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濤 苗瑞晨 王佳妮



[摘要]綠色信貸在改善企業環境治理行為、推動經濟社會綠色發展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從審計定價視角出發,探討綠色信貸政策引致的溢出效應。以2012年《綠色信貸指引》的出臺作為準自然實驗,構建雙重差分模型檢驗該政策的實施對綠色信貸限制企業審計定價的影響。研究發現:綠色信貸政策能顯著降低受限企業的審計收費。機制檢驗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通過引導受限企業進行綠色轉型、降低其環境風險以及環境治理中的代理成本,進而降低其審計費用。企業層面的異質性檢驗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審計費用的正面效應在國有企業、產能利用率較低以及信息質量較差的企業中更為明顯;地區層面異質性檢驗表明,綠色信貸政策的積極效用在銀行業競爭更激烈、市場化程度更高以及政府環境規制更強的地區更為明顯。結論豐富了綠色信貸政策實施經濟后果的相關研究,并從環境規制視角拓展了審計費用影響因素的文獻,同時為進一步修訂和完善綠色信貸政策提供了經驗證據。
[關鍵詞]綠色金融;信貸政策;審計費用;溢出效應;環境風險;代理成本;綠色轉型
[中圖分類號]F237.43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4-4833(2024)03-0054-10
一、引言
綠色金融的平穩健康發展對于實現“雙碳”目標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當前,綠色信貸是起步最早、發展最快、政策體系最為成熟的綠色金融工具,已然成為綠色金融的典型代表[1]。據中國人民銀行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末,我國綠色貸款余額28.58萬億元,同比增長36.8%,居全球首位①。綠色信貸的穩步發展也產生了積極效果。現有研究證實該政策的實施會提高綠色信貸限制企業的融資成本[2-3]、抑制其投資擴張[4],進而促進此類企業投身環境治理[1,5-6]以及開展綠色創新[7]。然而尚未有研究探討綠色信貸政策在懲治污染、提升企業環境績效方面的作用是否會進一步影響審計師定價決策。在當前背景下,企業的環境績效是審計師定價決策中重點考量的因素[8-9]。企業環境績效提升有利于降低審計師的審計成本和索取的風險補償,進而降低審計費用[8]。反之,企業較差的環境表現不僅會提高審計收費進而增加企業的經營成本,還可能提高審計師的執業風險,阻礙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10-11]。
基于此,本文擬探討綠色信貸政策產生的環境治理效應如何進一步影響審計定價。一方面,該政策的實施有利于提高企業環境治理動機并降低其環境風險,同時銀行這一外部監管機制的引入能降低代理問題對企業績效的不利影響,從而降低審計費用;另一方面,綠色信貸政策可能會因加重受限企業的融資約束而增加其財務舞弊動機,也可能因催生企業環境治理行為而提高審計業務復雜度和風險,由此提高審計費用。2012年,原銀監會發布《綠色信貸指引》(以下簡稱《指引》),要求金融機構將環境評估納入社會經濟資源的配置流程,以確保信貸資金投向綠色、低碳領域,同時要求銀行等金融機構加強授信盡職調查與審批管理,有效識別、計量、監測、控制信貸業務活動中的環境和社會風險,并將相關評估結果作為銀行信貸資源配置的重要評判依據。《指引》的頒布加強了企業環境治理與信貸配置的制度化聯系,因此被視為金融機構發展綠色信貸的綱領性文件。為此,本文以《指引》的頒布作為準自然實驗,構建雙重差分模型檢驗綠色信貸政策對審計費用的影響及作用機理。
本文研究貢獻在于:第一,從審計定價視角探討了綠色信貸引致的溢出效應,豐富了該政策實施的經濟后果研究。以往研究證實該政策的實施抑制了企業規模擴張、改善了環境治理行為以及提高了企業減排績效等[2,7]。鮮有研究關注該政策的實施對受限企業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影響。本文研究表明,綠色信貸提升企業環境績效的積極作用會進一步影響審計定價,從而將該政策產生的環境效應和經濟效應相關聯。第二,拓展了審計費用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已有研究主要圍繞客戶和審計師特征兩個方面展開[12-14],而對外部環境規制的影響關注較少。本文從綠色信貸這一市場型環境規制出發,探討了市場型環境規制方式對企業審計收費的影響并揭示了影響機理,從而拓展了有關研究。第三,本文研究具有一定現實意義。研究結論不僅有助于豐富政策制定者對綠色信貸政策實施效果的認識,從而為進一步修訂和完善相關政策提供依據,也有利于審計師評估企業的環境事項,幫助其優化審計資源配置,從而推動審計的高質量發展。
二、文獻回顧
(一)綠色信貸政策實施的經濟后果
根據《指引》,綠色信貸政策內容主要涵蓋兩個方面:其一是嚴格控制“兩高”行業的信貸投入,將企業的環境風險作為信貸評級和發放的主要依據;其二是加大對節能環保企業或項目的信貸支持力度。基于該政策內容,現有文獻對其實施效果展開了較為豐富的探討。銀行是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主體,該政策的出臺改善了銀行的經營環境、提升了其盈利能力,從而抑制了其風險承擔[15-16];同時該政策會通過改善銀行信貸風險管理、提升銀行聲譽,從而提高銀行的成本效率[17]。更多研究聚焦于綠色信貸限制企業,發現該政策的實施一方面增加了此類企業的融資成本[3],降低了其融資規模[2],由此抑制了企業的投資擴張[4]并降低了污染排放[18];另一方面,學者亦證實綠色信貸政策促進了受限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和環保投資[1,6],提升了其綠色創新水平[7],提高了企業全要素生產率[5]以及推動了企業技術升級[19]。
上述研究主要探討了綠色信貸政策對銀行和受限企業的影響,而鮮有文獻關注該政策對受限企業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影響。審計師作為企業重要的外部中介,其定價決策深受企業環境治理行為的影響[8,11]。因此,本文擬探討綠色信貸政策推動受限企業環境治理的積極作用是否會進一步影響審計定價,以此拓展該政策實施的經濟后果研究。
(二)審計費用的影響因素
審計費用反映了審計師的工作投入以及索取的風險補償[20-21],一直以來都是學術界與實務界討論的熱點。自Simunic[20]提出審計定價模型以來,學者主要從客戶和審計師特征兩個層面探討審計費用的影響因素。
在客戶層面,客戶公司規模越大、業務越復雜、經營風險以及訴訟風險越大[12,22-23]時,審計失敗概率越高,進而導致審計費用上升。除公司經營特征外,低質量的會計信息[14,24]和內部控制[13]也會提高審計費用。在審計師層面,審計師較強的專業能力[27]、較長的任期以及與客戶較高的匹配度[21]能有效減少其工作量以及降低審計失敗風險,進而降低審計費用。當事務所聲譽較好時,審計師在執行審計任務時往往會投入更多資源,進而收取更高的審計費用[28];但當事務所面臨較強的審計市場競爭時,審計師會通過降低審計費用來維系客戶[29]。
從上述文獻回顧可見,鮮有學者探討外部環境規制對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而企業的污染和環境治理行為已被證實會影響其審計費用。如余海宗等研究指出,審計師在審計服務定價時會考慮企業承擔的環境治理責任[30]。與之相似,Burke等發現,客戶的負面ESG活動報道顯著增加了審計師的風險感知[9]。李培功等研究證實,重污染企業的審計費用會顯著高于其他企業[10]。而企業參與環境管理體系認證則有助于降低其環境風險,從而降低審計收費[11]。本文聚焦綠色信貸這一市場型環境規制措施,利用政策產生的外生沖擊檢驗其對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及作用機理,從而豐富有關審計費用影響因素的文獻。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已有文獻普遍認為,審計費用主要取決于審計師的投入和風險溢價兩大因素[20]。其中,審計投入成本是指審計師在執行審計程序時所投入的人力、物力等成本;風險溢價是指審計師在審計過程中面臨的固有風險以及發表不恰當審計意見引發的訴訟賠償和聲譽損失風險。本文主要從上述兩方面探討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對公司審計費用的影響。基于綠色信貸政策內容,本文認為該政策的實施可通過降低綠色信貸限制企業的環境風險、減少其環境治理中的代理問題對業績的不利影響,從而減少審計師要求的成本補償和風險溢價,由此降低審計費用。
具體而言,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有利于強化受限企業承擔環保責任、進行污染治理,進而降低其環境風險。企業的環境事項包括其對環境法規的遵循、因違反環境法規可能引致的后果以及法規規定的代償責任等,以上事項都是審計師在審計過程中需予以關注的內容,相應也會影響其定價決策[8-9]。而環境資源的公共品屬性使得企業很難自發履行環境責任,由此面臨較高的環境風險[31]。此時,審計師需要實施更多審計程序,如了解環境政策、評估環境風險、執行環境方面的測試等,繼而需要更高的成本補償[32]。同時較高的環境風險也會提高財務報表重大錯報問題出現的概率,如未充分計提環境風險引致的大額資產減值準備等,相應會增加審計師被處罰的概率,促使后者索取較高的風險補償[30]。綠色信貸政策兼具環境規制和金融資源配置的雙重屬性,它要求金融機構以符合環境監測標準、污染治理效果和環境保護等因素作為信貸審批的重要依據,提高對污染企業的信貸門檻,同時加大對綠色、低碳、節能項目的信貸傾斜力度。信貸資金的結構化調整措施不僅能夠將污染成本和治理收益內化為企業實質性的融資成本[31],而且釋放了鼓勵企業綠色轉型的積極信號[6,33]。因此,受該政策影響,綠色信貸限制企業一方面會積極淘汰落后產能,減少對“兩高”項目的投資;另一方面,也會主動開展環境治理,優化生產流程并進行綠色轉型[5]。企業減少污染排放、主動承擔環境責任的行為有助于降低企業環境風險。相應地,審計師也可以減少針對環境風險實施的額外審計程序,從而降低其要求的成本補償;同時此類風險的降低也減少了潛在的審計失敗風險,由此減少了審計師索取的風險溢價。
除降低企業環境風險外,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也可以通過引入銀行監督來緩解受限企業環境治理中的代理問題,減少此類問題對企業經營績效的不利影響,進而降低審計費用。不同于傳統項目的投資,企業的環保投資具有金額大、專業性強及不確定性高的特點,由此增加了外部投資者的監管難度,使得該類投資極易滋生代理問題[34]。代理問題的出現導致此類投資耗費了公司大量資源卻未能帶來正的經濟效益回報,相應減損了企業價值并增加了審計風險[35]。綠色信貸通過債務契約引入了銀行這一外部監督機制,有利于約束環境治理中潛在的機會主義行為[7]。一方面,從監督動機來看,綠色信貸政策要求銀行將客戶的環境和社會風險作為信貸配置的重要依據,促使銀行關注客戶的環境治理行為[2-3];另一方面,從監督能力來看,相較于普通投資者,銀行等金融機構更具信息優勢,同時其可通過調整信貸門檻、實施差異化貸款利率等方式實質約束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降低代理成本[36]。銀行的有效監督不僅可以減少審計師環境事項審計過程中的投入,而且降低了審計風險,相應會降低審計費用。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H1a。
H1a: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會降低綠色信貸限制企業的審計費用。
然而,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也可能增加受限企業融資約束進而提高其財務舞弊動機,由此增加審計師的投入和面臨的風險。該政策實施的直接經濟后果之一便是提高受限企業的信貸融資難度、增加融資成本[2,4]。如蘇冬蔚和連莉莉指出,在綠色信貸政策要求下,銀行等金融機構會嚴格控制對受限企業的信貸投放,同時其傳遞的強監管信號也會降低其他債權或股權投資者提供資本的意愿[4]。為應對不利政策沖擊下的融資困局,企業有強烈動機實施盈余管理。郁智和曹雅麗發現,綠色信貸政策實施后,重污染企業會以犧牲會計信息質量為代價來獲取信貸支持[37]。除粉飾財務業績外,受綠色信貸約束的企業還會通過操縱環境信息披露、進行“漂綠”來打造綠色形象。占華研究證實,企業在政策壓力和社會資本的激勵下,傾向于披露更多有利于自身的環境項目和內容,并掩蓋環境表現差的信息[38]。與之相似,蘇冬蔚和劉子茗證實,綠色金融政策會促使企業攝入“漂綠”行為,最終造成環境信息失真和綠色資源錯配[39]。企業對財務和環境信息的操縱性披露行為不僅會迫使審計師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來甄別信息、獲悉其真實業績和環境表現;同時會提高重大錯報風險,促使審計師要求更多的風險補償,由此提高審計費用。
此外,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促使受限企業增加環境治理投資,這不僅會增加審計業務復雜度,導致審計師增加審計投入,短期內也會擠占企業的生產資源,影響其經營績效,進而提高審計師風險感知。企業的環境治理項目如綠色創新往往專業性強、周期長且產出具有不確定性[7]。此時,審計師需要增加投入或實施額外審計程序來評估環保項目對企業污染治理和財務報表的影響。不僅如此,在企業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增加環境治理投資還會“擠出”企業的生產性投資,從而影響其經營業績。如Greenstone等基于美國制造業的調查數據發現,清潔空氣法案的出臺使得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降低了2.6%并造成了約210億美元的損失[40]。Jung等發現,嚴格的碳監管會增加企業未來現金流量的不確定性,企業經營風險的上升也會增加審計師風險感知,促使其索取更高的風險溢價[41]。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H1b。
H1b: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會提高綠色信貸限制企業的審計費用。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08—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初始研究樣本。研究期間始于2008年是因為綠色信貸政策于2007年7月才全面啟動且被正式納入我國環境治理工具中;截至2021年是因為本文將被解釋變量作前置一期處理,其目前最新可得數據截至2022年。本文對初始樣本進行了如下篩選:(1)剔除金融行業上市公司觀測值;(2)剔除*ST和ST企業觀測值;(3)剔除資產負債率小于0和大于1的觀測值;(4)剔除主要變量數據缺失的觀測值,最終得到29205個公司-年度觀測值。為了避免極端值影響,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首尾各1%的Winsorize處理。本文主要財務數據均來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
(二)模型構建與變量界定
本文以2012年銀監會頒布的《指引》作為準自然實驗,構建雙重差分模型檢驗綠色信貸政策對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
Feei,t+1=α0+α1Treati×Postt+α2Treati+α3Postt+γControlsi,t+∑Year+∑Ind+εi,t(1)
其中,被解釋變量Feei,t+1為企業審計費用,參考余海宗等[30]的做法,本文以企業t+1期審計費用的自然對數來衡量。Treat表示企業是否屬于綠色信貸限制行業,若企業屬于此類行業,則Treat取值為1,否則為0。綠色信貸限制行業的劃分借鑒王馨和王營[7]的方法,根據銀監會在《綠色信貸實施情況關鍵評價指標》中明確的環境和社會風險類型,本文將類型為A類的行業界定為綠色信貸限制行業,具體包括核力發電、水力發電、水利和內河港口工程建筑、煤炭開采和洗選業、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黑色金屬礦采選業、有色金屬礦采選業、非金屬礦采選業、其他采礦業等9個行業。Post為綠色信貸政策實施前后的虛擬變量,實施后的年份(2012年及以后)取值為1,實施前的年份(2012年以前)取值為0。Treati×Postt的系數α1為本文重點關注系數,若α1顯著小于0,則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顯著降低了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假設H1a得證,反之,假設H1b得證。
本文參考于連超等[32]的研究,在模型中加入以下控制變量:公司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總資產收益率(Roa)、企業成長性(Growth)、固定資產占比(Fixed)、企業年齡(Firmage)、是否虧損(Loss)、兩職合一(Dual)、獨立董事比例(Ddrate)、董事會規模(Board)、第一大股東持股(Top1)、產權性質(Soe)(變量的具體定義見表1)。此外,模型中加入了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并對標準誤進行了公司層面的聚類處理。
五、實證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為描述性統計結果。審計費用(Fee)的均值為13.728,中位數為13.651,說明經過對數處理后,變量近似符合正態分布;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11.513和17.548,表明審計費用在樣本企業間存在較大差異。其余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現有文獻基本一致。
(二)基準回歸結果
表3報告了綠色信貸政策對受限企業審計費用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第(1)列為只加入關鍵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第(2)列在第(1)列基礎上控制了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第(3)列在第(2)列基礎上加入了全部控制變量。結果顯示,Treat×Post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綠色信貸政策實施以后,相對于非受限企業,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顯著降低,支持了假設H1a。就經濟顯著性來看,以第(3)列為例,Treat×Post的系數為-0.130,表明綠色信貸政策導致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降低了0.947%。
(三)平行趨勢檢驗
雙重差分方法有效的關鍵前提是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即在綠色信貸政策實施前,實驗組和控制組的審計費用不存在明顯差異。為此,本文設置啞變量Pre4、Pre3、Pre2分別表示該政策實施的前四年、前三年及前兩年,Current、Post1、Post2、Post3、Post4、Post5則對應該政策實施的當年、后一年、后兩年、后三年、后四年以及后五年。平行趨勢檢驗的結果顯示,Treat×Pre4、Treat×Pre3、Treat×Pre2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表明綠色信貸政策實施之前,受綠色信貸限制的企業和非受限企業在審計費用方面沒有顯著差異。Treat×Post1、Treat×Post2、Treat×Post3、Treat×Post4、Treat×Post5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隨著綠色信貸政策的施行,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顯著降低且該影響具有持續性。上述結果驗證了平行趨勢假設(結果未列示,備索)。
(四)穩健性檢驗
1.安慰劑檢驗
本文的結果可能受其他不可觀測因素的干擾,故本文接下來進行安慰劑檢驗。具體地,本文通過隨機抽樣的方式選取部分公司作為虛假實驗組,并將其余樣本公司作為虛假控制組,在此基礎上對模型(1)進行回歸,并將此過程重復500次。安慰劑檢驗的結果表明隨機過程的系數核密度估計值分布于0附近,表明綠色信貸政策對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不是由其他不可觀測因素驅動的,驗證了本文結論的可靠性(結果未列示,備索)。
2.PSM-DID檢驗
本文的結論也可能受到“自選擇”問題的干擾,即實驗組和控制組企業并非隨機分布,而是存在某些基本特征差異,進而導致實驗組企業更容易受該政策影響且審計費用更低。因此,本文采用PSM-DID的方法再次檢驗,結果仍然證實了綠色信貸政策顯著降低了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結果未列示,備索)。
3.其他穩健性檢驗
為了保證結論的可靠性,本文還進行了如下穩健性檢驗。
(1)改變研究樣本期間。本文將研究期間界定為2008—2016年并重新進行回歸。新的研究期間覆蓋了政策實施前后各四年,保證了研究期間的平衡性。
(2)替換被解釋變量。本文參考湯泰劼等[42]的做法,采用經過總資產標準化處理后的審計費用作為被解釋變量的替代變量并重新對模型(1)回歸。
(3)多維度控制遺漏變量。其一,本文參考已有研究[12,21]的做法,在模型(1)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入其他可能影響審計費用的變量,具體包括公司層面的業務復雜度(Complex)、經營風險(Operationrisk)、訴訟風險(Suitrisk)和內控質量(Icq)以及審計師層面的審計師行業專長(Msa)、審計師與客戶匹配關系(Mismatch)、事務所聲譽(Big4)等特征變量。
其二,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分別加入個體固定效應、省份固定效應以及行業乘年度的交互固定效應。
(4)替代樣本檢驗。其一,為了排除事務所變更對審計費用的影響,本文剔除事務所變更后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其二,排除其他同期環境政策的干擾。2016年以來,浙江、江西、廣東等六省(區)九地設立了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試驗區的綠色金融發展趨勢與其他地區可能存在差異。為此,我們刪除設立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的省(區)樣本后重新進行回歸。2015年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也可能促進企業承擔環境治理責任,進而影響審計費用。為此,本文剔除2015年及以后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2010年生態環境部發布的《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要求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定期發布環境報告。這一政策可能導致此類上市公司在2010年前后環境信息披露有明顯變化,進而影響審計費用。為此,本文截取2010年及以后的樣本進行回歸。以上穩健性檢驗結果(結果未列示,備索)均與主回歸保持一致,支持了本文結論。
六、拓展性檢驗
(一)機制檢驗
根據前述理論分析,在此,本文擬從企業綠色轉型以及環境治理中的代理問題兩方面檢驗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機理。
借鑒已有文獻的做法[7,3233]:如果企業開發或運用了對環境有益的創新產品、設備或技術,則企業綠色轉型(Green)定義為1,否則為0;如果企業當年受到環保違規處罰,則環境風險(Risk)取值為1,否則為0;綠色代理成本(Cost)通過企業“管理費用”科目中的綠化費、環衛費等環境治理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重來度量,為增強回歸系數的可讀性,本文對原值乘以100處理,該值越大,表明企業綠色代理成本越高。表4匯報了機制檢驗結果。第(1)列中,Treat×Post的系數顯著為正;第(2)列中,Treat×Post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有利于引導企業進行綠色轉型并降低其環境風險;第(3)列中,Treat×Post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顯著降低了企業環境治理中的代理成本。該機制檢驗結果證實,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積極作用主要源于其推動了企業綠色轉型,降低了企業環境風險以及綠色代理成本。
(二)異質性檢驗
1.企業層面
本文主要從產權性質、產能利用、信息質量三方面分析企業特征如何影響綠色信貸政策與審計費用的關系。
首先,在我國制度背景下,國有企業雖然在推動地方經濟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也成為環境污染的主體[43]。與此同時,國有企業與政府的天然關聯也決定了其需要在政府主導的環境治理中發揮關鍵作用[44]。因此,國有企業是綠色信貸政策的主要實施對象。當綠色信貸政策實施后,國有企業為獲得信貸資源會積極進行綠色轉型、減少污染排放,進而降低環境風險。為此,本文按照產權性質(Soe)將樣本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兩組并進行檢驗,結果見表5列(1)和列(2)。回歸結果顯示,在國有企業組中,Treat×Post的系數為負,而在非國有企業組中,該系數卻不顯著,并且兩組系數差異通過了組間系數差異檢驗。以上結果證實綠色信貸政策對國有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更大。
其次,以往研究表明企業產能利用效率會影響審計費用[45]。企業的產能利用率越低,產能過剩現象越嚴重,這意味著企業可能存在供過于求、產品銷量和收入下降、存貨積壓等問題,經營風險較大[46]。對于高污染企業,較低的產能利用率也會使其在市場份額再配置時面臨更高的清退風險[47]。鑒于此,審計師也會對此類企業索取更高的風險補償。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有利于抑制企業的盲目擴張,提高其產能利用率,因此,本文預期對于產能利用率低的公司,該政策降低審計費用的作用會更明顯。參考李雪松等[48]的研究,本文構建產能利用率變量,根據行業年度均值將樣本分為產能利用率高、低兩組。表5列(3)、列(4)報告了分組檢驗的回歸結果。可見,在產能利用率低組,Treat×Post的系數顯著為負;而在產能利用率高組,Treat×Post的系數不顯著。上述結果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審計費用的作用在產能利用率較低的企業中更明顯。
最后,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會影響審計師定價決策[24]。當企業盈余管理程度較高、財務報告質量較低時,財務報表出現重大錯報的概率更高,相應審計師會要求更高的風險補償。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加強了銀行對企業的監督,不僅有利于緩解企業在環境治理中的代理問題,也有利于提高企業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相應降低其審計風險。本文采用修正的Jones模型計算操縱性應計來衡量財務信息質量,并按行業年度均值將樣本分為信息質量高、低兩組進行檢驗。結果如表5列(5)和列(6)所示,在信息質量較低組,Treat×Post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在信息質量較高組,該系數不顯著。該結果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審計費用的作用在財務信息質量較低的企業中更為顯著。
2.地區層面
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效果也會受到地區環境的影響。結合前文理論部分的分析,本文從區域銀行業競爭強度、地區市場化程度以及政府環境規制力度三個方面展開分析。
首先,地區銀行業的競爭態勢會影響綠色信貸政策的有效實施。以往研究表明,競爭壓力會促使銀行加強對債務人的風險識別和監督,提高其經營效率[49];同時激烈的競爭會使銀行和企業之間的交流互動更頻繁,從而降低銀行的監督成本并加強其風險控制能力[50]。在綠色信貸政策實施過程中,較高的銀行競爭程度會促使銀行事前提高對客戶信息披露的審查力度,加強對客戶環境風險的評估,并在事中持續監督企業環境治理績效,從而有利于降低審計費用。參考李曉溪等[51]的做法,本文根據企業所在地的銀行分支機構數量構建赫芬達
爾—赫希曼(HHI)指數來衡量銀行業競爭程度,并根據年度行業均值將樣本分為銀行業競爭程度高和低兩組。分組檢驗結果如表6列(1)和(2)所示,在銀行業競爭程度高組,Treat×Post的系數為-0.17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在銀行業競爭程度較低組,該系數不顯著。上述結果證實激烈的銀行競爭強化了綠色信貸政策降低企業審計費用的正面效應。
其次,完善的市場環境是綠色信貸政策這一市場型環境規制實施的重要制度基礎[31]。在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地區,綠色信貸政策效果的發揮有更完善的基礎條件支撐,如環保部門和銀行間及時且全面的信息共享、中介機構提供的有效環保評估以及環保部門的高效
率執法。此時,綠色信貸政策可以更為有效地促進企業進行環境治理并降低其環境風險,進而降低審計費用。本文以樊綱等[52]發布的分省份市場化指數衡量地區市場化程度,并按照年度行業均值將樣本分為市場化程度高、低兩組。如表6列(3)和列(4)所示,在高市場化程度的樣本中,Treat×Post的系數為-0.197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而在低市場化程度樣本中該系數不顯著,上述結果證實完善的市場制度更有利于發揮綠色信貸政策的積極作用。
最后,綠色信貸政策效力的發揮也取決于地方政府環境規制力度。已有研究表明,為緩解經濟增長壓力,地方政府往往會降低環境規制門檻,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兩高”企業的擴張[25]。而當政府環境規制力度較強時,環境政策能得到更為有效的實施,相應也可為綠色信貸等市場型環境規制提供更多支持。為此,本文參考陳詩一和陳登科[53]的做法,采用省級政府工作報告中與環境有關詞匯出現的頻數占整份報告總詞匯數的比重來刻畫政府環境規制力度,并根據各年度省份均值將樣本分為政府環境規制力度較強和較弱兩組。表6列(5)和列(6)展示了分組檢驗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在政府環境規制力度較強的組中,Treat×Post的系數為-0.19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在政府環境規制力度較弱組中該系數不顯著。以上結果表明政府較強的環境規制力度有利于提升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審計收費的正面效應。
七、研究結論與啟示
作為重要的市場型環境規制工具,綠色信貸政策在抑制污染企業盲目擴張、推動企業環境治理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鑒于企業的環境風險是審計師在財務報表審計過程中需重點關注的內容,因此,該環境政策的實施也可能進一步影響審計師定價決策。本文以2012年原銀監會發布《綠色信貸指引》作為準自然實驗,采用雙重差分模型檢驗綠色信貸政策的實施對受限企業審計費用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首先,該政策的實施顯著降低了受限企業的審計費用;其次,機制檢驗表明綠色信貸政策通過推動企業綠色轉型、降低其環境風險以及緩解環境治理中的代理問題來降低審計費用;最后,本文從企業和地區兩個層面進行異質性檢驗后發現,綠色信貸政策降低審計費用的正面效應在國有企業、產能利用率較低以及信息質量較差的企業中更為明顯,而當企業所處地區的銀行業競爭更激烈、市場化程度更高以及政府環境規制力度更強時,綠色信貸政策對審計費用的降低作用更為明顯。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污染企業應積極遵循綠色信貸政策,采取有效的環境治理措施,這不僅有利于獲得信貸資金,還有助于降低審計收費,從而將更多資源用于未來經營發展。第二,審計師應審慎評估綠色信貸政策帶來的審計風險變化、考慮該政策催生的環境治理行為對企業環境風險和財務報表的影響,并基于此進一步優化風險識別和評估程序。第三,金融監管機構要持續推進和完善綠色信貸政策。本文將該政策的環境效應和經濟效應相關聯,揭示了綠色信貸在優化企業和審計師資源配置進而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中的作用。因此,金融監管機構應認識到企業的環境治理行為和財務報表審計之間的關聯,推動銀行等金融機構和會計師事務所之間的協調配合,同時有關部門應進一步從制度設計上完善綠色信貸的正向激勵和風險防范機制。第四,綠色信貸的積極作用發揮離不開基礎制度的支撐。地方政府需進一步加強環境規制力度并完善市場競爭機制,從而為綠色信貸政策效果的發揮創造良好的制度條件。對于環境規制力度較低、市場化程度不高的地區,政府應強化綠色發展理念,積極支持和引導各類環境治理措施的落實,實現環境規制政策之間的同頻共振。
本文的研究不足與展望:首先,本研究驗證了綠色信貸政策在審計收費方面的正面溢出效應,但未考慮該政策可能引致的負面溢出效應。未來可探討是否存在相關情景使得綠色信貸政策產生負面溢出效應。其次,囿于無法獲得企業綠色信貸數據,本文難以對不同企業綠色信貸的來源、規模及其變動展開異質性分析。如果企業或銀行等各方參與主體對綠色信貸的信息披露增加,后續研究可對此作進一步探討。最后,本文僅聚焦于單一環境規制(即綠色信貸)的作用,未考慮環境規制政策組合的影響。未來可探討綠色信貸政策與其他環境規制政策的聯合作用效果,分析如何打好環境治理的政策組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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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茜]
Spillover Effect of Green Credit Policies: a Perspective on Audit Pricing Decisions
YU Nutao, MIAO Ruichen, WANG Jiani
(School of Accounting, Yunn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Kunming 650221, China)
Abstract: Green credit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corporate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behavior and promoting gree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the spillover effect brought about by green credit polic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udit pricing. By considering the issuance of the Green Credit Guidelines in 2012 as a natural experiment, this study builds a difference-in-difference model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this policys implementation on the audit fees of firms restricted by green credit.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green credit policy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audit fees of affected firms. Mechanism tests indicate that this policy affects pricing decisions of auditors by promoting th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 reducing their risk of environmental violations, and reducing agency costs i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The tests of firm-level heterogeneity illustrate that the positive effect of green credit in reducing audit fees is more pronounced i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firms with lower capacity utilization, and lower information quality. Regional heterogeneity tests demonstrate that the positive effects of green credit policies are more significant in regions with a more competitive banking sector, higher marketization, and stronger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by the government. This paper not only enriches the literature on 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implementing green credit policies but also expands the research on factors affecting audit fe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ion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Furthermore, our empirical evidence provides valuable insights for future revisions and improvements to green finance policies.
Key Words: green finance; credit policy; audit fees; spillover effect; environment risk; agency costs; green transform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