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的顏色

在古中國隨便一條河流里，你拾起一塊石頭，也許都曾是洗衣石，都能發現母親們的手紋；貼近耳朵，你能聽見從《詩經》的水邊，從唐詩的河邊，從宋詞的溪邊，傳來此起彼伏的棒槌的聲音。

我至今記得母親在河邊洗衣的情景：

將一件件衣服浸在河水里，然后敲開皂角，敷上衣服，放在洗衣石上，揉、搓、用棒槌敲打，皂角的潔白泡沫芳香彌漫，母親的手在雪浪里波動。接著，放進清流淘洗、抖擺、擰干，然后晾曬在河邊的石頭上或楊柳枝上，微風吹來，河邊起伏招展著的，都是日子的顏色和生活的式樣。

當母親抬起頭來，才忽然發現：被她漂洗過的天空，變得更加寬廣湛藍；被她揉搓過的山色，也變得更綠更深遠。

（節選自長江文藝出版社《李漢榮散文選：外婆的手紋》，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