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以來裕固族民歌傳承現狀及發展

裕固族多居于河西走廊的祁連山北麓，位于張掖市肅南裕固族自治縣。據專家考證，早在戰國時期，裕固族的先民生活在貝加爾湖畔一帶，自16世紀遷至河西地區，隨著社會的穩定和本民族的集居，集體創作出了大量的本民族民歌，在這一時期創作的民歌被稱為“裕固族傳統民歌”。當下隨著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裕固族傳統民歌失去了滋生土壤。本文共分為三個部分，首先，對裕固族民族音樂加以介紹，再將裕固族傳統民歌傳承現狀做以論述，最后，對當下裕固族民歌的創新和發展進行總結。

裕固族音樂概況

一、裕固族民歌

裕固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紀的回鶻，由此又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三世紀的“丁零”，而裕固族自稱“堯而乎”，于公元16世紀遷入我國河西地區，并于1954年成立肅南裕固族自治縣，目前，全國裕固族總人口兩萬余人，是甘肅所獨有的少數民族。經查，裕固族的民族文字已經失傳，能夠帶著裕固族民眾穿越歷史長河一直走到今天的便是裕固族形式多樣的民族音樂及其他藝術形式。

裕固族民歌是裕固族傳統文化中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裕固族對外的文化名片，所以裕固族流傳著一句俗語“我可以忘記故鄉，但不會忘記故鄉的語言，我可以忘記故鄉的語言，但不會忘記故鄉的歌”；裕固族民歌是陪伴每一個裕固族人一生中各個年齡段的藝術伴侶，剛出生的嬰兒會聽到《催眠歌》，《學步歌》緊隨其后，《戴面頭哥》伴其成長，《送親歌》完成婚姻；此外，各種不同的勞動場景亦有其應景的傳統民歌，諸如《奶牛歌》《奶羊歌》等；不同的民族儀式也有其相應的民歌，諸如《送親歌》《送葬歌》等。

裕固族民歌曲調優美、節奏舒緩、生動感人，民族音樂風格濃厚。由于裕固族文字缺失，只能依據傳統民歌等口頭文學來追溯其歷史，16世紀之前的歷史很多已遠不可考，業界學者將16世紀作為研究的分水嶺。直至肅南裕固族自治縣的成立，在當地政府和全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裕固族傳統民歌得到不斷的收集、整理、研究、改編、創作，才使得時至今日我們依然可以聽到缺失文字的裕固族傳統民歌。

二、裕固族宗教音樂

裕固族的宗教音樂表現為兩個方面，即藏傳佛教寺院音樂和“點格爾汗”音樂（又稱敬神音樂）；裕固族的信仰以藏傳佛教為主，在裕固族集居區的藏傳佛教寺廟中有著多種多樣的音樂，諸如誦經、做法、跳神等，這是藏族的藏傳佛教音樂和本民族相結合的產物，本民族的音樂特色并無太多表現；而裕固族的傳統宗教信仰為薩滿教，“點格爾汗”便是薩滿教宗教活動的重要儀式之一，每年舉辦兩次，有人會在宗教活動中演唱敬神歌，以表現族人虔誠信仰和期盼風調雨順的美好愿景。

三、裕固族器樂音樂

中國音樂學院教授、著名民族音樂學家杜亞雄先生在其代表作專著《裕固族音樂始略》中提出“在裕固族定居河西走廊后，民間流行的樂器有竹笛和二胡，器樂曲由民歌旋律演變而成，相傳這一時期，有一種叫天鵝琴的撥奏弦鳴樂器，音箱為木質形狀，類似于蒙古族的火布思，有六弦，琴桿頂端刻有天鵝頭的形象，故名。”此外，這部專著里還記載著裕固族的民間樂器有單面鼓、海螺號、嗩吶、法鑼、大镲、手鈴、牛角鼓等。

天鵝琴、牛角鼓等樂器早已失傳，竹笛、二胡、嗩吶等多為當地漢族族群人們的文化流入，演奏的樂曲也較為簡單，大多以本民族的傳統民歌為曲調進行單旋律演奏，所以裕固族器樂相對于燦爛的傳統民歌而言顯得遜色很多。

裕固族傳統民歌傳承現狀

一、傳統民歌的保存現狀

部族之間的戰爭和自然災害的相互影響，公元6世紀至17世紀，裕固族經歷了多次大的遷徙，最終定居在河西走廊東西跨度600公里、南北寬度150公里左右的三個獨立分開的區域，又經過長時間地和當地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的相互融合，而形成東西兩部，東西兩部的語言也各有不同；三個獨立分開的區域在部族人口極少的情況下，傳統民歌成了辨別其民族統一性的重要依據之一。裕固族民歌是裕固族音樂的代名詞，甚至是整個裕固族文化的代表，裕固族民歌變成了裕固族文化和歷史的活化石。

隨著歷史的發展和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裕固族民歌的傳承面臨巨大危機和挑戰，很多傳統民歌已經消失，目前尚在傳唱的傳統民歌曲目也臨近失傳；建國之初和自治縣成立之初，裕固族傳統民歌有千首之多，將不同藝人所演唱的不同版本的同一民歌進行再次整理，也有200首以上。而在2008年，肅南裕固族自治縣文化館對本民族民歌普查進行樂譜的搜集整理中發現，現在仍在傳唱的傳統民歌已經不足百首，這足以證明，裕固族傳統民歌正以極快的速度走向消亡。

在這期間，有關部門和業界專家在民歌搜集、整理、創作等方面仍然做了大量的翔實的工作，自20世紀60年代至今已有多次上至國家民委下至省市縣的不同層面對傳統民歌的采風和普查，并出版有大量的專著，諸如《裕固族民歌選》《肅南裕固族自治縣民歌卷》《裕固文藝作品集》《裕固族民歌賞析與評述》等自1981年至今相繼出版發行，為裕固族傳統民歌的保存和傳承作了巨大貢獻。

二、民間歌手的生存現狀

由于裕固族文藝缺失，裕固族民歌的傳承多以口傳心授或以師帶徒、家族式傳承進行。但隨著經濟浪潮的沖擊，很多裕固族青年選擇背井離鄉外出謀生，長此以往，裕固族傳統民歌的傳承中從業人員的老齡化日益突出。據《肅南縣少數民族民間歌舞搜集、整理、傳承研究》對裕固族傳統民歌從業藝人和歌手進行統計數據分析，其中，參與調查問卷的人數為50人，以50歲為分界線，40歲以上占據88%，40歲以下只有12%，從數據中不難看出，從業人員的老齡化已經嚴重影響裕固族傳統民歌的傳承和發展。

由于裕固族傳統民歌傳統的傳承方式無法適應當下快節奏的生活，老一代的傳統民歌手相繼去世，中年傳統民歌手沒有市場并且無人可傳，年輕人更多選擇外出務工，裕固族傳統民歌變得無人問津；肅南縣政府舉辦的裕固族傳統民歌傳習班培養了一批優秀的年輕人，但很多年輕歌手經受不住經濟的誘惑而離開肅南，去收入更高的地方謀生。

三、影響裕固族傳統民歌傳承的不利因素分析

首先是區位因素，肅南地處河西走廊的張掖地區，經濟較為落后，自然環境較為惡劣，隨著東部沿海和南部省份的經濟崛起，東西部差異逐漸拉大，裕固族民眾離開肅南從偶然現象變得頻發。

其次，裕固族本民族的文化傳統教育的力度不足，一個缺失了文字的少數民族的主要文化傳承方式為語言和藝術，而當下，很多年輕的裕固族人不能熟練地運用本民族語言，演唱本民族傳統歌曲更是無從談起。

再有，當下文明對傳統的游牧文化的沖擊，使得游牧民族放棄自己的傳統生活方式而選擇新的城市生活，裕固族民歌源于草原、源于放牧、源于勞作，生活方式的改變使得傳統民歌再無用武之地，瀕臨消亡也是情理之內。

最后，科技的發展，媒介的創新，不同的文化占據著人們的視線，而裕固族傳統民歌在新媒介的傳播下不具備優勢，即便有人嘗試讓更多的人通過網絡了解裕固族傳統民歌，但由于傳播內容過于陳舊，并非當下人們喜愛的音樂形式，也日漸無人問津。

裕固族民歌的保護發展狀況

裕固族民歌的保護和發展工作已迫在眉睫，先保護后發展，保護要做到原汁原味，發展要做到守正出新。

一、裕固族傳統民歌的保護

首先是對民歌作品本身的保護，對裕固族傳統民歌的保護可追溯至1957年少數民族語言調查第六工作隊與甘肅省少數民族社會歷史調查組記錄的部分民歌開始，至今已有60余年；此后，更多部門參與到對裕固族傳統民歌的發掘和保護工作中來，發掘和整理了大量的曲目；自21世紀初，一些年輕的裕固族歌手錄制了很多裕固族傳統民歌，2008年裕固族歌手安金花出版了自己的裕固族民歌演唱專輯，其中收錄很多裕固族傳統民歌。

其次是對傳統藝人和民歌手的保護，民間歌手老齡化、男女比例失調、后繼無人等為當下裕固族民歌保護和發展中表現出來的現狀，政府應當多關注當地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的名歌手和民間藝人的生活，適當提升生活水準，增強從業人員的從業動力，為傳統民歌的保護和發展繼續發光發熱。

再有，對裕固族民族語言的保護已迫在眉睫，語言是延續音樂發展的前提保障，沒有語言作為基礎，裕固族傳統民歌的保護和發展便無從談起，加大家庭教育和部族教育的力度，為保護和發展裕固族民族語言提供教育保障條件。

二、裕固族民歌的創新及發展

在做好傳承和保護的前提下，才可談及發展，以當下裕固族傳統民歌的傳承現狀而言，在此基礎上，重新取得突破并且獲得新的發展確實不易。筆者認為，在做好保護和傳承的前提下去發展應從以下幾點入手：

發掘年輕歌手，進行全面培養。裕固族傳統民歌的傳承要依托于年老體衰的民間歌手和藝人，老一輩的藝人可以以師帶徒，為培養新人發光發熱。應當多發掘年輕歌手，并對年輕歌手進行綜合培養，比如在服飾和演唱時的肢體語言舞臺動作以及當下人們對待傳播新媒介的心理等方面進行入手。諸如當下的成功案例之一的薩爾組合就多次將裕固族傳統民歌以新的形式走出肅南、走出甘肅、走向央視的舞臺，成功的案例值得借鑒。

當下正是素質教育和美育教育的時代，裕固族民歌進校園，在小學、初中、高中的校園中不定期舉辦裕固族傳統民歌的講座，抑或是傳統民歌的演出，也可舉辦傳統民歌的演唱比賽，讓自小學至高中受教育階段的學生將本民族的傳統民歌認同感植入內心，增強裕固族民族自豪感，讓每個年輕的裕固人因會演唱傳統裕固族民歌而感到驕傲。

守正出新，做好裕固族傳統民歌的傳承和保護的前提下，多和當下適應人們快節奏生活的流行音樂文化進行結合；并將傳播方式從一對一或一對眾改為實時多方位互聯網傳播。借助于新的傳播媒介，迎合當下人們的審美趣味，推出帶有流行元素的裕固族新民歌，或將裕固族傳統民歌進行帶有流行元素的改編。互聯網的傳播比傳統的傳播方式有著多重優勢，可一定程度上助推傳統裕固族民歌的新發展。

河西走廊旅游資源豐富，歷史的滄桑感和神秘感以及不同民族的燦爛文化讓這塊古老的土地吸引了大批的游客，或感受美景、或感受文化、或感受美食，裕固族傳統民歌的發展應和當地文旅項目進行結合，參照其他省份5A級大景區的情景音樂劇演出，推出結合本民族歷史文化音樂的大型演出項目，讓游客在旅游中感受裕固族的歷史文化和音樂的魅力，讓更多人看到裕固族的服飾和聽到裕固族的聲音。

裕固族是我國有著悠久歷史的少數民族之一，由于種種原因，裕固傳統民歌一度瀕臨消失，當下對裕固族傳統民歌的保護和發展已經迫在眉睫。通過對裕固族傳統民歌本體的保護和對歌手的保護等不同措施，再結合發掘年輕歌手、裕固族傳統民歌進校園、裕固族傳統民歌和文旅項目相結合等不同舉措，可以為裕固族傳統民歌的發展帶來希望。

作者簡介：

朱瑾，1980年生，女，籍貫甘肅平涼，副教授，研究生學歷，主要研究方向：聲樂、合唱指揮、舞臺表演。本文系甘肅省教育廳高等學校創新基金項目“裕固族文化元素在原創合唱音詩《薩娜瑪珂》中的藝術創作研究”（項目編號：2022A-180）成果。作者單位：蘭州文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