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口大肥豬

張瑋

宋莊村有位婦女叫愛梅，這天她在去鎮紡織廠上班的路上，忽然發現后邊開過來一輛車，趕緊往旁邊躲。不料那車從她身旁駛過，突然從車上顛下一頭大肥豬來。

原來，這是一輛運輸活豬的車，車輪經過一個坑洼時顛得有點猛，欄桿又不結實，才出現了這種情況。

大肥豬掉下來后，車主根本沒發覺，車飛馳而去。此時路上除了愛梅一個人都沒有，大肥豬掉下來后，腿摔得一瘸一瘸的，身上有好幾處蹭破了皮。它像個沒頭的蒼蠅，下了鄉間公路，向旁邊的小路奔去。

愛梅一見頓時大喜，這可是一筆意外之財，趕緊順著公路攆過去。大肥豬一看后面有人攆，慌不擇路，一下鉆進了莊稼地。愛梅窮追不舍緊跟著進了莊稼地。大肥豬腿受了傷，一瘸一拐的，一開始還行，可是跑了沒多遠，就氣喘吁吁地被愛梅追上了。后來，這豬干脆趴在地上，不動了。愛梅趕過去，用手給大肥豬的脊背撓癢癢，大肥豬哼哼唧唧，很享受地任憑愛梅擺布。

見時機已到，愛梅拾了一根樹枝把豬往家里趕。她怕被人撞見，只能走偏僻的小路，走走停停，待走到家時，已出了一身大汗，人和豬都累得氣喘吁吁。

愛梅家早已不喂豬了，但豬圈還閑著，愛梅把豬趕進圈里，連班也不上了。

中午，丈夫程華干完活回來，愛梅把他領到豬窩前，喜滋滋地說：“看看，圈里是什么？”程華一看那頭大肥豬，吃驚地問：“你……你又買豬了？”

愛梅嘻嘻一笑說：“撿的。”愛梅簡單地說了經過，丈夫感慨不已，笑著說：“嘿，有撿錢、撿東西的，還真沒見有撿大肥豬的。”

兩個人商議了一番，覺得這豬自己不能留，還是賣掉為好，他們雖然有喂豬的地方，卻沒有喂豬的飼料了。

愛梅說：“賣給西莊的禿二吧，他就干收豬殺豬的活兒，鄉里鄉親的，價格肯定錯不了。”程華點頭同意。

吃了飯，程華去西莊叫禿二來看豬。他剛出去沒多久，就匆匆返了回來，一進門，緊張地對愛梅說：“不好了，丟豬的人找來了，正在外面打聽呢。”愛梅心也一下揪緊了，追問：“是真的嗎？你沒看錯？”

“嗨，這還有假？我剛走到大街十字路口，那兩個人就問路邊的三爺，說村里有沒有人撿到一只大肥豬，我趕緊跑了回來。”

愛梅說：“別怕，我往家趕豬時，沒人看到，咱把豬趕到后院藏起來。”

愛梅和程華剛把豬趕到后院，緊跟著，兩個陌生人就走進了院子。

年長的漢子問：“大妹子，有一頭豬在莊前的公路上從車上掉下來了，不知道你們看見過嗎？”愛梅和程華互相看看，趕緊說：“沒有，我們沒看到。”兩個陌生人用眼光搜尋了一下四周，失望地走了。

愛梅和程華終于松了口氣。等了一會兒，愛梅對程華說：“沒事了，咱把豬從后院趕過來吧，也該喂喂了。”程華點頭同意。

于是夫妻二人又把豬從后院趕進了豬圈。豬食剛剛擺弄好，愛梅正想把豬圈門打開喂豬，想不到，那兩個陌生人又回來了，一進門就驚叫起來：“啊，這豬找到了！”愛梅心慌地說：“你們……怎么又回來了？”

那兩個人驚喜地說：“我們回來得還真對了……”

原來，這兩個人從愛梅家里出來后，并沒有走，而是在村子里轉悠起來。也巧了，有個在田里干活回家的老漢，告訴他們自己在地里干活時，好像看到村里的愛梅趕著一頭豬回了家。兩個人心里大喜，立刻一路問著又來到了愛梅家，結果，正好把豬堵在了院里。愛梅一看沒轍了，站在一旁的程華卻橫眉怒目地說：“慢著，你們說這豬是你們的，你們有記號嗎？真是奇了怪了，這豬明明是我們的，怎么成了你們的！”

年長的一看這陣勢，臉上立刻堆起笑容說：“大兄弟，這豬我們是沒記號。不過，我們養豬場里的豬，和普通的豬不同，你看這豬，身高體長，肚子瘦削，正是我們飼養的良種豬。再說，剛才你的豬圈里明明沒有豬，現在……”

這時，愛梅似乎也回過神來了，立刻接話說：“俺自家的豬，憑什么就成了你們的了？”兩個陌生人見愛梅夫妻這態度，一時有些著急，忍不住說：“不行我們就報警！”一聽報警，愛梅和程華心里一驚，但還強詞奪理地說：“別說報警，就是告到法院，我們也不怕！”

就在雙方爭執的時候，從外面慢騰騰走進來一位老漢。進院后，他先是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待聽清楚了雙方爭執的內容后，把程華和愛梅叫到了一邊，嘰嘰咕咕了好一陣子，然后老漢走過來，對兩位陌生人說：“情況我已了解清楚，我給你們調停調停吧？不錯，這豬確實是你們丟的那頭，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夫妻倆撿了你們的豬，沒少折騰，現在要他們歸還你們，你們說什么也得給個辛苦錢吧？如果你們同意，我就做個中間人，把這事給辦了。”

陌生人一聽豬能要回來，立刻說：“這豬是我們從外國進口的良種豬，金貴著哩，如果真能給我們，我們就給他們一百元辛苦錢，咋樣？”

程華一聽立刻說：“不行，一百元太少了，說什么也得給我們五百元。”愛梅在一旁也隨聲附和。

兩位陌生人為難道：“我們也不容易……”同時都用眼看老漢，希望老漢能說句公道話。老漢低頭沉思了一下，張口說：“這樣吧，你們都各退一步，聽我一句話，你們給他們三百元辛苦費吧。”

兩位陌生人聽老漢如此一說，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只好極不情愿地說：“三百就三百吧，現在我們就把豬弄走。”

等交了錢，豬趕上車后，兩位陌生人正要走，剛才那位說和的老漢卻突然趕過來，對他們說：“二位先等等，到我家里說點事再走……”

兩位陌生人警惕地望著老漢，緊張地問：“你、你想干什么？還想敲詐我們？”

老漢笑呵呵地說：“我一個臭老頭子還能敲詐你們？去了你們就知道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情愿地下了車，跟著老漢去了他家。到了家門口，老漢對他們說：“你們就在這里稍等，我馬上出來。”說完急匆匆進了黑漆大門。

再出來時，老漢手里捏著三張百元大鈔，見面就說：“來，拿著。”看著老漢的舉動，兩個陌生人更疑惑了，不知道老漢葫蘆里賣的是啥藥。

老漢呵呵一笑說：“現在給你們說清楚吧。剛才，你們不是給了他們三百元錢嗎？我這錢就是替他們還你們的。我知道，那三百元錢他們確實是不該要。”

兩位陌生人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地問：“您老和剛才那戶人家是什么關系？這么做究竟是為什么？”

老漢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才低聲說：“不瞞你們，剛才那兩位是我的兒子兒媳，他們平時愛占點小便宜，村里人都知道。我把錢給你們，是想求你們到村委大院里去說說，就說這豬是他們夫妻倆撿了后，主動歸還給你們的。他倆結婚這些年了，村里評什么文明家庭、五好家庭之類的，他們從沒上過榜，我這老臉都無光啊……”

兩位陌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想不到世上還有提這種要求的人。看著老漢乞求的樣子，兩個人嘆了口氣，說：“老人家，我們答應你。我們想，也通過這件事教育一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