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擺渡老師

2024年3月7日，全國兩會第二場“委員通道”開啟，全國政協委員、湖北第二師范學院院長鄭軍，分享了“大山里的擺渡老師”王值軍的故事，感動全場。

29年來，為了庫區留守兒童，王值軍風雨無阻搖著小船，接送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上學放學，被孩子們親切地稱為通往知識海洋的“擺渡人”。

甘當孤島擺渡人

1995年，王值軍從湖北省蒲圻師范學校畢業后來到崇陽縣青山鎮盤山村任教。盤山村位于湘鄂贛三省交界的幕阜山腳下，是崇陽縣最偏遠、最原始的教學點。

剛到學校，王值軍就被眼前的境況驚呆了：教室是借用當地農民的幾間土坯房，黑板斑駁脫落，學生的課桌“缺胳膊少腿”，四面墻壁千瘡百孔，而他的寢室里連一張床也沒有。教室、老師宿舍用竹片分隔而成，到了冬天，北風呼呼吹進屋內，冷得難以入睡。本來想打退堂鼓的王值軍看到孩子們純樸的臉龐和充滿求知欲的眼神，還是決定留下來。

學校在青山水庫的上游，三面環水，像一個孤島，進出都要靠船。由于庫區交通阻塞，出行不便，條件特別艱苦，盤山教學點最后只剩下王值軍一人堅守。為了讓住在偏遠庫區的學生有學上，王值軍自費做了一艘小木船，每天“擺渡”接送學生。遇到天氣不好、水位上漲，他會讓學生和自己一起在學校吃飯和留宿。有的學生因為家長有事情，在學校一住就是一周，孩子們都把這里當成第二個家。每天除了教學工作，挑水、燒水、做飯，甚至給孩子們洗衣服，成了王值軍的日常。他既是老師，也是臨時家長，肩負著教書育人和安全守護的責任。

王偉上三年級時，父母在外打工，家中只有80多歲的奶奶照看他，性格較內向。一天下午自習課時，他一個人在流淚。王值軍詢問原因得知，王偉上午上學時在路上被狗咬了，傷口很痛才哭了起來。事不宜遲，王值軍迅速用船只把王偉送到青山鎮，又趕忙租三輪車趕到了縣衛生防疫站，及時為他打了狂犬病疫苗。半夜回到學校的時候，住宿的學生已經泡方便面吃了，而3歲的兒子抱著沒吃完的方便面臉上掛著淚水，倒在床上睡著了……看到這一幕，一向堅強的王值軍哭了。

2016年，銅鐘至小山界公路全線貫通，盤山大橋和尺沖一橋、二橋、三橋橫跨河面上的四處渡口，天塹變通途，于是只剩三個家住水庫里邊的學生還要坐船往返學校，王值軍一周往返擺渡也減少到兩次。盤山教學點在2017年合并到了交通更便利的尺沖教學點，王值軍接送學生的方式，也從劃船改為開車。

留下只為孩子們能走得更遠

王值軍曾有幾次機會離開學校，但他無法舍棄這些偏遠庫區的學生。2010年，崇陽縣政府領導和教育局領導在一次青山庫區的教育調研中，看到關節因痛風而嚴重變形、頭發已經花白的王值軍，心痛地一致表態：“你為了庫區的教育已經付出很多，應該到縣城教書。”于是2012年，他被調到縣城教書。離開幾天后，原先教學點的一個學生和一個家長找到了學校。學生小英正在讀六年級，她對王值軍說：“老師你回來，我還要讀書，我幫你洗碗。”說起當時的場景，王值軍十分動容：“學生是我留下來的最大動力。”王值軍最后還是婉拒了領導的好意，回到了尺沖小學。

王值軍平時生活非常節儉，他家最好的物件是一臺彩色電視機，這還是為了讓住宿的學生了解外面的世界而買的。可是他對孩子從不吝惜，每周總會自掏腰包托人從山外買來葷菜、時令蔬菜為學生加餐，增加營養，平時出差也總不忘為學生帶點常備藥回校。為了豐富孩子們的課間活動，他四處去淘置活動器材，到水庫小學要過課桌椅，到華陂小學要過乒乓球臺和籃球架，還自費給孩子們買氣球、跳繩、本子、鉛筆……。

王值軍覺得自己舍棄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得到的回報是山區孩子能夠收獲知識、收獲夢想，改變人生命運，實現人生價值和理想。

“王丹考上了武漢科技大學，李哲考上了武漢大學，王哲考上了哈爾濱大學……”說到這些學生的時候，他臉上滿是自豪。29年間，王值軍讓一個只有八百多名村民、文化水平整體偏低的庫區深處小山村，走出了三十多名大學生。“我只想把我們這里的學生送出大山，讓他們能夠走到外面，走得更高更遠；也希望他們學成歸來，把家鄉建設得更好。”

使自己成為一束光

如今的王值軍，已再次放棄了進城的安排，來到了崇陽縣最偏遠的高枧鄉義源小學任教。深夜11點多，王值軍還在為學校安裝網絡，在他的努力下，學校終于通了網，孩子們因此有了一節有聲有色的音樂美術課。音樂美術課對于大城市的學生來說，也許就是很普通的課程，但對于鄉村學生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

接送孩子上下學、維修桌椅板凳、安裝網絡……在這里，王值軍什么都得會，是孩子們心中無所不能的“超人”。語文、數學、音樂、美術……王值軍什么科目都得會教，是名副其實的“全科老師”。

對于王值軍來說，自己或許是一個好老師，卻不是一個好丈夫。有一年，王值軍的妻子患病，而王值軍卻因為忙于教學工作，竟沒法守候在身邊，不久后妻子去世。令王值軍遺憾的是，自己連妻子最后一眼都沒有看到，這成為王值軍一生中最大的遺憾。為了妻子的最后囑托“別離我太遠”，他把妻子埋在庫區教學點旁。妻子去世后，王值軍獨自帶著兒子以校為家，同時還要照顧雙方年邁的父母，辛苦忙碌可想而知，但王值軍從沒有落下學生一天課。

王值軍說，作為一個老師，真正的使命就是教書育人。在這個過程中，特別在深入到一些偏遠地方時，才能更好地實現自身價值。“就像我在庫區教學的這29年一樣，每個學期我都堅持去每個孩子家里走訪，使自己成為一束光，去照亮孩子的內心，讓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