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護(hù)江豚講給更多人聽

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楊河遇見兒時記憶中的江豚，繼而一心追拍江豚，還成了知名江豚攝影師。

再遇江豚

2016年7月的一天，楊河跟朋友在長江邊拍風(fēng)景。忽然，他從取景框中看到江面泛起水花，不時冒出一個圓嘟嘟的萌物，歡笑著。他心頭一動，連按快門。之后他興奮地給朋友看：“了不得，我拍到‘江豬子’啦。”“一個小黑點(diǎn)，你說是就是？”朋友不以為然。

楊河是湖北宜昌人，在長江邊長大，那時常看到俗稱“江豬子”的江豚戲水。但隨著漁船、商船的增加，江豚消失了，那憨態(tài)可掬的樣貌深深地印在楊河的腦海里。

數(shù)十年后再次遇見江豚，這是多深的緣分啊。從那以后，楊河便心心念念，沿著長江尋找江豚。一次次帶著希望出門，又一次次失望而歸。他不由懷疑，莫非上回真看花眼了。

2019年，楊河從企業(yè)退休，更有時間“追豚”了。10月的一天清早，他背著照相機(jī)趕往葛洲壩，因頭天傍晚有老鄉(xiāng)在周邊看到了江豚。到了現(xiàn)場，楊河舉起相機(jī)，一通掃描，沒過一會兒，取景框里，平靜的江面突然泛起波瀾，嘩啦一聲，三只江豚躍出水面，兩大一小，看似一家三口，腦袋鈍圓，嘴巴短短的、寬寬的，似乎在朝他憨笑。“真的是江豚！”他的心被萌化了，屏住呼吸，咔咔按快門……

楊河一口氣拍了幾百張照片。回到家，他一張張放大和妻子翻看：“追魚，噴水，就像個小孩，破拖鞋也要拱幾下，哈哈。”再次和江豚相遇后，楊河更是魂不守舍，每天一睜眼就想看江豚，只要天氣不差，他一準(zhǔn)背著重達(dá)十幾斤的攝影裝備外出拍江豚。

拍江豚是個體力活。江豚膽子特小，打雷都會受驚嚇。為了拍照更加清晰，楊河不得不盡可能靠近江邊，但離得太近，又怕按快門的聲音驚擾小精靈。好不容易擺好一個角度，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江水涌來，褲腿濕了干、干了濕是常事。踮腳走在江邊滿是亂石塊的路上，一扭一擺生怕崴腳，他笑稱為“石上芭蕾”。

拍下珍貴江豚圖像

朋友把升級后的舊款高配鏡頭送給楊河，拍出來的高清照片清晰靈動了不少。楊河一張張反復(fù)觀看：“嘖嘖，好裝備拍出來果真不一樣。”“要不咱也買個更高配的？”妻子脫口而出。楊河舍不得，搖頭拒絕。“買吧，你能等，江豚不能等呀。哪天它跑了，你又滿世界地找，趁在身邊，就好好地拍。”于是，楊河快速升級了鏡頭。2020年8月，他用新鏡頭首次抓拍到了江豚躍出水面的正臉含笑的高清圖。這張照片彌足珍貴，被眾多媒體轉(zhuǎn)發(fā)宣傳，吸引了很多江豚愛好者，自發(fā)參與長江生態(tài)保護(hù)活動。

江豚出沒之處越來越熱鬧，楊河既開心又擔(dān)心。成年江豚的智商和四五歲兒童相當(dāng)，對什么都好奇。楊河生怕岸邊野釣人的魚線傷了它們。一次，一伙年輕人開著無人機(jī)貼著江面飛行，江豚躍出水面時，極易被嚇到，甚至受傷。他好聲好氣地勸阻，可年輕人根本不在意。

楊河只好講起江豚的科普知識，講江豚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我追尋跟拍它們多年，就想更多人認(rèn)識它，大家共同守護(hù)它，也更好地保護(hù)長江。長江的生態(tài)好了，江豚才會安家，子孫后代才不至于只能在博物館看到它們……”說話間，他眼眶泛紅。年輕人聽了后，默默收起了飛行裝備。

一次，楊河抓拍到一對江豚打架，眼看天色不對，攝友們趕緊撤退，可他舍不得錯過這稀有的場景，硬生生在那里猛摁快門。嘭嘭嘭，拇指頭大的冰雹劈頭蓋臉砸到身上，鏡頭外的眼睛都睜不開。可喜的是，他拍下的江豚斗毆的場景，給長江生態(tài)保護(hù)、江豚研究提供了第一手資料。

像養(yǎng)了寶寶般幸福

2022年2月9日，楊河一如既往背著笨重的裝備來到江邊，很快捕捉到了熟悉的精靈。他才對上焦距，就發(fā)現(xiàn)江豚尾部被一條尼龍繩絆住，一端還拉著兩個塑料瓶。它越急于掙脫，繩子就勒得越緊。不容細(xì)想，他馬上給漁政部門打電話。十幾分鐘后，江面全面禁航，快艇疾馳而來。救援人員快速打撈起江豚，撥開深陷尾部的繩子，緩緩將其放回江中。江豚一扭圓滾滾的身體，回望眾人一眼，潛入水中。

楊河將整個救援過程記錄下來，并給這條江豚取名叫209。平素給江豚做記錄，最難的是定位。他一般按照小家伙表面的細(xì)微特征來區(qū)分，有的嘴上長白斑點(diǎn)，有的背上起花紋，也有的如209一樣體表有大條傷痕。

楊河跟蹤了209兩個月。209似乎也記住了楊河，經(jīng)常默契地出現(xiàn)在鏡頭里。那種感覺難以名狀，楊河像收養(yǎng)了個寶寶般幸福，抓拍它的一舉一動。209自由陪他嬉戲，懸浮在江面，一會兒吐泡泡，一會兒噴水柱……

當(dāng)209的傷口愈合，楊河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其肚子越來越渾圓。“這家伙怕是懷崽了。”楊河興奮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順便科普道：“江豚是母系社會，一胎只生一個，孩子由母親和外婆看護(hù)長大。”

2022年5月，楊河再次拍到209，鏡頭里冒出了一只還未蛻皮的小江豚。第二天天沒亮，他帶著妻子急急趕到江邊，妻子笑他興奮得如同做了爺爺。

2023年5月30日，楊河作為江豚守護(hù)者，被邀請參加湖北省委主辦的專題宣介會，講述他和江豚的故事。很多人聽了，不禁潸然淚下。一名來自肯尼亞的女士特意和他合影，說要讓更多人知道中國人努力保護(hù)江豚的故事。

自從跟拍江豚后，楊河數(shù)年如一年，堅持在朋友圈寫日記，記錄當(dāng)日水溫、天氣和江豚狀態(tài)。通過日復(fù)一日的記錄，楊河摸清了江豚的生活習(xí)性和出沒規(guī)律。他拍下了江豚覓食、打架、戀愛、帶寶寶等珍貴畫面。至今，楊河擁有超過10萬張照片和數(shù)萬字文字資料，很多江豚科普、科研人員慕名找來。而這些粗略估計投入20多萬元辛苦得來的資料，只要科研機(jī)構(gòu)或媒體需要，他都會無償提供，“江豚就像我的孩子，讓更多人認(rèn)識它，才能更好地保護(hù)它。”

編輯 王冬艷 4374083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