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杰
只落了薄薄的一層
像貧寒的母親給我的一張
壓歲的小錢
但我歡喜
感到一個孩子和母親還活在
人間的幸福
操場邊,一個孩子在做
跳坑訓練
——為了讓自己跳得更高
他跳在坑里
露出,仿佛被截肢的身體
當他從坑里跳出來,我看見
他的腿上綁著沙袋
緊接著他又跳進坑里
再跳出來。反復。反復。反復
頭上和身上冒出來的熱汗
流進沙袋
仿佛那是一個沙湖或蓄水池
一個可以蛻脫而從此變得輕盈的肉身
圍觀的人中
一個說:太狠了
一個說:更深的坑還在后邊
一群鳥站在旁邊的樹枝上
一聲不吭
玫瑰散發(fā)出香水氣息
我曾把它送給恩師,生病的朋友
燭光里的媽媽
有一支甚至送給了仇人
巴黎香水店的那個女孩
拿出兩瓶香水
我要送給妻子和就要出嫁的女兒
“再買一瓶,送給情人”
她像一瓶迷情香水
“你買了,情人就有了”
三瓶香水,我想的卻是其他的事物
林中泉湖,日出,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