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
我在大相國寺里吃到了好吃的燒豬肉,破案的壓力頓時小了好多??磥碚嫦褓Z發財說的那樣,沒有什么困難是一頓燒豬肉解決不了的。
賈發財找乞丐幫忙四處傳播撿到錢的信息,等待失主找上門來。
我有點兒擔心:“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當然是繼續扮演有錢人。走,我帶你去體驗一下瓦舍勾欄。”
“什么是瓦舍勾欄?”我聽不懂賈發財的話。
賈發財眼睛瞪得老大,扭頭問姚五:“喂,老姚,現在你還懷疑他是奸細嗎?這孩子不是學習學傻了,是生下來就是傻的?!?/p>
姚五白了賈發財一眼,說道:“不說別的,光憑拾金不昧這一點,吳有用就比你強多了。”
“你怎么總盯著這些小事?我大義凜然幫你們查案怎么不說?”賈發財辯解道。
姚五不理他,向我解釋說:“瓦舍是城市里的娛樂區域,也叫瓦子、瓦市、瓦肆。勾欄是瓦舍里的演出場所。汴京城里有大小勾欄五十余座,像象棚、夜叉棚這樣的大勾欄,能容納幾千人同時觀看演出……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小縣城里也有瓦舍勾欄,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個……我還是不太懂……”
賈發財接過話頭,說道:“瓦舍就是城里的娛樂中心,里面設有酒肆、茶坊、食店、勾欄等。這里每天都會有各種表演,滑稽戲、歌舞、說書、雜技……節目應有盡有?!?/p>
“這么說我就懂了。我住的城市也有,只不過我們管那些地方叫商場、體育館、劇場、電影院什么的……”
我們走在汴京城的大街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沿街的店鋪紛紛掛上燈籠和裝著蠟燭的燈箱。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問題,脫口問道:“坊墻在哪兒?走了這么遠,我怎么沒看見坊墻呢?太陽已經落山了,夜里不宵禁嗎?怎么路上還有這么多人?”
賈發財驚訝地看著我:“你是從古代來的吧?怎么總問一些怪問題?坊墻早就被推倒了,宵禁也基本取消了,我們大宋最好玩兒的就是夜生活。”
我仔細看著身邊的行人,大家都有說有笑、呼朋引伴,看上去很快樂。
賈發財帶我們進入了一家瓦舍,里面有許多用欄桿圍起來的圈子和臨時搭建的棚子,外面還張貼著各種海報。我們擠進一個勾欄,臺上一個人正在說書,底下圍了好多觀眾。
“話說那一年,遼國十萬大軍前來攻打雁門關。遼軍正向南進軍,突然,一隊人馬從遼軍后方喊殺沖來,只見塵土飛揚中一桿大旗上寫了一個‘楊字??匆娺@桿旗,遼兵嚇得亂了陣腳,丟盔棄甲地逃走了。我們宋軍乘勝追擊,砍殺敵軍士兵無數。這就是:楊家將威名遠揚,一桿旗嚇退遼兵。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闭f書人在臺上說道。
底下觀眾一陣鼓掌叫好。
我問姚五:“楊家將是誰?”
姚五驚訝地看著我說:“你簡直就是十萬個為什么。楊家將不是一個人,是一家子人。主角叫楊業,是我們大宋驍勇善戰的無敵將軍,為大宋立下了赫赫戰功,我們都尊稱他為‘楊令公。他一共有七個兒子、兩個女兒,個個英勇。他們和他們的后人合稱為‘楊家將。剛才說書人講的就是楊業以少勝多、嚇退遼兵的故事??上А?/p>
“可惜什么?”
“可惜楊業最后被人害死了。在幾乎不可能獲勝的情況下,楊業被迫迎戰遼軍。他帶兵浴血奮戰,身負重傷,被遼軍抓住。被抓后,楊業拒不投降,絕食三日死了……”
這時候,有個人過來收取門票錢,賈發財大聲喊道:“我花錢,這場我請大家聽。請說書先生賣點兒力,再來一段精彩的。”
賈發財讓姚五拿出交子遞給那人,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說書人又開始講了:“我再給大家說一段猴行者。這天,猴行者和三藏法師來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只見云霧之間走來一個白衣婦人。她身穿白羅上衣,腰系白羅裙,手里拿著一朵白牡丹,面容像白蓮。那猴行者早知這是妖怪……”
我聽懂了,臺上講的分明就是《西游記》里的故事??蔀槭裁凑f書人要管孫悟空叫猴行者,管唐僧叫三藏法師呢?
我悄悄來到門口,趁著旁邊沒人,趕快問小詩仙。
小詩仙對我說道:“宋朝可沒有《西游記》,吳承恩是明朝人,這時候他還沒出生呢。說書人講的這個故事出自《大唐三藏取經詩話》。這大致可以看作《西游記》的雛形。這里面的猴行者是個白衣秀士的形象,故事里也沒有豬八戒,倒是有一個善于變化的白虎精……”
正當我想再聽小詩仙給我講解一些的時候,賈發財和姚五從里面出來了。
賈發財說:“走,走,咱們去聽唱曲兒?!?/p>
我們進入另一個棚子,只見一個女子正在唱歌,還有幾個樂師在伴奏。女子低吟淺唱,歌聲婉轉空靈,我仔細聽著唱詞:“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突然,我想起來了:這詞正是大相國寺里那人要賣給我的手帕上寫著的,是柳永的詞。
接著,我們又看了一場魔術、一場滑稽戲、一場木偶戲。賈發財在每個勾欄里都主動替大家買單,出盡了風頭。
夜已經很深了,我們走出瓦舍,來到了旁邊的一家旅店住宿。萬萬沒想到,我們即將大難臨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