資格,將面臨日益嚴峻的挑戰。面對“日益惡化的國際地位和未見改善的回歸大陸前景”,國民黨維持黨、軍隊和原在臺大陸人士士氣的任務將“變得越來越困難”。評估報告注意到蔣介石對于臺灣穩定的作用,認為“他傳統而巧妙的分而治之的做法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臺灣目前政治穩定的程度”。11955年4月,另一份評估報告指出,臺灣的士氣主要取決于蔣介石及其親信、軍隊和安全部門、官僚機構、知識分子等非官方人士,其中前兩種的心理狀況尤為重要。而蔣介石“在保持臺灣的團結感和目標感方面取得了獨特的成功”。目前臺灣地區的政治模式較1949年以前已發生很大變化,對蔣介石權威造成干擾的力量很小,政治和個人關系幾乎完全以蔣介石及其幕僚為核心。美國認為如果沒有蔣介石,臺灣將會出現“嚴重的不確定性”,國民黨當局最高領導層可能失去團結,這種不團結將反映在各個階層,并使他們更容易受到共產主義的影響。2

1957年3月,革命實踐研究院少校學員劉自然被駐臺美軍顧問團上士雷諾(Robert G. Reynolds)擊斃。美軍人員享有外交豁免權,不受臺灣司法部門管制。5月23日,美軍事法庭宣判雷諾無罪釋放,引起民憤。24日,臺北發生大規模群眾事件——五二四事件,美駐臺“大使館”被打砸,美軍協防臺灣司令部被包圍。這場暴動被許多媒體解讀出“反美”之意。即便如此,美國官方對臺灣和蔣氏父子的態度并沒有發生重大改變。三個月后,美國的情報評估對局勢進行了總結,并不認為臺灣當局未能及時鎮壓暴動是有意為之,反而將其歸咎于當局欠缺“在緊急情況下采取迅速行動的能力”。這份國家情報評估并不認為蔣氏父子對美國有異心,而是仍然放心于蔣介石對臺灣的治理以及與美方的合作,認為只要蔣介石繼續擔任領導人,國民黨政策就不會發生實質性變化。如果蔣介石在1960年任期屆滿前死亡,其副手陳誠可能會在不引發內部動亂的情況下繼任總統。美方推測,陳會試圖繼續延續蔣介石的政策,但可能會是一個“效率較低下的領導者”,國民黨的士氣和凝聚力會有所減弱。3

1950年代中期,美國評論蔣介石的統治哲學和政治手腕時,不再像此前那樣橫加指責。從1949年的“棄蔣”到朝鮮戰爭后不得不“容蔣”,再到1950年代中后期,美國改由欣賞與信賴的眼光去審視蔣介石,以一定手法進行“馭蔣”。美國需要一個穩定的反共基地與安全堡壘來配合自己的遠東政策,蔣介石高舉著“反攻大陸”的旗幟鼓舞士氣、穩定民心。美國懷疑“反攻”的實際效果,也有對戰爭是否可控的擔心,但美國意識到“反攻”主張是蔣介石維持臺灣士氣和政治穩定的重要武器,是其個人權威得以樹立的基礎。因此,盡管美國官方以審慎的態度對待“反攻”問題,要求臺灣當局在較大規模軍事行動前都先咨詢美方意見,會在局勢緊張時收緊韁繩,也會通過軍售的延遲交付等手段控制蔣介石的“反攻”行動,但通常會給蔣介石留有余地。在中美關系正常化之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美國并非以簡單直接的方式強行壓迫臺灣當局終止或取消“反攻”的相關計劃。“反攻大陸”成為體現美國“馭蔣之術”的一個焦點問題。

打造“自由世界”所謂自由民主價值觀的美國,對其它國家進行“民主改造”、向外“輸出民主”的美國,在評判臺灣地區領導人時所采取的態度恰恰是反民主的。美國對臺政策導致的結果不是為自由派爭取生存空間,卻是助長蔣氏個人權力。這顯然是個悖論。

因美國與非民主國家或地區走得過近,在高舉自由民主大旗時容易受到反對者的攻擊,美國曾準備在國家政策中加入“規避嫌疑”的考慮。1957年在國防部、參謀長聯席會議和預算部門討論政策文件NSC 5913時,應部分人士的建議擬在第21段第3條插入:應注意避免對獨裁當局做出“過度承諾”,避免“過度認同”。討論中,國防部長麥克羅伊(Neil Hosler McElroy)認為插入這樣的措辭是對文件“可取的補充”。他指出,重要的是,美國不應該與可能的強人繼任者“保持持續的關系”。并補充說,希望避免“過度認同”,并不是要以任何方式建議美國“采取不切實際的做法”忽視此類政權。國防部長的意見雖有人呼應,但最終形成的文件并未寫明此點。艾森豪威爾總統認為此點判斷標準是否包含在文件中或從文件中刪除其實是不重要的,如果今后有人認為美國在某一特定情況下對獨裁者“過度承諾”,他們可以提請相關委員會注意。1因此,這一絕密會議決定刪除第21段第3條及其腳注,但形成一項諒解:每當國防部長或參謀長聯席會議認為美國“過度承諾或過度認同任何一個獨裁政權”時,他們可提出其想法,以引起關注。2

最終,美國形成的一般性政策引導原則是:

18.堅定支持該地區的自由政府努力維護其領土和政治完整,免受共產黨的侵略或顛覆。19.確保美國在該地區的實力和威望上保持強勢地位。20.根據下列措施,加強自由遠東國家的經濟、政治和軍事地位。

而政治方面的第1段即全文第21段,只保留了前兩條:

21.a. 提升那些熱心致力于經濟、政治和社會進步的友好政府的任期和地位。b. 在盡可能實現我們鼓勵民主發展,特別是尊重基本人權的長期目標的同時,考慮到各國的傳統、情況和能力,鼓勵有民意支持并最適合各國當前要求的強大、穩定的政府。3

這一年,美國政府內部頻繁討論著臺灣當局的獨裁特征,但并未因此改變對臺政策。到臺灣地區訪問的美國官員觀察到,由于“反攻”問題似乎遙遙無期,臺灣官員與民眾較前幾年相比有一種“溫和的挫折感”,不過并未達到危險的地步,蔣介石仍在堅定不移地掌握著權力。4美國的政策仍然是確保美國控制下加強臺灣地區領導人的地位,照顧臺灣傳統與實際情況,加強“友好”統治者的威望,延長其任期。在此政策傾向下,允許甚至鼓勵蔣介石打破“憲法”成為終身領導人,就不是突兀之事,反而是符合美國政策,為美所樂見的。

三、對蔣經國崛起和接班的態度

1950年代中期的多份的國家情報評估都預測了蔣介石去世或退休后的繼位問題,當時最有實力者是陳誠,但蔣經國也作為第二候選人出現在美方的預測之中。早在1955年,中情局局長杜勒斯(Allen Welsh Dulles)甚至就開始認為蔣介石的地位正在下降,而蔣經國是關鍵人物。5美方認為,陳誠雖然能夠在不引起內亂的情況下成功繼任,并會繼承蔣介石的政策,但臺灣當局在國際上的困難會增大,陳誠的影響力不及蔣介石,其權威將受到蔣經國越來越多的挑戰。6“后者因與父親的密切關系以及對秘密警察、陸軍政治部、國民黨青年團和國民黨組織二級機構中重要人物的控制而獲得了相當大的權力。然而,由于他在蘇聯的長期訓練以及與警察活動的聯系,對他產生了不信任,他不斷增長的權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1

國民黨退臺后,使得蔣經國勢力迅速崛起的幾個主要領域是安全系統、政工系統和“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軍隊中的政治工作、情報特務以及全體青年的組織由他掌控,可見蔣介石對他的信任。但是,蔣經國15歲到27歲思想形成的重要時期都在蘇聯度過,曾經加入共產黨,并娶蘇聯人為妻。這個經歷使一些國民黨領導人不喜歡他,有人還認為,“在未來的緊急情況下,他可能會叛逃,甚至可能試圖將臺灣交給共產黨”。美方未受此種言論影響,認為蔣經國叛逃的可能性極小。2

1957年5月24日的反美群眾事件發生時,“大使館”附近有許多警察,卻不能采取有效行動控制局勢。在當晚最終由軍隊鎮壓之前暴動得以自由發展。出現危險征兆時,美國“大使館”就尋求警力保護,直到晚上臺灣當局才采取有效行動。3這個情況曾令美方生疑,國務卿杜勒斯接到這樣的情報后,他得到的印象是:臺北暴動是精心策劃的,劉自然之妻有官方背景。4并且,有臺北市立成功中學高中部學生在教官帶領下參與游行示威,而前成功中學校長潘振球與蔣經國關系密切,不少分析者認為此事與“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兼“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主任”蔣經國有關。28日,《芝加哥日報》新聞稿指出:“最能解釋這次反美暴動的臺灣人物是蔣帥長子蔣經國”,報道說,蔣經國是國民黨政權安全方面最高負責人,也是臺灣反共最激烈、權力伸展至當局各個部門的唯一人物。5事件發生后,為平息美方不滿,臺灣方面參謀總長彭孟緝上將、臺北衛戍司令部司令黃珍吾中將、憲兵司令部司令劉煒中將、臺灣省政府警務處處長樂干等人遭到撤職。但美駐臺“大使”藍欽(Karl Lott Rankin)仍表不滿,暗示另有高層需負重責。6然而,因為關涉反共陣營的牢固,關涉亞洲其他國家以及英國等盟友的觀感,關涉臺灣民眾的情緒,經過蔣氏一番化解,美國不得不放下此事,對外宣稱不會改變美國對臺灣的政策。7

在1957年的反美事件中,蔣氏父子對美方進行了解釋澄清外,有意將事件引向“中共參與”的議題上,以此警示美國應與臺灣當局保持團結。美國雖然沒有打破“美臺團結”表象,但心里的疑慮是有的。該年9月,總統特別助理理查茲(James P. Richards)在遠東之行中訪問臺灣,與包括蔣介石在內的許多人進行了交談。盡管蔣介石表示憤慨與抱歉,但理查茲認為“即使是現在,這個錯誤也沒有得到糾正”。理查茲指出,美國媒體廣泛報道了蔣經國所掌握的“救國團”在五二四事件中所起的作用,“救國團”成員積極煽動破壞美國駐臺“大使館”和美國新聞處(U.S.Information Service)辦公室。蔣介石拒絕對此發表評論。對于誰繼位的問題,理查茲也進行了調查。除了個別人認為控制著軍官及青年的蔣經國會勝出外,普遍認為陳誠更有勝算。盡管有人對蔣經國的忠誠度表示了懷疑,但沒有人認為,在蔣介石之后,蔣經國會傾向于共產主義。當然,為使蔣經國對于“自由世界”更加忠誠,也有人建議將其送往美國“洗腦(brain washed)”,以便蔣經國更好地學習“民主制度的全面課程”。8關于讓蔣經國更多接受西方民主“課程”的建議被美國政府采納了,隨后的十幾年中,蔣經國5次受邀訪美,感受美式民主生活方式,與美國政要及中情局等機構進行密切接觸。1970年,在蔣經國第5次訪美期間,發生了“臺獨”分子黃文雄、鄭自才試圖刺殺蔣經國而未遂的事件。

不僅是1957年的反美事件期間,而是幾乎涵蓋了整個冷戰時代的兩蔣統治時期,蔣介石父子與美國并非親密無間,表面上臺灣當局與美國維持著“團結”,實則分歧頗多。相較于蔣介石,美國對早年曾被俄共“洗腦”的蔣經國提防之心更多一些,顧慮更重一些。但在美國小心地準備“轉向”中國大陸、尋求美中關系正常化時,蔣經國偏偏成為臺灣最有權勢的人。1964年陳誠被查出肝癌,次年,蔣經國最大的競爭者離世。1970年代蔣介石年事已高,逐漸放權給蔣經國。當1972年蔣介石的身體出現嚴重健康問題,美國外交官員認為,他已“盡了最大努力確保兒子的繼承權”。當時蔣介石的副手嚴家淦只是為人恭慎的技術官僚,并不具備與蔣經國競爭的實力。美國國務院東亞事務局的官員認為和藹可親的副領導人嚴家淦將成為名義上的“總統”,負責剪彩等儀式性活動和接待外國訪客,蔣經國將從“總理”的職位上執政。1為不引起臺灣動蕩、在多事之秋中保住這一遠東基地,美國只能接受蔣氏父子“家天下”的不民主事實。

1968年夏,為制止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第一書記亞歷山大·杜布切克發起的“布拉格之春”政治改革,蘇聯發起華沙條約國部隊在捷克斯洛伐克境內進行軍事演習。演習結束后,蘇軍并沒有按約撤出,此舉受到中國強烈譴責。在此背景下,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開始試探蔣經國。蔣經國批準蘇聯籍《倫敦晚星報》(London Evening Star)駐莫斯科特派員維克多·路易斯(Victor Louis)訪臺,并令“行政院新聞局局長”魏景蒙接待。10月22日路易斯抵臺,展開秘密外交,并曾與當時的“國防部長”蔣經國密談。這不但是1949年以來臺灣當局與蘇聯首次接觸,而且雙方在“反攻大陸”、對美政策等敏感問題方面進行了交流。1969年《華盛頓郵報》3 月 20 日刊出《蘇聯作家講述訪臺故事》(Soviet Writer Tells of Visit to Taiwan)的文章。該報認為,由于路易斯經常承擔一些蘇聯官方無法公開執行的使命,他在四個月前的臺灣之行表明克里姆林宮高層可能準備探索的政策選項。2

蔣經國與蘇聯方面的秘密接觸,提升了美國方面的緊張情緒。在一定程度上,蔣經國只是將“蘇聯牌”當成一種工具,借助與蘇聯的有限接觸來引起美國對臺灣更多的重視。而蘇聯也只是將這種接觸作為與日本發展新關系的戰略補充,旨在增強蘇聯在遠東的影響力。蘇聯也有多種顧慮,一方面不愿進一步疏遠中國、從而損害其在共產主義世界中的地位;一方面避免進一步刺激美國、加速美中關系正常化,因此幾年中此種接觸僅保持在較低層級、非正式的水平上。美國了解到蔣氏父子試圖打“蘇聯牌”的心理,也掌握了臺灣當局與蘇聯接觸的情況,看到這種接觸只是試探(fishing around),3因而,并未改變謀求美中關系正常化的政策方向,只是較為小心地把握著速度和尺度。

盡管對美國有防范之心,但蔣經國是個務實低調的人,他深悉美國對于臺灣當局的意義,在美國對其產生疑慮時,會放低姿態耐心地向美方人士說明解釋,這也是1950年代時美軍顧問團和“師俄的”“總政治部”得以在臺灣當局的軍隊中共存的一個原因。蔣經國接棒之時處境艱難,臺灣當局經歷了從被迫退出聯合國到與美國“斷交”、臺美安全“條約”終止的歷程。在美國與中國尋求正常化的過程中,其他美國盟友已紛紛完成了向中國大陸的“轉身”,被不斷“拋棄”的臺灣面臨何去何從的選擇。蔣經國一邊給美國制造有限的緊張,一邊不斷向美國表示追隨之意,強調臺灣“視美國為友”的政策不變,臺美利益相關,雙方的密切關系“永遠不能中斷”。4因為患得患失,美國反倒減少了因蔣經國親蘇經歷而產生的猜疑。

表面看,1970年代美國在尋求美中關系正常化的路上走得很是緩慢,但這種緩慢并不意味著漫不經心。事實上,美國早已意識到“在試圖確保臺灣持續穩定但又不損害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關系正常化的前景方面,我們已經面臨一定程度的矛盾”。為在這種矛盾中找到平衡和解決之道,美國認為蔣介石的繼承人至關重要。1973年,美國看到蔣介石年事已高,健康狀況不穩定,隨時都可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死亡,固而已開始準備一系列關于蔣介石繼承人問題的臨時應急文件。應急文件主要針對兩個時段:一是蔣介石死后的前四個月,一是蔣介石去世后的兩年。前者無疑是最令人擔心的,是一系列重大危機事件的“超敏反應期(immediate reaction period)”,這些事件包括:1971年臺灣代表被迫退出聯合國、1972年中美發表《上海公報》和日本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等。美國認為,蔣介石的死亡必將影響臺灣當局的國際地位、臺灣地區的投資環境等一系列問題。蔣經國因主持過特務系統,并擔任過“國防部長”“副總理”等要職,牢牢掌握了各方面的權力。如果有他接任,美國就不需要為權力的平穩轉移而擔心。至于其政策傾向,美國認為當蔣經國擺脫了其父曾經施加的保守政策限制時,他的政治操作余地將大為擴大。然而,在其父去世后的頭幾個月內,蔣經國不太可能做出重大政策改變。相反,他幾乎肯定會強調繼續沿著蔣介石的既定路線前進的決心。1

從1950年代,就有國共密談的傳言,美國也獲悉了一些情報。在預測蔣介石死后臺灣當局的政策走向時,美國分析了國共直接接觸可能。美國認為短期內蔣經國不會改變其父的政策,有利于平穩度過“超敏反應期”。隨后,蔣經國尋求新方向的幾個選項是:(1)與中國大陸談判,以實現某種形式的統一;(2)“與蘇聯建立某種形式的關系”;(3)“加速臺灣走向某種獨立地位”;(4) 盡量減少任何形式的行動,靜觀其變。與大陸直接和談被列為第一項,此種可能將對美國政策產生最重大的影響。但如果是蔣經國繼位,美國幾乎不用擔心兩岸直接談判的可能,因為他們站在新殖民者的立場分析認為“從蔣經國的角度來看,統一幾乎沒有什么好處”。2

1977年國務卿萬斯(Cyrus Roberts Vance)向總統卡特(Jimmy Carter)提交了一份備忘錄,他指出短期內若臺灣宣布“獨立”,將失去美國的支持而被迫獨自面對中國大陸,因此此種可能性不大。蔣經國作風審慎,且有其父一個中國道路的遺訓,只要臺灣的領導層對未來不致絕望,他們就會盡可能多地保留現狀。31977年是美國即將邁出美中關系正常化最后一步的年份,美國在向中國大陸釋放善意的同時,既不希望臺灣當局貿然公開宣布“獨立”,也不希望臺灣脫離美國的控制。美方認為,在這個方面蔣經國可以執行符合美國利益的政策。

在歷次關于蔣經國接班的問題討論中,無論是美國官員之間的信息交換還是國家政策文件、情報分析,在基于現實主義的考量與基于意識形態的擔憂之間,美國方面的選擇通常是前者。就這樣,盡管曾經對蔣經國懷有猜疑,但為確保臺灣這一安全堡壘,美國官方很自然地接受了蔣氏父子“家天下”的事實。

四、結 語

1940年代,美國政府曾要求國民黨當局進行民主改革,建立聯合政府,但是并未成功。在1950年代初,美國進行的反思與辯論中,這個問題成為美國遠東政策的一大敗筆。基于資本主義的歷史視野,美國看不到中國革命的內在邏輯和發展趨勢,看不到腐敗的國民黨統治集團已經處于中國人民對立面的歷史真實,卻將一些表面的現象作為歷史經驗加以總結、有意汲取。短暫的、意在推卸“失去”中國責任的“棄蔣”態度,很快就在檢討歷史教訓的政治氛圍中變成接受,甚至欣賞蔣介石。當然,美國“容蔣”的態度不是“縱容”,而是要使蔣介石“為美所用”,美援、“條約承諾”等都是美國手上“馭蔣籌碼”。

1950年代是意識形態因素被放大與加強的時代,這也是美國對蔣介石態度轉變的關鍵年代。雖然被納入所謂的“自由世界”,但臺灣當局憑借的是符合彼時美國需求的反共大旗,而非真正的自由民主。當時臺灣雖然實行了一些民主的形式,實際上卻是名副其實的獨裁政權。在此期間數次民主與威權的博弈中,美國并沒有選擇自己所標榜的民主樣態。為幫助蔣介石維持臺灣地區的士氣和凝聚力,美國政府雖然不主張以“反攻”行動犯險,卻在相當長時期內有限縱容蔣氏父子操縱“反攻”議題,推行與民主相悖的獨裁體制。

在遠東,臺灣地區的蔣介石、韓國的李承晚、越南的吳庭艷都在實行強人政治,而他們又是美國在遠東推行反共政策的急先鋒,擁有軍隊和實力。美國扶持他們、為他們提供援助和保護,將他們納入“自由世界”,顯然是刺眼的。然而,因為這幾個地區不穩定的政局,事實上美國又需要他們推行強人政治,甚至會擔心因為獨裁者的死亡而造成的動蕩與危險。因為這個悖論的存在,美國決策層自然有反對的聲音,但最終他們選擇了妥協。是否要繼續支持反民主的獨裁者,盡管存在爭議,但美國很快消弭了內部分歧,通過政策文件NSC5913統一了意見。在文件中美國沒有規范如何避免對獨裁者的“過度承諾或過度認同”,而決定繼續由國務院靈活處理,以諒解的形式保留軍方提出疑義的權力。

美國以政治立場而非美式民主的樣態作為擇友標準是一般性的問題,并非只出現在亞洲,也并非只出現在1950年代。1965年開始擔任菲律賓總統的馬科斯(Ferdinand Marcos)與美國關系密切,他同時也是一位獨裁者。與兩蔣領導下的臺灣一樣,菲律賓也實行了全國戒嚴。1972年9月開始的全國戒嚴,取消1935年憲法中總統任期只有兩屆的限制,菲律賓政府使用國家機器打壓政治反對派、疑似共產主義者,以國家安全為由逮捕、拘禁數千人。1970年3月,朗諾通過政變奪取柬埔寨政權,成立高棉共和國,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暫停憲法的四項條款,禁止公眾集會并允許任意逮捕。而美國仍繼續支持朗諾政權,促使其放棄西哈努克先前確定的中立政策,尤其是對越南的政策。這些改變被證明是災難性的。1954年美國中情局以代號“PBSUCCESS”的秘密行動,罷免危地馬拉左翼民選總統阿本斯(Jacobo Arbenz Guzmán),扶植軍事獨裁者阿瑪斯(Carlos Alberto Castillo Armas)上臺。此次政變被稱為民主的“最終死刑”,從此危地馬拉陷入長達36年的內戰。基于自身現實利益的目的而支持獨裁者的史實,顯示了美國推行“價值觀外交”的蒼白無力。

如果說蔣介石在臺灣政壇的存在具有象征意義,美國不得不接受其擔任臺灣地區的終身領導人,那么蔣經國勢力的崛起和接班,則更能說明美國在民主與威權之間的選擇悖論。蔣經國獲得權力的主要途徑是情治系統和政工系統,此二者皆與美國表面上所推行的民主精神相悖。然而,相對于美國在臺灣的影響力以及臺灣這一安全堡壘的穩定而言,其他皆為其次。即便是1957年臺灣所發生的反美事件殃及蔣經國,美國也并未因此而阻斷蔣經國的崛起之路。1970年代蔣介石健康惡化時,蔣經國事實上已掌握了實權。在美國步步為營平衡各方關系、謀求美中關系正常化的過程中,蔣經國既不會“謀獨”,也不會與大陸直接和談,事實上成為美國眼中臺灣地區領導人的最佳人選。

自美國介入臺海,“維持現狀”是美國對臺灣地區領導人的重要標準。即便它有違美式民主的標準,美國并不計較。美國認為,做到“維持現狀”就不致發生戰爭從而拖累美國,可以以最小代價維持臺灣地區穩定,臺海兩岸無法實現統一,臺灣繼續“為美所用”。為確保區域安全、維持美國霸權,美國重視各地區原有的政治生態和傳統模式,即便它并不符合民主的標準。站在威權的一邊,具有諷刺意義地成為兩蔣時代美國在臺灣地區領導人問題上的基本立場。

責任編輯:馬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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