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雙高跟鞋

梨吧啦

小時候，我經常被電視劇里踩著一雙精致的高跟鞋的女性角色吸引住目光，于是，我常常趁著家里沒人的時候偷偷地試穿媽媽的高跟鞋。穿上之后，不合腳的高跟鞋在我的腳上搖搖晃晃，整個腳后跟都是空蕩蕩的。我拖著鞋子挪到鏡子前，覺得鏡中的自己簡直就是童話里的公主。

那時候，我總是祈禱自己能夠快些長大，這樣就可以擁有一雙屬于自己的高跟鞋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和課業的愈發繁重，我對高跟鞋的渴盼之情也逐漸消退了。

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媽媽問我想要什么禮物，我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彼時正逢學生會招新，為了顯得更加正式，老師提議我們這些委員都穿正裝，最好能搭配一雙高跟鞋。我眨眨眼睛，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撥動了一下。我想，我知道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應該是什么了。

兩天之后，我收到了期待已久的快遞包裹，迫不及待地撕開外包裝，揭開泡沫紙，終于見到了它的“廬山真面目”——我夢中的高跟鞋！

鞋身通體是白色的，交織著淺淺的格紋，還有金絲線縫在其中。鞋頭鑲嵌著水鉆，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然而，當我穿著這雙高跟鞋站在招新現場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么人人都說高跟鞋是一種“美麗刑具”——全身的重量都集中于前腳掌和腳趾，而鞋頭的尖頭設計又擠著腳趾，讓人十分難受。我站立難安，臉上卻還要努力維持熱情的笑容，招呼著來往的同學。

我的第一雙高跟鞋，雖然和我期待中的一樣精致漂亮，卻又出乎意料地難以駕馭。

招新結束后，我本想趕緊回宿舍換鞋，卻被一個女生攔住了腳步，她怯生生地問：“老師，我是今年的新生，你知道圖書館該往哪走嗎？”我給她指了路，并忍俊不禁地解釋自己是大三的學姐。學妹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看你穿著高跟鞋，還以為你肯定是大人呢！”

這話一出，我不禁陷入沉思。我雖早已成年，但好像從未將自己定義為“大人”，還是習慣性地認為自己是個孩子，因為現在的我好似同十五六歲的時候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事實上，我已經到了能光明正大地穿高跟鞋的年紀了，再也不用偷偷地臭美，也不用苦惱于家長的嘮叨了。然而，我不得不承認，兒時憧憬的“長大”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正如村上春樹所說：“我一點也沒做好二十歲的準備，挺納悶的，就像誰從背后推給我一樣。”這幾年，我獨自在異鄉上大學，所有的事都需要我獨自面對，終于體會到成年人的不容易；看著父母鬢間的白發和不再挺拔的身軀，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家庭的重擔就要落在我尚且單薄的肩上了。

一路走來，我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和自省，終于褪去了幼稚和輕狂。如今，面對著這些屬于“大人”的壓力時，我不會再像孩童那樣任性地哭鬧，而是咬緊牙關，忍著疼痛處理問題，就像我現在穿著“美麗刑具”，卻還是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一樣。原來，我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成長為一個稍顯青澀的“大人”。

站在路的盡頭，我似乎聽見身后有人在呼喚我。我回頭一看，竟是那個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的從前的自己。她沖我揮了揮手，又歡脫地跑遠了。

我盯著腳上的高跟鞋出神，也是到了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成長并不在于是否穿上高跟鞋，而在于是否擁有一顆成熟的心、一個堅韌的靈魂和一雙有力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