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倒計時

孟考考

還沒到冬至，北宋男孩林小郎已經開始期盼新年。

準確地說，他期盼的是那個節日氛圍濃厚的冬季。起初，他的計劃是這樣的：冬至，學堂放假，自己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后，吃一碗冬至限定美食——餛飩。然而……

忙碌的冬至

可惜，林小郎失算了。冬至這天，他不僅沒睡成懶覺，還成了爹爹的“免費勞動力”。

穿著簇新的袍子，林小郎站在自家店鋪門口，好似一個吉祥物。他的身旁擺著一個直徑三尺的大圓盤，盤上畫著魚、鳥、花、盤、碗、杯……林林總總數十個圖案。

林掌柜俯下身，對林小郎說：“這是你爹想的關撲新玩法，一會兒你得配合我。”

只見林掌柜直起身，高聲道：“今天是冬至，官府特許開放關撲三天。咱們店獨創了新玩法大圓盤，只要用短箭投中有特殊標記的地方，就能得到一個獎品，圓盤雖大，投中可難啊……”

“這有何難？”一名壯漢擠到最前面，“我來一試。”

林小郎收到爹爹的眼神示意，使勁一推，大圓盤飛快地轉起來。那些圖標瞬間變成了無數黑色的短線，上面的標記根本就看不清楚。

只聽到“嗖嗖”幾聲，五支短箭紛紛落地，壯漢一支也沒有投中。看熱鬧的人大笑起來，壯漢面色通紅，轉身鉆入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林掌柜趁機高喊：“今天的獎品十分豐富，糖水、玩具、文房四寶應有盡有，一文錢一次，給自己一個機會，上好的抄手陶硯帶回家！”

一位抱著小孩的婦人走上前，她猶豫了許久，掏出兩文錢。雖然她投得十分賣力，但一支短箭插在了林小郎的頭發上，另一支則剛剛好落在魚和盤的中間。

婦人“唉”了一聲，抱著孩子就要離開。驚魂未定的林小郎悄悄從身后端出一碗糖水，好心地遞給了婦人。

一整天，林小郎都在忙著招呼客人，疲憊的他終于等到了最后一位客人——一位穿著白衫的書生。書生對著林小郎拱了拱手，從袖子里掏出一文錢。

圓盤轉得飛快，圍觀的人們屏住呼吸，雖然是冬日，可書生卻緊張得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眼見著圓盤越轉越慢，書生閉上眼睛，奮力投出。片刻之后，大家都歡呼起來。短箭剛好落在文房四寶的圖案上，這可是今天的大獎呀。

書生接過抄手陶硯，愛惜地揣入懷中。這硯是長方形的，中間有一個斜坡凹槽，底部被掏空，手可以插進去將硯提起，頗受文人歡迎。林家送出的這一方硯臺光潤如漆，放在店里恐怕要賣到一百文呢。

晚上，疲憊的林小郎很快就睡著了，在夢中，他看到臘八粥在向他招手……

送臘八粥的人

臘八一大早，林家迎來了兩撥客人。

第一撥是兩位僧人，他們當中的一個人懷中抱著一個銀盆，盆里盛著香水，水中坐著一座木頭制成的菩薩像，另一個人用柳枝不斷將香水灑在菩薩像上。

調以香料的熱水，用來洗浴佛像，又稱“浴佛水”。

僧人是來化緣的。林家爹爹笑瞇瞇地掏出一把銅錢，塞進了僧人的手里。

第二撥來的是鄰居張大娘，她是個大嗓門兒，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來。可惜還沒等林小郎搞清楚張大娘是來做什么的，他就被推出了家門。

“再不上學就要遲到啦。”林家爹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林小郎雖然人到了學堂，可心卻早就飄到了佛堂。倒不是他有什么心愿想要祈求佛祖，而是寺廟里今天供應免費的臘八粥。即便是在汴梁城，臘八粥也是個新鮮東西。尤其是寺廟里的臘八粥，那里面可是有杏仁、桃仁、果脯呢，僧人們叫它七寶五味粥。

聽說寺廟里不僅有臘八粥，還會舉行盛大的儀式，僧人用香水給佛像沐浴，人們會把手中的花束擺在佛祖面前，熱鬧極了。

可惜的是，坐立不安的林小郎并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離開學堂。他趴在課桌上，心想：看來今天是吃不上臘八粥啦！

他還不知道，家里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了臘八粥，是今天早上張大娘送來的。除了她送來的，林家還收到了王家、許家送的臘八粥。據說，送臘八粥可是如今汴梁城里最流行的交際方式！

放學回家，看著用雜糧熬出的家庭版臘八粥，林小郎不樂意了：“這不是我要的臘八粥，這和寺里的不一樣。”

“嗬，不想吃？那這個想不想吃？”林家爹爹揮了揮巴掌。可憐的林小郎，不僅沒有吃到心心念念的臘八粥，屁股上還挨了一巴掌。

林小郎為此賭氣不肯去上學，沒想到卻錯過了汴梁城里的第一場雪。他的好朋友在他家門口堆起了整條巷子里最高大的雪獅子，還在外面喊：“林小郎，你快出來看呀！”

這一下，林小郎更郁悶了。他暗暗盤算著，過年前，看來只有城里的燈會還值得看一看了。

除夕到，新年好

除夕前幾天，景龍門的寶箓（lù）宮前搭起架子，掛起燈籠，照得整條街巷都亮堂堂的。

寶箓宮的燈會要到正月十五才對民眾開放，但是大街上早已縛好了燈山，燈山上掛著各色彩燈，十分耀眼。有一家的燈山與眾不同，燈山頂上竟然流下一道“瀑布”，林小郎圍著燈山左看右看，只看到山頂似乎有一只大柜子，柜門一開，水就落下來了。可是水是怎么運到山上的呢？林小郎想不明白。

到了除夕，一切跟林小郎預想的一樣。二叔回家了，帶來了大堂哥和小堂妹。娘給大家做了一桌子好菜，其中最誘人的就是熱氣騰騰的紅絲馎饦。

用蝦肉和面制成的面食。

大家坐在一起制作桃符，貼門神。晚上，爆竹聲從宮中傳來，緊接著家家戶戶都開始放爆竹。那聲音好像在說：新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