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辨治癲癇研究進展*

劉茜茜 王默然

癲癇是暫時性、陣發性的腦部神經細胞放電功能失常引起的反復癇性發作[1],為小兒常見的病因復雜、反復發作性的神經系統疾病的一種。中醫亦稱癲癇為“癇病、羊癲風、羊癲、胎病”等,主要表現為意識突然喪失,甚則昏仆,不省人事,兩目上視,口中吐涎沫,頸項強直,肢體抽搐,或口中怪叫,移時蘇醒,醒后一如常人[2]。癲癇的病程一般較長,現代醫學主要以控制患者發作癥狀為主要治療手段,但西藥治療不良作用較大,患者常因不能耐受而中斷治療。中醫藥治療癲癇具有藥效持久、不良反應小等優勢,一定程度上可彌補西醫治療的不足[3,4]。近年來,關于中醫藥治療癲癇的研究越來越多,現對中醫藥治療癲癇的臨床研究進行綜述。

1 病因病機

“癇病”最早見于《五十二病方》,書中有“嬰兒瘛者,目斜然,脅痛,息癭癭然”等描述。“癲癇”一名首見于巢元方的《養生方》,書中提到“風利吹人,必發癲癇及體重”。

中醫認為癲癇的根本病機為先天不足或后天失養,風、火、痰、瘀等邪氣致陰陽氣血逆亂,升降出入失司,元神失控發為癲癇[5]。馬融等[6]認為癲癇是因勞累、飲食不當、情志不舒等誘因觸動伏痰,引起氣機逆亂,痰濁上蒙清竅導致元神大亂,發為癲癇,并提出了“痰伏腦絡,氣逆風動”的小兒癲癇病機。王凱悅等[7]將五神臟理論與癲癇的病因病機結合,認為癲癇的發病特點與五神病變特點有高度相似之處,提出“五神-五臟-五癇”辨證體系,將神、臟病變特點與癲癇發作特點對應,指導癲癇的辨證治療,為癲癇的中醫臨床論治提供了新的思路。

癲癇的病因主要有先天因素、后天因素及誘發因素。先天因素主要有胎產損傷、先天稟賦不足等,后天因素主要有外傷、驚風頻發、暴受驚恐和痰濁內伏等,誘發因素主要有外界環境刺激、睡眠不足、精神緊張及飲食不當等[8]。

2 辨證分型

癲癇辨證首先應分輕重,再辨病因。若發作次數較少,意識清楚,發作持續時間短,發作間隔時間長,腦電圖異常較輕者多屬輕癥;若發作頻繁,意識喪失,發作時間長,腦電圖異常較重,甚至顱腦影像學檢查有器質性疾病,抗癲癇藥物難以控制者多屬重癥。根據病因可將癲癇分為驚癇、痰癇、風癇、瘀癇、虛癇[8]。

驚癇多因胎中受驚或后天暴受驚恐,導致神氣潰亂或肝風內動而出現驚叫、神志恍惚、四肢抽搐等驚恐之證。痰癇者常有喉中痰鳴、口黏多痰、胸中嘔惡等痰涎壅盛之癥。風癇則常見突然昏仆、兩目上視或斜視、牙關緊閉、口吐白沫等癥狀,多因外感高熱誘發或驚風頻發所致。瘀癇常見頭暈昏仆、單側或雙側肢體抽搐,抽搐部位較為固定,多伴有頭痛、脈澀等瘀血之象。虛癇常有抖動、腰膝酸軟、頭暈乏力等癥狀,多伴有智力發育遲緩、記憶力差等虛證表現[8]。

3 治療方法

3.1 內治法滿益娟綜合錢乙、李杲及李少川學術思想,從脾胃論治癲癇,認為脾虛則易生痰,痰濁蒙蔽清竅,土虛木乘,肝風內動,故風痰上擾,蒙蔽清竅,而癲癇發作[9]。選取41例小兒癲癇患者,采用旋覆代赭湯加減治療,總有效率為63.41%,難治性癲癇治療有效率為 54.55%,中醫證候積分改善有效率達 81.82%。患者治療后癲癇發作頻率、發作持續時間、中醫證候積分以及腦電圖情況均得到改善,且經過安全性評價,服用旋覆代赭湯治療癲癇安全性良好。

周正等[10]以《備急千金要方》中孔圣枕中丹為主方,加用龜板、龍骨、遠志、菖蒲等組成小兒智力糖漿,用以治療兒童癲癇伴抑郁有較好的療效。研究中納入治療組 52 例,治療后患者兒童抑郁自評量表(SDS)、焦慮自評量表(SAS)評分均優于對照組。與治療前相比,治療后的治療組患兒治療效果持續改善,有效率達86.5%。因此,小兒智力糖漿可以作為臨床治療兒童癲癇伴抑郁的有效藥物。

陳漢江等[11]認為從肝論治是兒童癲癇治療的基本方向,提出了平肝法、清肝法、疏肝法、育肝法、搜肝通絡法、心肝同治法、肝脾同調法、肝腎雙補法等八法,在臨床使用中一方寓以多法,變化多端,靈活變通,取得了理想的臨床療效。

邢麗等[12]認為癲癇患者陽氣不足、陰陽失衡、痰瘀內生,是癲癇反復發作的關鍵病因,而該病急性發作期以氣血逆亂、風動于內、神機失明為主要病機。因此,在急性發作期應在調和氣血的同時注重溫補脾腎之陽。以附子理中湯加減(附子、干姜、黨參、白術、茯苓、炙甘草、桂枝、姜半夏、石菖蒲、生龍骨、生牡蠣、防風、川芎)治療小兒癲癇,患者服藥半年后發作次數由每日8～10次減少至每日 2～3次,精神、納眠較前好轉,囑其繼續服藥半年后觀察療效。附子理中湯溫補脾腎,充養先、后天之本,加入祛痰化瘀的藥物后可達到推陳出新、暢通氣血的療效。

路巖莉等[13]將患者隨機分為熄風膠囊組19例和卡馬西平組18例,2組均以6個月為1個觀察周期,觀察2組患兒臨床療效,并于治療前后行24小時動態腦電圖檢查。治療后2組患者局灶性放電頻數均明顯減少、局灶性放電部位均有明顯改變,2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結論表明,熄風膠囊治療兒童良性癲癇伴中央顳區棘波灶(BECT)的臨床療效和腦電圖改善程度與卡馬西平療效相當。

王越等[14]認為藥物難治性癲癇的發生多與郁、風、痰有關。臟腑功能失于調達,氣機逆亂,痰濁阻滯,風陽內動,風痰上擾,上蒙清竅而致癇病發作。氣郁日久,化火生風,氣機不暢,痰濁內阻,三者互為因果。治療當痰、郁、風兼顧,氣機條達,肝風亦熄,痰郁得消,癇病則愈。柴貝止癇湯,在維持原抗癲癇藥物治療基礎上,治療藥物難治性癲癇后,患者的癲癇發作頻次顯著下降,治療3 個月后的有效率為 76.3%,且患者服藥期間無明顯不良反應。提示柴貝止癇湯治療藥物難治性癲癇有效且安全[15]。

樊玉香等[16]學者指出,癲癇屬中醫“癇病”范疇,風、痰、熱均參與癲癇發作。將患者隨機分為化風丹聯合丙戊酸鈉組40例(治療組)和丙戊酸鈉組40例(對照組),2組均以18 d為1個觀察周期,觀察2組患者臨床療效。治療后,治療組癲癇持續時間及發作次數均低于對照組;治療組MoCA評分高于對照組;且IL-6、IL-1β、HMGB-1、TNF-α水平均低于對照組,說明化風丹聯合丙戊酸鈉治療癲癇可以有效減少癲癇發作頻率,降低患者的炎性反應,可有效提高患者的認知功能和生活質量。

3.2 內外結合法楊志林[17]回顧分析了臨床實踐中116例小兒癲癇患者的資料,分為中藥結合針灸治療組與西醫治療組,對比分析2組的療效。中藥結合針刺治療組以中藥湯劑(天麻、全蝎、蜈蚣、膽南星、白芍、當歸、酸棗仁、炙甘草)聯合針刺(取穴:大椎、肝俞、脾俞、心俞、腎俞、巨闕、百會)治療,中藥治以止痙平肝、清心醒腦、安神鎮靜,結合針灸促其陰陽平衡、逐步緩解中樞神經系統的紊亂狀態。結果顯示,中藥結合針刺治療組與西藥治療組的臨床總有效率分別為 96.6%、82.8%,2組療效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另外,中藥結合針刺治療組未見明顯不良反應,而西藥治療組不良反應發生率為 10.3%,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所以中藥結合針刺方法對兒童癲癇的治療適用性良好,且安全性高,適合臨床上推廣使用。

夏泳等[18]將 100 例兒童癲癇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50例給予奧卡西平口服,觀察組50例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加用癇三針治療(主穴選取內關、申脈及照海,輔以距百會穴前后左右 1.5 寸、腦戶、神庭及本神針刺,留針30 min,1次/d,每周5次),以達寧心安神、調節機體陰陽盛衰之功。觀察 2 組治療前后癇樣放電頻率、睡眠紡錘波頻率、癲癇患者生活質量評價表(QOLIE-31) 評分及血清超氧化物歧化酶(SOD)、丙二醛(MDA)、還原型谷胱甘肽(GSH)、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水平變化情況,并統計2組近期療效和不良反應發生情況。治療后,觀察組以上指標改善情況均顯著優于對照組,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2 組均未發生嚴重不良反應。由此可證明癇三針聯合奧卡西平治療兒童癲癇可有效改善腦電狀態,提高生活質量,調節氧化應激指標水平,并未增加不良反應發生風險。

鐘向陽等[19]選擇70例癲癇患兒,隨機分為2組,中醫組35例采用消癇湯(黨參、石菖蒲、遠志、白術、鉤藤、琥珀等,并隨證加減)聯合針灸治療(主穴:太沖、太淵、足三里、間使、豐隆、鳩尾;配穴:心俞、百會、大椎、神門、啞門、三陰交、內關、外關、合谷、膻中等),其中消癇湯治以開竅醒神、健脾益氣、滌痰熄風定驚,配合針灸共奏調理陰陽、神安癇止之功;西醫組35例根據癲癇發作類型給予合適的抗癲癇藥物治療,12 個月后評價療效。中醫組總有效率為88.57%,優于西醫組的74.29%。治療后中醫組腦電圖正常率為51.43%,明顯高于對照組。消癇湯聯合針灸是治療小兒癲癇的有效方法,且對智力無明顯影響,安全性高,療效優于西藥治療。

宿紹敏等[20]認為推拿治療和針刺療法充分結合了五行屬性,與小兒臟腑的生理病理特點和證候的虛實特點,是簡便廉驗、無毒副作用的中醫特色療法,尤其肝陽上亢證、心腎虧虛證效佳,在臨床中觀察對比了經過湘西劉氏小兒推拿結合針灸治療的癲癇患者與常規使用西藥治療的患者,治療總有效率優于對照組。劉氏小兒推拿結合針灸治療配合應用,能增強治療效果,共同發揮抗癲癇作用,患者家屬容易接受,具有一定推廣價值。

汪渝[21]針對癇證之風痰閉阻型者,將患者隨機分為針藥并舉(止癇湯聯合針刺方案)聯合奧卡西平組41例和奧卡西平組41例,2組均以3個月為1個觀察周期,觀察2組患兒臨床療效。治療后,2組癲癇持續時間顯著縮短,癲癇發作次數顯著減少,2組 ERP P300 潛伏期顯著升高,波幅顯著下降,2組腦電圖頻段相對功率中 θ 頻段、δ 頻段及 β 頻段顯著降低,α 頻段顯著提高,2組SOD、GSH-Px水平顯著升高,MDA水平顯著降低,以上指標觀察組變化幅度均優于對照組。說明針藥并舉治療癇證患者,療效顯著,可改善患者認知功能,改善腦電圖,增強機體抗氧化應激能力,改善癲癇發作癥狀。

4 結論

癲癇是一種嚴重威脅兒童身心健康的慢性腦功能障礙綜合征,兒童癲癇的復雜性決定了其治療應有多樣性和特異性[22]。西醫治療方法仍停留在終止發作層面,同時因為患兒對藥物的代謝有差異,很多癲癇患者尤其是難治性癲癇患者,用單一的治療方法無法得到有效控制。中醫學的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思想在治療癲癇上具有獨特優勢,能夠根據個體差異制定個性化方案,最終達到患兒身心健康的治療目標,提高患兒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