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波 齊云飛 許晨曦



摘? ?要:加強政府創新政策之間的協同,是完善科技創新體系的重要舉措?;诠┙o和需求相配合的視角,以2008—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考察政府采購與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協同效應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政府采購與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呈現顯著的協同效應,且協同效應主要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提高風險承擔水平和增強創新吸收水平來發揮作用。關于協同效應的異質性檢驗顯示:在政府采購競爭程度較高的地區,協同效應更加顯著;當政府補助多由研發相關補助構成時,政府采購與補助的協同效應更為顯著;相較于策略性創新,政策組合能夠更好地促進企業實質性創新;相較于戰略性新興產業,非戰略性新興產業組中政策協同效應更顯著。
關鍵詞:政府采購;政府補助;協同效應;創新吸收水平
中圖分類號:F2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4)04-0144-20
2012—2022年,我國全社會研發經費從1萬億元增加至3.09萬億元,全球創新指數排名從第34位上升至第11位。在取得巨大成效的同時,創新收益遞減和創新績效提升乏力等深層次問題正在顯現,主要表現為:每億元研發投入對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持續下降,高端制造業科技水平提升不力甚至不增反降,企業更容易陷入創新績效低于預期的困境[1]。有效解決上述問題,應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萍紕撔碌闹黧w是企業,但企業創新存在市場失靈的問題,需要政府加以支持和引導。客觀而言,我國現有的政府創新政策體系并沒有完全適應以企業為創新主體的要求。從政策集成的角度研究政府創新政策工具影響企業創新的協同效應及作用機理,對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需要政府圍繞激發企業創新驅動力來設計和優化支持政策。Rothwell[2]將激發企業創新驅動力的核心邏輯概括為:企業創新活動的資源供給有保障、創新風險可承受,以及創新活動能夠增加企業收入和利潤。該邏輯集中體現了企業發展中的供給觀點和需求觀點的有機融合。政府創新政策工具體系主要是基于供給和需求理論框架來展開的,著力于“創新供給推動+市場需求拉動”。OECD成員國強調要在未來政策制定時更加重視供給端和需求端的創新政策,實現更平衡的政策工具組合[3]。國內外相關理論和實踐表明,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分別是企業創新供給端和需求端的主要政府支持方式[4],即政府一方面需要給予企業一定的政府補助,以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增強企業在供給端開展技術創新的意愿和能力;另一方面,需要通過政府采購形成對企業創新產品的需求培育和拉動,并從需求的角度引導企業創新的供給,使企業能從創新中獲得市場回報。
目前,大部分國內外相關文獻都是分別研究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對企業創新的影響,且研究結論存在一定分歧。在研究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影響的文獻中,主要存在兩種相互對立的觀點:一種認為政府補助能夠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績效[5-6];另一種則認為政府補助并沒有顯著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績效,主要原因是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投入產生了一定的擠出效應[7-8],且高額度的政府補助會傾向于降低企業風險的承擔水平[9]。在研究政府采購對企業創新影響的文獻中,也存在著兩種相互對立的觀點:一種認為政府采購有利于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績效[10];另一種則認為政府采購因公共決策和市場化決策之間的不一致、地方保護主義或采購領域腐敗等阻滯了企業的創新[11]。上述分歧意味著單一的政府支持方式有其局限性,不能有效實現激勵企業創新的預期效果,只有將不同的政府創新政策進行有效集成,才能發揮更大的創新促進效用[12],這也凸顯了本文的研究價值。此外,由于企業創新同時受技術進步和市場需求的影響,政府采購和政府補助政策之間必然存在著配合的問題,相應地,在實證檢驗政府采購和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時,有必要同時考慮這兩方面的政策,著重分析二者之間的交互效應。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協同效應是指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組分相加或調配在一起,所產生的作用大于各種組分單獨作用的總和。目前,協同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集團)領域和并購領域,關于創新政策工具協同效應的理論分析框架的研究還較為薄弱。本文嘗試借鑒企業領域,特別是企業集團領域協同效應的研究成果,結合創新政策工具實際,構建“個體創新政策工具的異質性—協同路徑與作用機制強化—同質性目標的實現”的理論分析邏輯。該邏輯的主要框架內容是:其一,協同效應是個體異質性與整體同質性的有機融合。其中,個體異質性是協同效應產生的基礎和前提[13],而整體同質性主要體現為目標的同質性,是實現協同效應的保障。具體到供給端的政府補助和需求端的政府采購,促進創新是其重要的共同政策目標,但是二者在作用環節、作用對象、信息基礎方面存在著顯著的不同。其二,個體創新政策工具產生協同效應的基本路徑主要包括疊加和互補[14]。現有文獻研究表明,創新政策工具促進企業創新的共同通道主要包括資源獲取和信號認證與傳遞[6],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政策組合可以形成資源獲取和信號認證與傳遞的疊加效應。但是,創新實踐中研發成果與市場需求之間呈現“兩張皮”的現象,這意味著創新供給與需求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是造成政府創新政策體系低效和紊亂的重要因素,而供給端政府補助與需求端政府采購的政策組合則可能形成研發供應與市場需求信息的互動與交流,進而通過信息互補緩解信息不對稱。在疊加和互補兩種基本協同路徑的基礎上,創新政策工具的有效組合還可以通過企業創新外溢,提升區域的創新效率,進而形成內外部的創新協同。其三,政府采購與補助的政策組合通過“供給推動+需求拉動”式的資源疊加和信息互補,為企業研發活動的開展和研發成果的市場轉化等創新價值鏈的主要活動,提供更加充分的內部資源供給,并通過緩解信息不對稱增強對外部投資者的吸引力,進一步強化創新資源的保障,提高企業的風險承擔能力。同時,內外部的創新協同方式可以使企業創新與區域創新之間形成良性互動,進一步提升企業創新效率,增強創新政策工具的有效協同效果。反之,如果創新政策工具組合中個體工具的異質性不明顯,一方的作用被另一方所掩蓋或弱化,或者二者共同重疊作用進一步強化了負面影響,則二者之間沒有形成有效的疊加或互補,通??赡艹尸F替代效應。本文將依據上述理論分析邏輯框架,對政府采購與補助的協同效應進行分析并提出相應假設。
(一)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協同效應的基本假設
一是基于作用環節和作用對象異質性的資源疊加協同。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可以通過現金流補充和信號傳遞為企業創新帶來直接和間接的資源投入,但是二者在作用環節和作用對象上存在差異。一方面,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所支持的創新價值鏈環節存在一定差異。在前期創新資源投入和研發活動開展環節,主要通過政府補助的方式進行研發激勵;而在研發成果應用與回報環節,則主要通過政府采購等方式培育或擴大對創新產品的市場需求,以幫助企業的創新產品從市場中獲得持續的成本補償與資源投入。基于此,政府支持可以通過供給端與需求端的政策配合,作用于企業創新價值鏈的不同環節,形成“創新投入資源”與“市場拉動資源”的疊加效應。另一方面,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作用的創新類型存在一定差異。企業的創新主要包括產品創新和過程創新兩類活動,其中產品創新主要是指研發新產品和改進舊產品,過程創新則主要是對特定產品的生產過程和方法進行改進,以降低邊際生產成本。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需要產品創新和過程創新的相互配合、相互促進。就機制設計而言,供給端的政府補助政策主要作用于對企業技術研發和產品生產的推動,而需求端的政府采購則通過培育市場和拉動產品消費,進而主要對企業的過程創新投入進行激勵。相關文獻的研究表明,政府在對企業創新活動進行激勵時,若僅針對產品創新或過程創新中的某一項,將降低企業對于另一種創新投資的增長率[15]。由于主要作用環節和作用對象的不同,二者之間的重疊較少,因而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可以圍繞企業創新價值鏈的全過程發揮資源獲取的疊加效應,激發企業創新的驅動力,進而促進企業創新價值鏈的良性運轉。
二是基于研發供應和市場需求信息互動與交流的信息互補協同。信息不對稱是造成創新政策實施效果未能達到預期的重要原因。作為當前產業政策重要工具的政府補助,其信號傳遞效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但是由于缺乏與市場需求信息的互動與交流,企業創新過程中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難以得到有效解決,導致政府難以準確區分出哪些是真正需要產業政策激勵的企業,這可能會誘使部分企業采取機會主義行為以套取政策優惠,嚴重時還會產生尋租問題,加之企業的違法違規成本遠低于收益,最終會導致產業政策的目標難以實現[16]。因此,只注重政府補助等創新供給端政策的運用,而忽視需求端政府創新政策的組合運用,將導致政府創新政策體系變得低效和紊亂。政府采購可以通過市場需求的培育和擴大,以及對競爭的引入,有效緩解政府支持企業創新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具體而言,一方面,政府采購,特別是以創新為導向的政府采購,可以通過技術標準、質量標準和價格標準的制定有效引導企業創新行為,進而有效緩解政府補助過程中的“逆向選擇”問題;另一方面,政府采購,特別是公開招標方式的政府采購,能夠通過在采購中引入市場競爭,進而促使企業在滿足政府采購的過程中提升創新效率,有效抑制政府補助過程中的“尋租”問題。同時,政府補助,特別是研發補助,可以通過其研發創新信息和更有針對性的研發支持機制,在與市場需求信息的互動中發揮政府對創新的引導作用,進而克服單一的政府采購可能導致的抑制創新的負向影響。具體而言,擁有政府采購訂單的企業有穩定的收入和利潤,企業可將大量的資源配置在滿足政府采購訂單的履約需要上,自身創新動力與研發投入將會受到抑制。此時,如果政府在供給端通過適當的政府補助引導企業創新,同時也為政府采購需求的設定提供研發創新信息,會更有助于發揮政府采購支持創新的政策功能。國外研究也表明,政府采購支持政策只有與供給端的政府補助等政策相配合,才能有效發揮其創新激勵效能[4]。
三是基于創新外溢的內外部協同。政府對企業創新的有效支持會帶來一定的外溢效應,主要表現為:政府對企業創新的有效支持能夠顯著提升區域的創新效率[17],增強區域產業政策的吸引力,有助于形成產業集群;區域內企業應用研究階段投入的增加可以通過價值鏈外溢效應帶動本區域基礎研究和試驗發展階段投入的增加[18],進而促進產學研之間的協同創新。政府采購與補助對企業的疊加和互補會進一步增強企業創新的外溢效應,優化企業創新的環境,促進內外部協同,使企業創新與區域創新之間形成良性互動。
綜上,供給端的政府補助與需求端的政府采購政策,可以通過基于作用環節和作用對象異質性的資源疊加協同、基于研發供應和市場需求信息互動與交流的信息互補協同、基于創新外溢的內外部協同等方式,產生協同效應。其中,資源獲取的疊加和信息不對稱程度的降低能夠有效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提高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進而激發企業的創新驅動力。而基于創新外溢的內外部協同,則可以進一步優化企業創新過程中的學習環境,強化學習激勵,進而通過提高企業創新吸收水平,促進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诖?,提出以下基本假設:
H1: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存在顯著的協同效應。
(二)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協同效應的作用機制假設
既有關于中國情境下政府補助或政府采購對企業創新績效作用機制的文獻,主要從資源獲取和信號傳遞等方面展開論述,側重于融資約束機制的分析。就政府補助而言,主要通過供給端的“輸血”來緩解融資約束:一方面,政府補助可以通過提供無償補貼,增加企業可支配的現金流,進而增強企業進行研發創新投入的資金保障能力[19];另一方面,政府補助可從供給端發揮“政府認可標簽”的積極信號作用,緩解投資者和債權人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進而幫助企業以與風險適當匹配的融資成本獲取更多的外部融資,進一步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6,20]。就政府采購而言,則主要通過市場需求端的“造血”來緩解融資約束:一方面,通過政府采購合約的履行以及市場的培育和催化,從需求端為企業的創新提供市場資源支持,增加企業的經營現金流入;另一方面,通過市場信號傳遞機制,從需求端為企業的產品和經營賦予“政府認可標簽”,進而有利于企業獲取外部融資以促進經營,達到緩解融資約束的效果。因此,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分別從供給端和需求端有效緩解融資約束,可以預見二者的政策組合將會通過資源與信號疊加功能的發揮,實現“輸血”與“造血”的協同,進一步強化此作用機制。同時,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的政策組合還會促進研發供應與市場需求的信息交流,進一步緩解企業的研發創新行為與市場需求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并為外部投資者與債權人提供關于企業創新技術與市場的全方位信息,使其更好地選擇創新能力強且有市場前景的企業進行投資與借貸,這將進一步強化政策組合對企業融資約束的作用機制效果。綜上,提出以下機制假設:
H2: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效應可以通過緩解融資約束來實現。
鑒于企業創新的高風險特征,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也是企業創新績效的重要影響因素,并可以分為風險承擔能力和風險承擔意愿兩個維度。只有同時具備較強的風險承擔能力和高層管理者有較高的風險承擔意愿的條件,企業才能選擇承擔風險去增加研發投資和實施創新項目。風險承擔能力主要受企業財務狀況和資金獲取能力的影響[9],而就創新投資項目而言,對資金的前期需求會更大,早期研發階段的資金保障顯得尤為重要。從前文論述可以看出,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會進一步緩解融資約束,為企業高風險的創新投資項目提供更多的資金保障,進而提升企業的風險承擔能力。在此過程中,供給端的政府補助作為企業研發階段的政府資金補貼,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就企業風險承擔水平而言,僅提高風險承擔能力是不夠的,還需要通過緩解管理層對研發失敗的憂慮和增強管理層對創新投資項目的市場收益的信心,來提升企業的風險承擔意愿。在此過程中,需求端的政府采購將發揮重要作用。一方面,政府采購通過市場需求的培育和擴大,以及產品運營過程中的“信號標簽”作用,提升企業管理層對預期市場收益的信心;另一方面,政府采購可通過研發供應與市場需求信息的互動與交流,降低研發的不確定性,提高管理層對創新投資項目的安全感。因此,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組合,可以通過同時強化企業的風險承擔能力和風險承擔意愿,在提高企業風險承擔水平方面形成協同強化作用。綜上,提出以下機制假設:
H3: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效應可以通過提高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來實現。
前述機制分析主要從資源基礎觀和信號傳遞觀探討了政策組合對企業創新條件的影響,但政策組合是否會影響創新過程,還有待進一步分析。鑒于創新的本質是知識的創造和運用,本文認為還應從企業獲得和消化外部新知識并有效用于自身創新這一創新吸收的過程角度,來探討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組合實施所產生的協同效應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
創新是由知識驅動的,而知識既可來源于企業內部,又可來源于企業外部。增強企業的創新吸收水平,提高內外部知識的有機結合與有效運用水平是企業提高創新績效的關鍵。Cohen & Levinthal[21]最早提出創新吸收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積極作用,其研究成果得到廣泛的認同。國內的實證研究也驗證了企業的創新吸收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創新績效[22],其影響機理主要表現為:較高的創新吸收水平可以使企業敏銳地感知外部技術環境的變化和市場對于新技術的需求,并通過學習和消化外部新知識,與企業的既有技術知識有機結合,促使企業在一定的研發投入水平的基礎上產生更多的創新成果,進而提升企業的創新績效[23]。
基于創新吸收對于創新績效的積極作用,Martin[12]在分析創新政策的效果時發現,高效的創新政策既要考慮對創新企業的資源支持,又要考慮提升企業的創新吸收水平。國內的實證研究表明,政治關聯強化了企業的吸收水平,并通過雙元創新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22],其中,以為企業提供特有的創新激勵為主要特征的縱向政府參與,可以通過提升企業創新能力進而提高企業創新績效[23]?,F有國內文獻主要是從調節效應的角度闡明政府支持可以強化企業創新吸收對創新績效的影響,但是從理論上分析,政府支持對企業的創新吸收行為也是有直接影響的。Zahra & George[24]在其基于動態組織能力視角構建的創新吸收模型中,就將政府支持政策作為一個重要的企業創新吸收的激發觸活器。政府支持政策會通過豐富企業的學習環境、激發企業的學習能力以及增強企業通過創新獲取競爭優勢的學習激勵,來提升企業的創新吸收水平。
Zahra & George[24]所構建的創新吸收模型顯示:企業培育和提升其創新吸收的前提是,企業一方面能夠接觸到多樣化、互補性的外部知識,另一方面,企業也具有較強的自我研發能力,而包括政府支持政策在內的激發觸活機制的設計與實施則會提升企業獲取和消化外部知識的學習環境與學習意愿;在企業培育和提升其創新吸收水平的過程中,以個體吸收為基礎的企業內部知識分享與溝通機制將會增強企業的學習稟賦,提高從潛在創新吸收到實現創新吸收的轉化效率;專利保護等獨占性制度安排下企業創新成果和相應收益的獲得將會給企業的創新吸收活動提供學習激勵,使企業更有意愿去培育和提高創新吸收水平,進而形成一個自我強化的良性循環。
沿著上述分析框架,我們可以梳理出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政策的組合實施可以顯著提高企業創新吸收水平的作用機制。首先,在創新吸收的前提條件層面,企業的創新吸收水平受包括骨干企業、供應商、用戶和互補技術提供者在內的產業集群的影響。政府補助和政府采購的政策支持通常會提高企業所在地的產業集聚程度,而產業集群內部的信息交互網絡會促進更高水平的行業內知識溢出[25],這改善了企業創新的學習環境,提高了企業獲取外部關鍵創新知識的可能性。其次,專業技術人才的儲備是企業重要的創新稟賦,而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的組合實施可提升企業內部科研人員的密度[24,26]。同時,科研人員通過其社會關系網絡對外部信息進行搜索,并利用自身專業素養從雜亂的外部信息中識別、篩選和消化外部知識,最終提升企業對外部知識的獲取、消化和應用能力[27]。最后,能否順利形成最終的創新成果并強化企業的競爭優勢是影響企業持續進行創新吸收活動的重要因素,而政府補助可從供給端提供創新成果孵化所需資源,政府采購則可從創新產品的市場需求端提供創新成果轉化為企業利潤的渠道。供給與需求端政策的相互補充可以形成強化企業競爭優勢的作用,通過反饋機制進一步增強企業持續進行創新吸收的意愿。綜上,提出以下機制假設:
H4: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效應可以通過提升企業的創新吸收水平來實現。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2008—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作為初始樣本。對于政府采購數據,本文參照竇超、李馨子、陳曉[28]的研究,通過手工篩選A股上市公司年報中披露的前五大客戶名稱與交易金額來獲取。此外,本文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數據庫獲取了企業創新相關數據。其他公司財務與治理數據均來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在剔除企業前五大客戶信息缺失、財務或治理數據缺失以及金融類行業的樣本后,最終得到7 897個觀測值。
(二)變量定義與模型設計
1.變量定義
被解釋變量。參照已有研究[29-30],同時考慮到專利申請具有一定滯后性,本文使用企業下一年度獨立申請專利總數與企業本年度研發投入的比值來衡量創新績效(Inn_Per)。
解釋變量。對于政府采購,本文根據上市公司披露的前五大客戶具體名稱來識別,并確定金額。具體而言,政府采購(Procure)變量為前五大客戶中政府客戶銷售收入占營業收入的比例,若前五大客戶中沒有政府客戶,則該數值為0。對于政府補助,本文主要借鑒王克敏等[31]的研究,將政府補助(Subsidies)變量定義為政府補助與企業營業收入的比值。
控制變量。本文控制了可能會影響企業創新的政府稅收激勵(EATR),其衡量方法為前瞻性有效平均稅率(forward-looking effective average tax rate)。有效平均稅率的測算可分為后視性和前瞻性兩種方法,參考現有文獻的分析,相對于后視性測算,前瞻性測算更適于解釋稅收激勵對創新行為的影響[32-33]。稅收激勵(EATR)的具體衡量方法借鑒了劉詩源等[33]的研究,此處不再贅述。同時,考慮到國家產業政策對產業結構調整、產業扶持等具有重要意義,政府對企業的采購以及補助行為也會受到國家產業政策的引導,本文增加產業政策(IndPolicy)作為控制變量,如“十一五”至“十四五”產業規劃中明確提到推動發展某一產業,則該產業在相應的政策期間(五年規劃)內為受到政策支持的產業,此時產業政策(IndPolicy)賦值為1,否則為0。此外,考慮到區域經濟的發展速度可能會同時影響當地政府的采購與政府補助行為,本文使用了企業所處地級市的GDP增長率(GDP)來控制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參考以往的研究,本文還加入如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有形資產比重(Tang)、總資產報酬率(Roa)、成長性(Growth)、現金持有(Cash)、經營活動現金流(CFO)、董事會規模(Board)、獨立董事比例(Indp)、企業性質(State)。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2.模型設計
本文構建如下模型對假設進行驗證:
Inn_Per=β0+β1Procure+β2Subsidies+∑Controls+∑Year+∑Industry+∑City+ε(1)
Inn_Per=β0+β1Procure+β2Subsidies+β3Procure×Subsidies+∑Controls+∑Year+∑Industry+∑City+ε(2)
其中,模型的被解釋變量為企業創新績效(Inn_Per),定義為下一年度申請發明專利總數與企業當年研發投入的比值;在模型(1)中,對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作出了聯合檢驗,以此來展示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平均效應;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增加了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交互項(Procure×Subsidies),以此來檢驗二者之間的交互作用。若模型(2)中交互項(Procure×Subsidies)系數顯著為正,則表明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在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方面呈現協同效應。在上述模型中,除控制變量外,本文還考慮了年度效應、行業效應以及企業所在地級市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標準誤經過了穩健性修正,同時,模型連續變量經過了上下1%的Winsorize處理。
三、基本假設的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一)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2(下頁)報告了樣本的描述性統計結果。政府采購(Procure)最大值為0.817,均值為0.048,標準差為0.145??梢园l現,政府采購樣本分布并不均衡,存在一定差異。政府補助(Subsidies)最大值為1.836,中位數為0.012,均值為0.030,同樣表明政府補助的程度存在較大差異。在企業創新績效方面,發明專利與研發投入(百萬元)的比值呈現較大波動。上述數據的異質性為本文研究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交互作用提供了條件。
(二)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效應假設檢驗
表3展示了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回歸結果。在列(1)、(2)的回歸模型中,核心解釋變量分別為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并未加入其他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列(1)的回歸結果顯示,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系數均顯著為正,這表明在同時考慮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情況下,政府的創新政策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列(2)增加了核心解釋變量的交互項,結果顯示,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的系數為1.928,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3)、(4)增加了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可以發現,其結果與列(1)、(2)基本一致,這說明就企業創新績效而言,政府采購和政府補助的交互作用表現出協同效應,符合H1的預期。
在經濟含義方面,列(3)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系數展示了其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的平均效應,列(4)中政府采購(Procure)、政府補助(Subsidies)的系數,以及交互項的系數,展示了其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的協同效應??梢园l現,當企業享受高水平的政府采購時,政府補助(Subsidies)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的效應為1.413(1.889×0.817-0.130),當企業享受高水平的政府補助時,政府采購(Procure)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的效應為3.730(1.889×1.836+0.262),這遠高于孤立的政策所形成的創新支持效果。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當模型中增加了核心解釋變量的交互項后,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系數均有所降低,例如,在列(3)結果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系數分別為0.494、0.625,當加入交互項后,列(4)結果中二者的系數分別降低為0.262與-0.130,相較于政府采購(Procure),政府補助(Subsidies)系數的降低更為明顯,這反映了政府補助是否能夠有效提升企業創新績效,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是否有配套的采購政策,同時,也說明政策間協同效應更多地表現為政府采購對政府補助實際執行中存在的“逆向選擇”“預算軟約束”“尋租”等不足的修正。
(三)內生性問題應對
1.內生性問題應對——基于工具變量的2SLS模型
前文理論分析和實證檢驗均表明,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對企業創新績效存在協同效應,但是相關結論仍可能會受到內生性問題的干擾。例如,政府可能選擇研發績效好的企業給予更多的補助和采購支持,這就形成了逆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參照楊洋、魏江、羅來軍[6]的研究,本文采用基于工具變量的兩階段回歸法來緩解內生性問題,并設計兩個工具變量:其一,考慮到地方政府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土地財政”,隨著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增加,包括政府采購與補助在內的財政支出也會相應提高,本文選用企業所在城市的土地出讓金的自然對數IV_LandIncome作為工具變量;其二,考慮到政府在自然災害后所開展的災后重建工作會改變財政支出的方向,自然災害很可能會影響政府對企業的支持行為,本文采用企業所在省份受災人口的自然對數IV_Disaster作為工具變量。上述工具變量通過了弱識別檢驗和過度識別檢驗。此外,在現實的經濟實踐中,上述工具變量可能與政府采購或政府補助存在密切的關聯,這滿足了工具變量的相關性要求,同時,工具變量是宏觀層面的因素,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具有一定的外生性。
表4(下頁)展示了基于工具變量的兩步驟回歸結果。列(1)、(2)是第一階段回歸結果。其中,列(1)回歸中工具變量土地出讓金(IV_LandIncome)與政府采購(Procure)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這說明政府采購隨著政府土地出讓金收入的增加而提升。同時,工具變量自然災害(IV_Disaster)與政府采購(Procure)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這說明,當企業所處省份的自然災害更加嚴重時,政府也會提升采購的力度。列(2)回歸中工具變量土地出讓金(IV_LandIncom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這表明土地出讓金的增加能夠提高政府可支配財政補助的規模,但是工具變量自然災害(IV_Disaster)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并沒有呈現顯著的相關性,這可能是由于政府補助具有一定的長期規劃性,而自然災害的發生具有突然性和暫時性,因而自然災害對政府補助的影響較小。列(3)是第二階段回歸結果,在考慮工具變量后,擬合的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表明,考慮逆向因果的內生性干擾后,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仍然對企業創新績效存在明顯的協同效應,即此前的相關研究結論仍然是可靠的。
2.內生性問題應對——個體固定效應模型
內生性問題可分為兩個基本類型,即逆向因果與遺漏變量問題?;诠ぞ咦兞康膬刹襟E回歸模型主要應對的是逆向因果所造成的內生性問題。在Hausman檢驗后,本文使用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利用在模型中增加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固有特征的方式,來嘗試緩解遺漏變量所造成的內生性問題?;貧w結果表明,在考慮個體固定效應后,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對企業的創新績效依然存在顯著的協同效應,符合基本假設的預期①。
3.內生性問題應對——Heckman模型
由于目前證監會鼓勵(非強制要求)上市公司披露其前五大客戶的交易金額和名稱,企業就是否披露前五大客戶具體信息存在自主選擇的空間,其決策取決于客戶具體信息披露風險與收益的權衡,因而本文研究的結論可能會受到樣本自選擇偏誤的影響。雖然前文通過增加個體固定效應對遺漏變量偏誤的問題進行了應對,但是自選擇偏誤問題作為遺漏變量偏誤的一種特殊情況,需要作進一步處理。借鑒唐松和謝雪妍[34]以及宮曉云等[35]的方法,本文采用Heckman兩階段模型來應對自選擇偏誤問題。在第一階段中,以企業是否披露前五大客戶具體信息(CustomerInf,若披露,則取值為 1,反之為 0)為被解釋變量來構建選擇模型,其中,外生解釋變量為行業內其他公司前五大客戶信息披露的年度均值(CustomerInf_Ind),控制變量與基本回歸模型一致。回歸結果表明,控制樣本自選擇偏誤后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交互項的系數依然顯著為正,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②。
四、機制假設的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在機制檢驗部分,本文從企業融資約束、風險承擔水平、創新吸收三方面對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協同效應的作用機制進行檢驗。
(一)融資約束和風險承擔水平
參照余明桂等[36]的研究,本文使用企業盈利的波動性衡量風險承擔水平(Risk),其值越大,企業風險承擔水平越高。同時,參照Rajan & Zingales[37]的方法,構建外部融資依賴度指標(External Finance Dependence,EFD)來反映企業所面臨的融資約束程度,其計算公式為,EFD=(資本支出-調整后現金流)/資本支出。在該公式中,資本支出為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以及其他長期資產所支付的現金凈額,調整后的現金流=經營性現金流凈額+存貨的減少+應收賬款的減少+應付賬款的增加。EFD取值越大,表示企業的投資活動更多地依賴外源融資,那么企業所面臨的融資約束程度也會越高。
表5列(1)、(2)展示了關于企業融資約束的機制檢驗結果,可以發現:在列(1)中,被解釋變量為融資約束(EFD),解釋變量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政策組合可以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問題;在列(2)中,被解釋變量為企業的創新績效(Inn_Per),解釋變量融資約束(EFD)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融資約束問題的緩解可以幫助企業增強創新績效。此外,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為1.241,低于基本回歸(表3列(4))中交互項的系數(1.889),這表明對融資約束問題的緩解確實是政策組合實現創新協同效應的機制之一。同時,Sobel檢驗表明,融資約束的中介效應在5%水平上顯著存在。
表5列(3)、(4)展示了關于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機制檢驗結果,可以發現:在列(3)中,被解釋變量為風險承擔水平(Risk),解釋變量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基于需求與供給的政策組合確實可以提升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在列(4)中,被解釋變量為企業的創新績效(Inn_Per),解釋變量風險承擔水平(Risk)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風險承擔水平的提升可以幫助企業增強創新績效。與此同時,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為1.487,低于基本回歸中交互項的系數(1.889),這表明風險承擔水平確實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此外,Sobel檢驗表明,風險承擔水平具有顯著(5%水平)的中介效應。
綜合來看,表5的回歸結果與H2、H3的預期相一致,即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協同效應可以通過降低企業融資約束、提升企業風險承擔水平來實現。
(二)創新吸收
在此,借鑒Zahra & George[24]的研究思想,嘗試從針對外部知識的學習環境、學習能力、學習激勵三個方面,分別構建企業創新吸收水平的代理變量。
在學習環境方面,本文關注了產業集群的作用。經營活動相似且地理位置鄰近的企業往往構成產業集群,在產業集群中的企業會形成較強的社會網絡關系,嵌入在這種社會網絡關系中的社會資本是知識流動的主要通道,企業可以通過獲取集群中的外部知識,進而提高企業的創新績效[25]。本文在A股上市公司全樣本的情況下,計算企業所在城市內同行業企業個數的自然對數(LnFirmN)及企業所在城市內同行業企業個數與全國同行業企業個數的比值(FirmRatio)這兩個變量,并將這兩個變量納入本文模型中進行回歸分析。變量LnFirmN與FirmRatio可反映企業所在城市的產業集群程度,其數值越大,代表產業集群度越高,企業獲取外部知識的可能性越強,反之,產業集群度越低,企業獲取外部知識的可能性越弱。
在學習能力方面,本文關注了以科研人員為代表的企業中專業技術人才的儲備。相關人才的儲備是企業重要的創新稟賦,一方面,科研人員可以利用其社會關系網絡構建知識流動的網絡,例如,科研人員在相關企業之間的人事流動、企業內科研人員與外部企業相關人員所進行的正式以及非正式溝通,以及不同企業科研人員的合作等都可以促進知識流動;另一方面,企業內的科研人員還能利用自身專業素養,從雜亂的外部信息中識別、篩選并消化外部知識,從而幫助企業提升學習外部知識的能力[27]。本文使用企業中研發人員的密度,即研發人員數量與總員工數量之比(R&DPerson),來反映企業內的科研人才資源,其數值越大,企業針對外部知識的學習能力越強。
在學習激勵方面,本文關注了創新成果的生成。在外部知識轉化為企業創新成果的過程中,聯合創新是重要的成果表現形式。Giuliani & Arza[38]研究發現,企業之間的“知識池”與企業的聯合創新水平之間具有顯著的正向關系。此外,Ponds等[39]也發現,具有地理和組織相關性的企業通過外部知識的獲取,可以提高企業間合作創新績效。雖然企業的創新過程會受益于外部知識的應用,但由于現有數據的限制,我們難以直接判斷創新成果在多大程度上利用了外部知識。考慮到聯合創新是企業利用外部知識的重要表現以及相關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使用聯合創新來反映企業在創新吸收過程中利用外部知識產生成果的程度。具體指標為聯合發明專利的申請數的自然對數(LnJiontPatent),其值越大,企業利用外部知識產生成果的程度越高。
表6(下頁)展示了政府創新政策組合與企業創新吸收水平的實證結果。結果顯示,在列(1)、(2)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分別為0.510、0.096,均在5%水平上顯著,表明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政策的組合可以顯著提升企業所在城市的產業集群程度,這為企業提供了更好的學習環境,有助于強化創新吸收。在列(3)的回歸結果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政策組合能夠提升企業科研人員的密度,這有助于增強企業的學習能力,幫助企業在雜亂的外部信息中識別、篩選并消化外部知識。在列(4)的回歸結果中,被解釋變量為聯合發明專利申請數量(LnJiontPatent),其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政府創新政策的組合可以幫助企業將外部知識更好地轉化為聯合科研成果,進而提高企業在創新吸收過程中的學習激勵。
表7(下頁)展示了將這四個創新吸收的中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放入基本模型回歸的結果。在列(1)—(4)中,逐一將中介變量放入模型中,可以發現:一方面,各個中介變量對創新績效回歸的系數本身是顯著為正的;另一方面,在加入中介變量后,政府采購與補助的交互項的系數相較于基本回歸模型中對應的系數確實有所降低。此外,Sobel檢驗表明,創新吸收變量存在顯著(P值均小于10%)的中介效應。
五、協同效應的異質性檢驗
(一)政府采購競爭程度
各國普遍將招標作為主要采購方式,這也是WTO政府采購協議首選的方式。政府采購中的采購人可以從自身和社會的需求出發將產品技術、設計、工藝的先進性以及交貨與售后的諸多要求納入評價標準,從而選擇出那些創新能力強、產品質量高、生產成本低且交貨與售后滿足要求的企業作為中標供應商,進而對投標企業,特別是那些接受政府技術創新補助的具有一定創新能力的企業起到“優勝劣汰”的激勵作用,克服政府補助政策實施過程中的“政府失靈”問題,引導企業注重政府補助的使用效率,提高企業自身乃至整個產業的創新績效。同時,政府補助的實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縮小產業內企業間技術差距,進一步強化政府采購競爭程度增加所帶來的“競爭逃離效應”,使企業能夠感受到政府采購市場的競爭與監管壓力,通過研發創新取得競爭優勢,甩開競爭對手。但是,如果政府采購過程中出現地方保護主義或可能的腐敗行為,導致不能以競爭性原則來選擇那些創新和生產能力強的供應商,可能會將政府采購異化為地方保護工具和利益輸送渠道。綜上,考慮到政府采購中市場競爭的重要性,本文有必要進一步檢驗政府采購競爭程度如何影響政策協同效應的發揮。
為檢驗政府采購中的市場競爭程度對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協同效應的影響,本文從兩個維度分析政府采購的市場競爭程度:其一,從同行業企業在政府采購中的競爭來看,如果在某一行業中政府采購訂單主要集中在少數幾家企業,則說明在該行業中政府采購的產品市場競爭較弱,反之,如果政府從相同行業中的多家企業采購商品,則說明政府采購的產品市場競爭較強;其二,從政府采購中地方保護主義來看,如果在某一地方政府所采購的訂單中本地企業占比較高,則說明當地政府更加重視對地方企業的保護,這弱化了政府采購中的市場競爭程度,反之,如果在地方政府采購訂單中外地企業的占比較高,則說明政府在采購時更加重視產品本身,而非對當地企業的保護,這強化了政府采購中的市場競爭程度。
表8(下頁)展示了相應實證研究結果。列(1)、(2)按照同行業企業在政府采購中的競爭程度分為低競爭組和高競爭組,其中,當企業所在行業的政府采購競爭較為充分時,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的交互項系數為2.618,且在1%水平上顯著,而當政府采購競爭較弱時,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的交互項系數降低為1.043;組間差異檢驗表明,兩組間交互項系數在10%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列(3)、(4)按照地方政府采購中外地企業占比分為低競爭組和高競爭組,其中,當企業所在城市的政府采購競爭程度較高時,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的交互項系數為2.757,在1%水平上顯著,而當政府采購競爭較弱時,交互項系數為正但不顯著。組間差異檢驗表明,兩組間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上述結果表明,政府采購競爭環境對政策協同效應的發揮起到了重要作用,具體而言,相較于較弱的政府采購競爭,當政府采購的市場競爭程度較高時,供給端的政府補助和需求端的政府采購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協同效應更為突出。
(二)政府補助構成
現有研究發現,政府補助可由研發補助和非研發補助構成,其中,研發補助能夠補充企業的正式研發資源[20],而非研發補助為企業提供非指向性資金,可以緩解企業重大投資的融資約束。通過前文分析發現,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存在協同效應,然而,政府補助構成的差異是否會對這種協同效應造成影響呢?探討政府補助構成對政策組合協同效應的影響,可以深化政策組合產生協同效應的理論分析,也有助于政策制定者優化政策組合。
通過手工整理企業年報中政府補助相關文字信息,我們從總補助中識別出研發補助的金額,計算研發補助占總補助的比例,并基于該比例的樣本中位數分為研發補助占比較低組和研發補助占比較高組。表9列(1)展示了總補助中研發補助占比較低組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的交互項系數為1.051,且在10%水平上顯著。列(2)展示了總補助中研發補助占比較高組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之間的交互項系數為2.481,且在1%水平上顯著。組間差異檢驗表明,兩組間交互項系數在5%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以上結果說明,當政府補助中非研發補助占比較高時,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之間所形成的協同效應較弱,而當研發補助占比較高時,協同效應會得到明顯提升。對這一結果可能的解釋是,政府采購作為創新產品的市場需求拉動,更適合與具有明確創新目標的研發補助相結合,借助研發補助的創新推動和政府采購的創新市場需求來協同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而非研發補助在政府提供資源時并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因而非研發補助對企業創新的泛化性激勵作用與政府采購需求的匹配性較低。
(三)企業實質性創新
根據創新質量與效果的不同,企業的創新產出可分為實質性創新和策略性創新。實質性創新是以技術進步和取得競爭優勢為目標的“高質量”創新行為,而策略性創新是為了迎合監管追求“數量”而非“質量”的創新行為[40]。低質量的策略性創新問題在政府補助方面表現得較為突出,主要原因在于政府補助政策的制定與實施主要基于政府的判斷和選擇,由于政府難以充分了解企業創新技術質量的實際情況,其選擇享受補助的企業時更多關注的是那些表面上創新成果較多的企業,并不能有效甄別能夠開展實質性高質量創新的企業或項目。同時,政府補助政策實施過程中的“尋租”和“預算軟約束”等問題,更加劇了企業通過策略性創新尋求政府補助的動機與后果。
一般而言,相較于發明專利,企業所申請的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的創新“質量”較低,如果企業所進行的研發活動更多的是為了得到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則可以認為企業具有策略性創新的行為,相反,如果研發成果更多的是發明專利,則可以認為企業具有實質性創新的行為。為檢驗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的政策組合是否可以提高企業的實質性創新水平,本文使用企業發明專利申請數與企業研發投入(百萬元)的比值(SubstanceInn)來衡量實質性創新程度。同時,使用企業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申請數與企業研發投入(百萬元)的比值(StrategyInn)來衡量策略性創新程度。
表10展示了針對不同類型創新的回歸結果。列(1)被解釋變量為策略性創新(StrategyInn),列(2)被解釋變量為實質性創新(SubstanceInn)。在列(1)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為負,但不顯著。在列(2)中,政府采購(Procure)與政府補助(Subsidies)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表明政策組合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實質性創新行為。綜合上述結果可發現,供給端與需求端的政策組合確實可以彌補單一政策的缺陷,最終通過二者政策的有效結合,顯著增強企業的實質性創新,并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策略性創新行為。
(四)戰略性新興產業
與非戰略性新興產業相比,戰略性新興產業具有創新風險大、研發成本高和市場需求拉動力弱等特點,對政府產業政策中供給端與需求端支持政策的針對性和組合實施的有效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經濟現實中,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交互作用是否呈現協同效應,還是如相關文獻所揭示的,政府直接或間接地抑制了企業技術創新效率的提升[41],需要作進一步分析。
為檢驗此問題,本文參照姚瀟穎等[42]的研究,以國家統計局編制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為標準,選取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制造、新材料、生物醫藥、新能源、節能環保、數字創意,以及科研服務等領域的相關產業作為戰略性新興產業。以模型(2)的設置為基礎,按照是否為戰略性新興產業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11(下頁)所示,其中,列(1)為非戰略性新興產業組的回歸結果,列(2)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組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在戰略性新興產業組中,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沒有呈現協同效應,而在非戰略性新興產業組中,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呈現顯著的交互作用,同時,對交互項系數的組間差異檢驗發現,其系數差異在1%水平上顯著??赡艿脑蚴牵簯鹇孕孕屡d產業所具有的創新風險更大、研發成本更高和市場需求不明確且較弱的特點,要求政府更加深度地參與到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科技創新和產品發展中,幫助戰略性新興產業企業克服制約其開展高強度技術學習的市場障礙和技術障礙[43]。但是,目前我國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政府支持主要基于選擇性產業政策來展開。在選擇性產業政策框架下,更多使用了供給端的創新政策工具,而忽視了需求端的政府采購政策的重要作用,這就造成創新資源配置過程中市場導向不足,在促進企業創新價值鏈的形成與良性循環方面存在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未能有效激發戰略性產業企業創新的內在驅動力,可能會出現企業利用產業政策尋求扶持與套利的情況。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聚焦于微觀企業層面,從政策集成的角度研究了需求端政府采購與供給端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協同效應,得到如下主要結論:第一,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績效呈現顯著的協同效應。這一結論在使用工具變量法、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和Heckman兩階段模型檢驗后仍然成立。第二,機制分析與檢驗顯示,政府采購與補助對企業創新的協同效應主要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提高風險承擔水平和增強創新吸收水平來發揮作用。第三,關于協同效應的異質性檢驗顯示,在政府采購競爭程度較高的地區,協同效應更加顯著;當政府補助多由研發相關補助構成時,政府采購與補助的協同效應更為顯著;相對于策略性創新,政策組合能夠更好地促進企業實質性創新;就戰略性新興產業而言,當前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政策尚未形成有效的協同效應。
以上結論豐富了政府創新政策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相關研究,并補充了政府創新政策組合協同效應的研究成果。本文的政策啟示主要如下:
第一,注重創新政策工具之間的協同,將供需兩端支持政策協同發力作為政策協調的著力點。強化企業的科技創新主體地位,發揮創新政策工具在促進企業創新價值鏈良性發展方面的協同作用。其中,要注意既不能過于依賴供給端的支持工具,又不能矯枉過正,轉而過度依賴需求端的政策,而是要考慮政策工具之間的協同,特別要注重發揮供給端政府補助與需求端政府采購政策之間的協同效應。同時,政府應將激發企業創新吸收作為政策制定和實施的核心內容。注重發揮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的政策組合在提升企業創新吸收水平方面的作用,將優化企業所處產業與區域學習環境、提高其學習能力和增強學習激勵作為政府制定支持政策的重要考量。在此過程中,政府工具之間的協同應著眼于對產業集群的提升、激勵企業對人力資本的投入和鼓勵企業聯合創新,使政府支持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與提高區域創新效率的目標之間實現有機統一、相互促進。
第二,在發揮政府采購與政府補助協同作用的過程中,要注意克服“政府失靈”問題,更有效地發揮政府和市場的作用。政府可采取以下主要風險防范措施:其一,通過強化對產業與企業信息的收集與分析,提高政府對產業發展客觀規律和企業決策行為的理解與認知能力,并克服其短期經濟增長偏好,通過供給端政府補助與需求端政府采購政策的合理設計與組合,確保在市場導向下激勵和引導企業對創新資源進行持續投入。其二,在通過政府補助支持企業創新方面,要注重優化政府補助的選擇機制,加大政府補助中研發補助所占比重,有效識別真正具有創新意愿與能力的企業并給予研發補助,同時以誘致企業增強其創新吸收水平以及高質量創新為出發點,確定政府補助的方式和規模,緩解政府補助環節的“政府失靈”。其三,在政府采購方面,要強化政府采購過程中競爭機制的運用,對招標行為進行嚴格監管。同時,提高所在地區的市場化程度,破除地方保護主義,防止政府采購中出現“政府失靈”問題,使政府采購真正發揮“優勝劣汰”的作用,與政府補助形成顯著的協同效應。
第三,通過鼓勵企業科技創新的供給和強化新興技術與產品的需求刺激,對戰略性新興產業支持政策進行優化。與一般產業相比,戰略性新興產業具有創新投入大且不確定性高、市場規模小等特點,政府要更加深度地參與到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科技創新和產品發展中。為防止出現政府的過度或不當干預,政府首先要加深自身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律和相關工業活動專業信息的理解,并借助于科技戰略咨詢體系來深化其對創新鏈與產業鏈深度融合以促進相關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認知。在提升認知能力的基礎上,政府要按照政府補助和購買科技創新、促進創新鏈與產業鏈對接的思路,有針對性地設計和實施政府補助與政府采購政策工具組合,促進企業創新價值鏈的形成與良性循環,有效激發戰略性產業企業創新的內在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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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ynergistic Effect and Mechanism of Government Procurement and Subsidies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XU Jiang-bo? ?QI Yun-fei? XU Chen-xi
Abstract: Strengthening the coordination between government innovation policies is an important aspect of improving th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ystem and solving the dilemma of China'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ombining supply and demand, this study takes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from 2008 to 2021 as research samples to examine the synergistic effect and mechanism of government procurement and subsidies on corporat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government procurement and subsidies have a significant synergistic effect on th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and the synergistic effect mainly plays a role in alleviating financing constraints, improving risk bearing levels, and enhancing innovation absorption levels. The heterogeneity test on synergistic effects shows that in regions with higher levels of competition in government procurement, synergistic effects are more significant. When government subsidies are mostly composed of R&D related subsidies, the synergistic effect of government procurement and subsidies is more significant. Compared to strategic innovation, policy combinations can better promote substantive innovation in enterprises. Compared to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policy synergies are more significant in non-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y groups.
Key words: government procurement; government subsidies; synergistic effect; innovation absorption le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