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中和驅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和政策路徑

［摘"要］實現碳中和目標是我國為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破解資源環境約束、展現大國責任擔當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我國立足新發展階段、適應內外部環境變化，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探究碳中和與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和作用機制，有助于加快推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低碳轉型，穩步邁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首先從增長、就業、綠色、成本、風險五個維度系統剖析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特征，然后基于這五個維度闡釋碳中和驅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最后提出邁向碳中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政策路徑。政策路徑為：加速能源轉型，以可再生能源助推經濟社會低碳發展；激發綠色需求，以綠色消費倒逼零碳生產；拓寬區域合作，以資源對接和多能互補促進互利共贏；創新發展范式，以生態文明建設引領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

［關鍵詞］碳中和；高質量發展；經濟增長；能源轉型；生態文明

［中圖分類號］""F015；F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4）05-0021-09

一、引言

氣候變化具有長期性、全球性和負外部性特征，有效應對氣候變化需要世界各國廣泛參與，實施強有力的減排決策。隨著全球氣候升溫對經濟社會發展、糧食安全、海平面上升、生物多樣性等方面帶來的嚴重且不可逆的負面影響，各國逐步意識到應對氣候變化的緊迫性和必要性。2015年《巴黎協定》確定了應對氣候變化的長期目標，即到21世紀末期將全球地表平均氣溫升高幅度相較于工業化前期控制在2"℃以內，并努力控制在15"℃以內。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表明要實現2"℃乃至15"℃溫控目標需要世界各國加大減排力度，力爭到21世紀中葉實現全球凈零排放。世界氣象組織（WMO）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平均氣溫比工業化前（1850—1900年）的平均氣溫提高115±013"℃，過去8年（2015—2022年）是有記錄以來最熱的8年①。為了減緩氣候變化對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各國在《巴黎協定》框架下相繼出臺政策或行政命令，明確實現碳中和目標的時間節點和關鍵舉措。截至2023年，

全球198個國家中已有149個明確凈零碳目標，覆蓋全球88%的碳排放、92%的國內生產總值和89%的人口

②。2020年9月，我國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莊嚴宣示，提高國家自主貢獻力度，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1］。實

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2］。一方面，系統性變革要求以碳中和目標為剛性倒逼機制，推動中國經濟社會全面綠色低碳轉型。另一方面，經濟社會保持長期穩定發展，資源和環境是重要支撐保障，而實現碳中和是破解資源環境約束，構建綠色循環發展體系的重要抓手。

基于對發展階段、外部環境和內在需求的精準把握以及動態研判，我國提出了經濟發展從高增長轉向高質量的科學論斷。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理論指引，是適應社會主要矛盾變化的關鍵策略，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首要任務。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城市化和現代化的不斷推進，經濟快速增長引發的資源浪費、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問題日益嚴重，傳統工業化發展模式的弊端不斷顯現。過去的高速增長是以有限可耗竭的稀缺生產要素粗放式投入換來的。大量礦產資源尤其是化石能源投入使得環境污染嚴重、資源過度消耗、碳排放激增，經濟社會發展難以持續。高質量發展旨在轉變發展理念，推動建立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綠色循環低碳發展的經濟體系，實現產業結構合理化、資源配置最優化。因此，高質量發展同時要求“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有效提升。經濟發展不能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良好生態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根本。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是辯證統一的，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高質量發展就是讓綠色成為鮮明底色的新發展模式。

當今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經濟發展也面臨錯綜復雜局面，內外部環境挑戰嚴峻，傳統高耗能高污染發展模式難以為繼。綠色發展是中國下一階段經濟增長的新動能，也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普遍形態。實現碳中和是著力破解資源環境約束、推動高質量的內在要求，也是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必然選擇。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強調，將碳達峰、碳中和納入經濟社會發展全局，以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為引領，以能源綠色低碳發展為關鍵，堅定不移走生態優先、綠色低碳的高質量發展道路［3］。這為探究碳中和與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提供了方法遵循。因此，本研究旨在剖析碳中和與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關系。首先系統分析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和特征，具體包括增長、就業、綠色、成本、風險五個維度，然后基于這五個維度闡釋碳中和驅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最后提出碳中和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路徑。

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特征

高質量發展超越了過去簡單以增長衡量經濟發展模式的單一和片面性，包含了系統平衡、經濟發展、民生指向等更加豐富的理論內涵和價值取向［4］。當前階段，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有效破解主要矛盾需要秉承高質量發展理念，包括提供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優美的生活環境，實現勞有所得、住有所居、老有所養的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此外，隨著我國勞動力和物資資本積累增速面臨雙重下降態勢，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也在波動中降低，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勢在必行［5］。因此，為了更好地促進經濟安全平穩發展，我國創新性提出高質量發展目標。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這表明中國轉變經濟發展模式的決心，堅定了從數量和規模轉向質量和效益的信心。實際上，高質量發展的深刻內涵是以人民為中心的高效率、公平和綠色可持續的發展，涵蓋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文明建設五個方面［6］。

既有研究針對高質量發展問題的分析較多是從宏觀經濟發展的速度、效率、均衡等方面展開論述，剖析中國經濟高質量轉型的理論邏輯和實現路徑（見表1）。例如，金碚（2018）［7］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多維度的，應該具有多元化的政策目標。具體來說，高質量發展從根本上說是為了滿足人的能力全面發展的需要，內涵要義是市場經濟和發展規律的辯證統一。趙劍波等（2019）［4］結合宏觀經濟、產業發展和企業經濟三個層面，從單元、組織和結構三個維度剖析了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鮮明特征。王一鳴（2020）［8］指出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一個關鍵任務。因為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有助于規避勞動力成本上升，增大投資邊際產出、企業盈利能力，從而釋放累積風險，緩解資源環境壓力。

此外，高質量發展不僅是定性的理論描述，更是可量化可測度的指標體系。合理測度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否直接影響發展目標的有效推進。因此，解析高質量發展的首要任務是構建全面合理的指標測度體系。具體來說，劉世錦（2018）［9］提出應該從五個方面理解高質量發展的本質內涵，包括就業、杠桿率、企業盈利水平、資源環境可持續性、居民收入增長和消費結構升級。魏敏和李書昊（2018）［10］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定義比經濟增長質量的覆蓋范圍更廣、目標要求更強，需要包括供給有效性、發展公平性、生態文明建設等內容。并基于此構建了包含經濟、社會、資源等10個方面的高質量測度方法，評估了2016年中國30個省份經濟高質量發展狀態。張軍擴等（2019）［6］指出高質量發展測度指標的設計應該注重可行性和簡潔性，實現定量和定性、主觀和客觀的協調統一。并基于此理念提出了涵蓋高效、包容和可持續發展三方面16個具體指標內容。楊耀武和張平（2021）［5］構建了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并從經濟成果分配、人力資本分布、經濟效率、自然資源等方面建立指標體系，對中國經濟發展質量展開測度分析。

在綜合梳理既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從經濟增長、社會就業、綠色低碳、成本節約、風險降低五個方面界定高質量發展，提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五個維度，涵蓋穩增長、保就業、擴綠色、低成本、降風險（見圖1）。具體闡述如下。第一，經濟發展的一個核心測度是增長，保持合理的經濟增長是平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前提條件。發展是第一要務，如果經濟出現負增長，無法維持基本民生保障，則難以稱之為高質量發展。因此，保障經濟合理增長是走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第二，維持社會健康平穩運行需要就業支撐。穩定就業是市場需求和供給體系之間的平衡點。收入決定消費，保障就業是居民獲得可持續收入的基礎來源，也是促進擴大內需，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舉措。第三，高質量發展的一個重要表征是綠色低碳發展。一方面是經濟結構綠色轉型，能源消費零碳導向，自然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另一方面是樹立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生態理念，保護生物多樣性，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第四，經濟社會運行需要保持低成本。如果成本高企不下，企業難以盈利。倘若企業運行出現堵點，則經濟社會發展難以暢通。第五，以高水平安全保障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高質量發展要求經濟社會平穩運行，降低各類風險，包括有效的防范自然風險、災變風險、社會風險和金融風險。同時需要建立具有韌性的經濟體系，從而能夠有效抵御外部風險侵蝕。如果經濟缺乏韌性，則難以保障高質量發展。綜上所述，本研究認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包含五個基本特征：經濟合理增長，社會穩定就業，綠色低碳可持續，企業盈利低成本以及安全高效低風險。接下來將進一步深入剖析各個特征的作用機理。

圖1"碳中和驅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

三、碳中和驅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

（一）碳中和持續激發強勁經濟增長新動能

高質量發展的首要之義是發展，體現在經濟發展水平提高、人均收入增長、物質財富積累。2020年我國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面向未來，我國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2050年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水平還遠低于發達國家。2022年我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約127萬美元，遠低于美國的763萬美元，歐盟的374萬美元和日本的338萬美元③。未來保持我國經濟合理增長、釋放經濟發展新動能仍是首要任務。碳中和導向的綠色發展蘊含著巨大增長潛力，無疑將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引擎。碳中和具有目標剛性，時間節點明確，能夠倒逼產業結構調整，優化能源結構，拉動綠色投資，從而釋放經濟發展新動能。根據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發布的《世界能源轉型展望：15"℃路徑》報告顯示，為了實現15"℃溫控目標，全球需要在2050年實現二氧化碳凈零排放。與此同時，2021—2050年全球能源系統的總投資將達到131萬億美元，大約每年44萬億美元的新增投資，相當于全球GDP總量的5%④。此外，清華大學課題組發布的《中國長期低碳發展戰略與轉型路徑研究》報告顯示，實現15"℃目標，我國在2020—2050年能源供應投資需求達到138萬億元［11］。若進一步涵蓋工業、建筑、交通領域的投資需求，到2050年總投資預計為174萬億元。年平均投資規模約46萬～58萬億元，占我國GDP總量的5%。由此可見，碳中和導向的巨額投資將會持續推動經濟社會產生廣泛而深刻的系統性變革，釋放綠色增長新動能。

從終端消費需求看，碳中和驅動的零碳能源消費潛力巨大，并且有助于改善民生福祉。工業文明發展模式下，經濟社會發展是以化石能源為主導的規模化大生產。化石能源屬于高資本密集，投資回報多歸資本所有，資本的逐利本質只會獲取更大的壟斷利潤，難以促進消費需求。相比之下，在生態文明發展范式下，風電、太陽能光伏發電等可再生能源，產業鏈長，就業崗位多，有利于勞動者獲取工資報酬，進而刺激更大的消費，拉動內需，促進經濟增長。當前我國約有6億人月人均收入在1"000元左右⑤。以交通出行為例，燃油汽車百公里油耗約8升，汽油價格按8元計，每月1"000公里行駛成本約640元。即使免費贈予燃油汽車，低收入群體也無法擔負。相比之下，如果轉向新能源電動汽車，根據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的《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規劃（2021—2035年）》顯示，到2025年，純電動乘用車新車平均電耗降至12千瓦時/百公里，若按照光伏發電度電成本03元計，每月1"000公里行駛里程的成本約36元。如此巨大的成本節約將進一步刺激居民消費，拉動內需。根據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人口約333億人，歐盟人口447億人。可以想象，我國6億人的低收入群體，一旦內部消費需求充分釋放，將帶來巨大的經濟增長新動能。因此，碳中和目標不僅不會阻礙發展，反而可以促進增長，助力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二）碳中和創造大量綠色高質量就業機會

碳中和轉型倒逼產業結構調整，促使傳統產業提質增效，孕育和萌發新興產業，有助于加速提升就業數量和質量。首先，在就業數量上，發展可再生能源可以帶來大量就業崗位。綠色轉型衍生的新興產業拉動就業規模持續攀升。具體來說，實現碳中和需要大幅提高太陽能、風能等清潔能源裝機規模，促進光伏、風電設備制造行業蓬勃發展，產業鏈細分深化，創造大量就業機會。例如太陽能光伏發電，單晶硅、多晶硅制作，光伏組件生產安裝以及后期的運營維護，將帶來可觀的就業量。相比之下，化石能源產業屬于高度壟斷和資本密集型，資本取代勞動，削減就業機會。根據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發布的《可再生能源與就業：2023年度回顧》顯示，2022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行業直接和間接就業人數達到1"370萬人（見表2）。其中太陽能光伏發電在該領域處于領先地位，大約提供490萬個工作崗位。生物質能源行業約358萬個工作崗位。此外，中國在全球可再生能源就業市場占據領先地位，2022年擁有555萬個工作崗位，占全球可再生能源總就業量的41%。中國太陽能光伏發電行業的就業量最大，2022年達到276萬個，約占該行業全球總量的56%。其中設備制造就業量180萬個，建造安裝及運行維護就業量為918萬個。中國在太陽能光伏發電行業的高額就業占比得益于強大設備制造和安裝能力。在產業政策措施的支持下，中國主導全球光伏供應鏈。2022年全球約78%的光伏組件生產在中國，未來產能將進一步擴大。中國幾乎掌握著世界上所有的鑄錠和晶圓生產（97%），以及84%的電池制造和83%的多晶硅生產。

其次，在就業質量上，碳中和加速部分傳統低效率高耗能企業退出，并帶動現代化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和先進制造業企業發展。相比煤炭等傳統高耗能企業，可再生能源驅動的崗位工作環境更加友好。因此，綠色低碳發展可以提供更多高質量就業崗位，創造更好的清潔能源就業機會。根據國際能源署（IEA）發布的《中國能源體系碳中和路線圖》報告表明，2020年中國大約有1"100萬人直接在石油、天然氣、煤炭、可再生和生物質能源供給以及能源網絡領域工作⑥。在碳中和目標情景下，中國到2030年在清潔能源供給和電池制造、能效改造等相關行業的工作崗位將增加220萬個，而石油、天然氣和煤炭供應以及化石燃料發電廠的就業人數將減少180萬人，新增凈就業崗位約40萬個。在加速轉型情景下變化將更為突出。2030年中國清潔能源供應崗位將增加360萬個，化石燃料行業崗位減少230萬個，使得同期就業崗位凈增加量達到130萬個。事實上，無論是否采取更強有力的政策推動能源轉型，中國煤炭行業的就業都將持續萎縮。具體來說，在過去十年間，煤炭開采和洗選行業的崗位已經削減了200萬個，主要是因為煤礦數量的下降和機械化水平的提高。未來隨著低碳經濟和綠色轉型的加速發展，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就業崗位由傳統的化石能源、高耗能高排放部門向新興綠色產業部門轉移。而且，隨著可再生能源技術成本不斷降低和性能不斷提升，太陽能發電和風電等新興技術發展在創造就業上的積極效應將愈發凸顯。

（三）碳中和引領經濟社會發展綠色轉型

以碳中和為導向的生產生活方式有助于驅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低碳轉型。環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麗，藍天也是幸福。當前我國產業結構仍然以化石能源為主導，高污染高排放的生產生活方式尚未得到根本性轉變。未來需要以碳中和為契機倒逼經濟社會綠色轉型，實現高質量發展。此外，相比于一般化的綠色發展表述，內涵比較寬泛，缺乏嚴格標準和剛性測度，而碳中和導向的經濟社會發展，目標是二氧化碳的凈零排放，具有可測度、可報告、可核查的特征。

第一，碳中和目標倒逼產業結構向可再生能源驅動的方向發展，減少和退出化石能源消費。事實上，污染物排放和碳排放具有同源屬性。通過產業結構調整、能源結構優化，在實現碳中和的同時也有助于降低污染物排放，實現減污降碳協同增效，助力打贏藍天、碧水、凈土保衛戰。

第二，森林碳匯在實現碳中和目標中發揮重要輔助作用。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森林覆蓋率只有86%，2020年提高到2296%，成為世界上森林覆蓋率

增長最快的地區。我國提出要持續鞏固提升生態系統碳匯能力，到2025年森林覆蓋率達到241%，森林蓄積量達到180億立方米；到2030年，森林覆蓋率達到25%左右，森林蓄積量達到190億立方米。既有研究表明森林蓄積量每增加1億立方米，可以多固定16億噸二氧化碳［12］。因此，提高森林蓄積量不僅增加綠化面積，保護生態系統健康發展，筑牢生態保護屏障，同時也有助于實現碳中和目標。

第三，以碳中和導向的經濟社會發展模式，從宏觀總體長遠視角出發，有助于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13］。人與自然是共生、共榮、共享的生命共同體。在實現碳中和的決策部署中，我國倡導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牢固樹立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理念，持續推動生物多樣性保護。2015年以來，我國先后啟動三江源等10處國家公園體制試點，將相關自然保護地劃入國家公園范圍，統一管理、系統謀劃。2021年，我國設立三江源、大熊貓、東北虎豹等第一批國家公園。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持續加強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保護計劃，大量珍稀瀕危動植物得到恢復性增長，國家重點野生動植物保護率提高到74%，生物多樣性保護制度體系更加完善。“十四五”時期，我國將進一步加大對野生動植物保護力度，到2025年，國家重點陸生野生動物種數保護率達到75%，野生植物種數保護率達到80%。因此，積極穩妥推進碳中和不僅有助于我國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能源消費綠色低碳發展、引領低碳零碳負碳技術創新突破，而且有助于加快形成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生產生活方式，開創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新境界。

（四）碳中和驅動生產生活成本顯著下降

以化石能源為主導的經濟和產業結構受到地緣政治外部沖擊、資本管控、氣候條件等多方面影響，呈現出不可控，波動性大，成本高企不下特征。而且這種高成本是內在性的，囿于外部地緣政治沖擊，不易受到國家內部的調整和把控。相比之下，隨著新興技術的迅速發展、規模經濟顯現、供應鏈體系不斷完善，可再生能源成本大幅下降。相較于化石燃料發電，可再生能源發電的成本競爭力愈發明顯。并且可再生能源裝機主要在我國領土范圍內，具有自主權，不易受到外部國際環境影響。根據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發布的《2022年可再生能源發電成本》報告顯示，過去十年可再生能源發電成本大幅下降，可再生能源正在成為新產能默認的經濟性選擇。具體來說，2010—2022年，全球新投產的太陽能光伏發電項目的總裝機成本從5"124美元/千瓦降至876美元/千瓦，降幅達到83%。平準化度電成本（LCOE）下降89%，從0445美元/千瓦時降低到0049美元/千瓦時。陸上風電項目總裝機成本下降42%，平準化度電成本降低69%（見表3）。

事實上，相比于化石燃料發電，目前新建的大多數可再生能源項目已經具備競爭力。根據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數據顯示，2010年陸上風電的全球加權平均LCOE比最便宜的化石能源成本高95%；而到2022年，新建陸上風電項目的全球加權平均LCOE比最便宜的化石能源成本還低52%⑦。并且由于化石燃料價格上漲，2021—2022年期間化石燃料發電成本有所上升。在2022年新投產的公用事業規模可再生能源發電項目中，約86%（187吉瓦）的電力裝機成本低于全球加權平均的化石燃料發電成本。

中國在全球可再生能源發展方面處于領先地位。目前我國光伏發電的度電成本約為025～03元/千瓦時，相比新建燃煤發電已經具有競爭優勢。同時，隨著技術進步和規模化推進，陸上風電成本逐步下降，海上風電也在不遠將來具備競爭力。自2010年以來，我國陸上風電成本已下降約56%，目前度電成本在02～03元/千瓦時之間。預計到2025年，我國陸上風電項目成本有望降至01元/千瓦時，海上風電項目成本降至034～038元/千瓦時。當前我國可再生能源裝機量屢創新高，歷史性超過煤電裝機量。根據國家能源局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1—11月，全國新增發電裝機容量超過283億千瓦，其中，太陽能發電新增裝機超16億千瓦、風電新增裝機4"139萬千瓦，風電和光伏新增裝機量占總新增裝機量的70%以上。與此同時，借助低成本和規模化優勢，我國建立了具有較強競爭力的風電、光伏產業鏈。我國是全球最大的鋰電材料和電池生產基地，電動汽車數量也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根據國際能源署發布的《2023年全球電動汽車展望》報告表明，2022年全球電動汽車銷售超過1"000萬輛，中國占據全球電動汽車銷量的60%。未來在新一輪低碳科技革命中，中國應該抓住新能源電力發展機遇，重塑中國企業的全球競爭力。

（五）碳中和規避氣候災變和能源安全風險

實現碳中和是人類應對氣候風險、災變風險的重要途徑，也是防范化解衍生風險，保障經濟社會系統平穩運行的關鍵。

首先，全球氣候變暖帶來了嚴重的環境風險，極端天氣氣候事件明顯增多增強，對經濟社會發展、企業安全生產、糧食產量、勞動力效率帶來不利影響。根據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風險報告2024》顯示，環境風險是全球最主要的風險。在前10名長期風險中，5類風險均與環境有關，分別是極端天氣事件、地球系統重大改變、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系統崩潰、自然資源短缺、污染。氣候變化已經造成陸地、淡水、沿海和公海海洋生態系統的巨大破壞和日益不可逆轉的損失。根據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顯示，到2100年，由于極端高溫和潮濕，全球約50%～75%的人口可能面臨“危及生命的氣候條件”。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是造成氣候變化的最主要因素，有效應對氣候變化需要大幅度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因此，實現碳中和有助于降低氣候變化所引發的災害性風險。

其次，以碳中和導向的可再生能源發展可以有效保障能源安全。能源是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撐，能源安全是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重要考量。保障能源安全，對于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當前我國石油、天然氣對外依存度高，能源供需缺口不斷加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2022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22年，我國原油進口量達到50"828萬噸，進口金額為24"350億元，對外依存度為712%。天然氣進口10"925萬噸，金額達到4"683億元，對外依存度為402%⑧。隨著全球政治、經濟格局發生重大轉變，貿易壁壘逐步加劇，逆全球化趨勢不斷升級，中國能源安全隱患愈加凸顯。并且，化石能源呈點狀分布，具有地緣政治壟斷屬性，無法改變化石能源的分布格局，具有內在的不安全性。相比之下，我國具有豐富的可再生能源資源，而且處于主權領土范圍內，不存在受到他國制約把控風險。同時得益于近年來可再生能源成本的大幅下降，我國提出到2030年，風電、太陽能發電總裝機容量達到12億千瓦以上。截至2023年11月底，全國累計發電裝機容量約285億千瓦，其中，太陽能發電裝機容量約56億千瓦，風電裝機容量約41億千瓦。未來，我國應該大力推動可再生能源發展，建立以清潔能源為主體的新型能源系統，充分挖掘風電和光伏潛力，這有助于保障我國能源安全，將能源供給自主權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碳中和可以驅動氣候韌性社會建設。以碳中和導向加速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促進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打造具有韌性的經濟社會系統［14］。提高氣候韌性是降低未來風險的重要手段。尤其是在后疫情時代，通過快速發展和利用可再生能源，將清潔能源轉型作為綠色經濟復蘇的重要組成部分。提倡可持續發展的綠色經濟，增強全球經濟的韌性。未來需要持續推動城市低碳轉型。在新一輪的綠色基礎設施建設中，提高城市宜居性，打造氣候變化風險下的韌性城市。發展高質量公共交通系統，擴大充電基礎設施網絡與互聯互通、鼓勵消費者購買或替換新能源汽車。擴大綠色生態空間，使城鄉人居環境更加生態宜居。此外加快綠色低碳科技創新，不僅能夠推動傳統產業低碳轉型，而且能夠壯大新興產業，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對于構建現代產業體系、提升經濟發展韌性至關重要。

四、碳中和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路徑

（一）加速能源轉型，以可再生能源助推經濟社會低碳發展

實現碳中和需要重構以化石能源為主的能源生產和消費體系，加速清潔能源替代，大力發展以風電和太陽能光伏發電等為主的可再生能源。第一，持續推動能源結構轉型升級。短期看，節能提效可以作為過渡輔助的降碳舉措。但長期內，需要積極推進能源結構優化升級，促進能源生產和消費格局由以煤為主轉向以風電、太陽能光伏發電、水電、生物質能等多能互補發展。第二，構建以可再生能源為主體的新型能源電力系統。大規模高比例的可再生能源電力將對既有電網產生沖擊，需要加快推動以可再生能源電力為主的新型電力系統建設，統籌源網荷儲一體化發展。同時加快布局電化學儲能、壓縮空氣儲能、光熱發電等新型儲能技術，以有效應對可再生能源電力的供給波動性和間歇性問題。第三，聚焦化石能源提質增效有序減退。2060年，我國非化石能源消費占比要達到80%以上，這就要求有序退出煤炭、石油、天然氣等化石能源。在化石能源退出策略上，以碳中和目標剛性為倒逼機制，同時結合不同化石能源的含碳量差異。一噸標煤的煤炭含碳量最高，應該優先退出，石油次之，天然氣最后。此外，化石能源退出和可再生能源接入要齊頭并進，同步接軌。堅持先立后破，確保化石能源逐步退出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礎上，從而保障能源安全和經濟社會穩定運行。

（二）激發綠色需求，以綠色消費倒逼零碳生產

消費主導市場供給，生產目的是滿足消費，因此以終端消費倒逼生產側改革是實現碳中和目標的關鍵舉措。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人均收入水平和發達國家相比還有較大差距，未來經濟發展和居民消費仍有較大提升空間。為了有效破解居民用能需求和促進節能減排的矛盾，應該大力倡導零碳可再生能源消費。居民需要的是能源服務，并不是碳排放，可再生能源可以提供同質的能源服務價值。因此，第一，政府應該通過合理引導，鼓勵居民擴大綠色低碳消費需求，增強居民節能降碳意愿，促進消費者逐步轉向綠色消費。同時，在終端電氣化和電力零碳化發展中，提高消費者對新能源汽車和清潔供熱取暖方式的認可度和購買力，打造更具特色的消費熱點。第二，以高質量供給引領和創造需求。政府和企業應該優先布局零碳產業和技術供給模式。在交通領域，新能源汽車市場空間廣闊，為滿足和提高消費者購買需求，應該加快充電樁等基礎設施建設，開發和推出更多經濟智慧的電動車型。在建筑領域，加快現有建筑節能改造，提高供熱制冷效率，擴大地源熱泵、空氣源熱泵等新型供熱制冷技術。通過供給側改革，推動形成綠色低碳的生產生活方式。第三，加快全國碳市場建設，以碳定價引導和優化終端需求。價格機制是有效配置資源的重要方式。當前我國碳市場價格還處于低位，經濟激勵效果尚未充分體現。隨著我國建立全國統一大市場，促進國內大循環，打開內部商品的流通渠道，有助于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需求。因此，需要積極推進碳市場建設，提供穩定的碳定價信號。通過價格機制傳導提高化石能源終端產品的消費成本，增強可再生能源產品的競爭力，刺激低碳消費需求，促進居民消費行為綠色低碳轉型。

（三）拓寬區域合作，以資源對接和多能互補促進互利共贏

在我國整體經濟平穩向好發展之際，區域間發展不均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碳中和在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綠色變革的同時，也為區域間優化合作提供了重要機遇。實現碳中和，需要堅持全國一盤棋，統籌規劃各區域能源資源稟賦，優化可再生能源資源空間配置，促進區域協同和多能互補。第一，加快西部地區豐富可再生能源與中東部地區零碳能源需求的有效對接。實現碳中和需要推動可再生能源發展，以替代原有化石能源需求。然而，中東部地區因地理空間有限，自身可再生能源生產能力難以滿足高額需求。與此同時，西部豐富的可再生能源電力因需求羸弱而造成嚴重的棄風棄光現象。因此，應該加強區域間針對性合作，劃定目標，定向協同，整合資源，優勢互補。例如，北京和內蒙古烏蘭察布是對口幫扶地區。北京提供先進技術和資金幫助烏蘭察布建立可再生能源基地，打造綠色低碳產業，既能為烏蘭察布帶來經濟增長新動能，也滿足了北京的零碳電力需求，實現互利共贏。第二，提前部署特高壓輸變電系統，有效保障可再生能源電力的跨區域調配能力。我國先進的長距離特高壓輸變電技術實現了電力的跨區域傳送。在現有輸變電基礎上，提前規劃部署輸變電工程，從而將“風光無限”的西部綠電，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中東部地區的主要負荷中心，有效保障能源電力安全和經濟社會的平穩運行。第三，提高區域間科技創新合作能力。科技創新是實現碳中和，邁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西部地區長期以來因為人才匱乏、科研能力不足問題，極大限制了當地的經濟社會發展。在碳中和目標導向下，應該逐步擴寬區域間合作渠道和模式，從單向幫扶轉變為合作共贏。在新能源和大數據等新興產業方面促進中東西部的緊密合作，加快構建融合基礎研究、科技攻關、成果轉化、發展助力的全過程創新合作模式。

（四）創新發展范式，以生態文明建設引領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

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需要發展范式的整體轉型。中國實現碳中和比發達國家面臨更嚴峻的挑戰，減排力度之大，時間之緊，前所未有。因此，需要將碳中和納入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創新碳中和目標剛性約束下的經濟整體發展范式轉型。第一，在工業文明發展范式下，目標函數是收益最大化，忽略自然價值，折扣未來。在生態文明發展范式下，追求的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整體協同，強調發展質量，不受工業文明發展范式下的利益掣肘與零和博弈約束，從專有走向共享。第二，在工業化進程中，資源無限制投入創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積累，但也帶來了嚴重環境污染和生物多樣性喪失的生態危機。隨著經濟發展穩步推進，人們愈發明白發展的目的是滿足人民全方位的需求。在保障物質財富需求基礎上，人民對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日漸迫切，對藍天碧水凈土的向往更加強烈。因此，傳統的工業文明發展模式逐步被生態文明概念所取代，綠色發展將成為主流的發展觀。第三，生態文明范式不是對傳統工業文明的簡單修正，而是立足以人為本，秉承人與自然的客觀發展規律，注重長遠利益和整體利益。從生態文明建設的全局視角出發，注重綠色發展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立足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理念，不斷推進經濟社會發展與資源環境利用的協同發展，努力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

［參考文獻］

［1］習近平."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20-09-23（003）.

［2］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22-10-26（001）.

［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N］."人民日報，2021-10-25（001）.

［4］趙劍波，史丹，鄧洲.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研究［J］.經濟與管理研究，2019，40（11）：15-31.

［5］楊耀武，張平.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邏輯、測度與治理［J］.經濟研究，2021，56（1）：26-42.

［6］張軍擴，侯永志，劉培林，等.高質量發展的目標要求和戰略路徑［J］.管理世界，2019，35（7）：1-7.

［7］金碚.關于“高質量發展”的經濟學研究［J］.中國工業經濟，2018（4）：5-18.

［8］王一鳴.百年大變局、高質量發展與構建新發展格局［J］.管理世界，2020，36（12）：1-13.

［9］劉世錦."中國經濟增長十年展望（2018—2027）："中速平臺與高質量發展［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

［10］魏敏，李書昊.新時代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測度研究［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8，35（11）：3-20.

［11］項目綜合報告編寫組.《中國長期低碳發展戰略與轉型路徑研究》綜合報告［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20，30（11）：1-25.

［12］中國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能源轉型與能源安全研究”課題組."中國能源轉型：走向碳中和［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

［13］潘家華.碳中和革命的發展范式轉型與整體協同［J］.閱江學刊，2022，14（1）：19-33.

［14］巢清塵.“碳達峰和碳中和”的科學內涵及我國的政策措施［J］.環境與可持續發展，2021，46（2）：14-19.

Internal"Mechanism"and"Policy"Path"of"Carbon"Neutrality"Driving"

China’s"Highquality"Economic"Development

Zhang""Kun1，""Pan""Jiahua1，2

（1.College"of"Economics"and"Management，"Beijing"University"of"Technology，"Beijing"100124，"China;

2.Research"Centre"for"Sustainable"Development，"Chinese"Academy"of"Social"Science，"Beijing"100710，"China）

Abstract："""The"realization"of"carbon"neutrality"is"a"major"strategic"decision"made"by"China"to"actively"respond"to"climatenbsp;change，"break"the"constraints"of"resources"and"the"environment，"and"show"the"responsibility"of"a"great"country."Highquality"economic"development"is"the"key"way"to"adapt"to"the"new"development"stage，"the"internal"and"external"environment"change，"and"realize"Chinesestyle"modernization."Exploring"the"internal"logic"and"mechanism"of"carbon"neutrality"and"highquality"development"will"help"accelerate"the"comprehensive"green"and"lowcarbon"transformation"of"the"economy"and"society，"and"steadily"move"toward"the"Chinesestyle"modernization"of"harmonious"coexistence"between"man"and"nature."First，"this"study"systematically"analyzes"the"connotation"and"characteristics"of"highquality"development"from"five"dimensions："growth，"employment，"green，"cost，"and"risk."Second，"based"on"these"five"dimensions，"the"internal"mechanism"of"carbon"neutrality"driving"highquality"economic"development"in"China"is"explained."Finally，"the"policy"path"towards"carbon"neutrality"and"highquality"development"is"proposed."They"are：accelerating"energy"transition"and"promoting"lowcarbon"economic"and"social"development"with"renewable"energy;"stimulating"green"demand"and"drive"zerocarbon"production"with"green"consumption;"expanding"regional"cooperation"to"promote"mutual"benefit"and"winwin"results"through"resource"complementarity"and"multicapability"complementarity;"innovating"the"development"paradigm"and"leading"the"comprehensive"green"transformation"of"the"economy"and"society"with"the"construction"of"ecological"civilization.

Key"words：carbon"neutrality;"highquality"development;"economic"growth;"energy"transformation;"ecological"civilization

（責任編輯：張夢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