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規制、綠色并購與綠色創新

沈夢夢

摘? ?要：在企業綠色發展的趨勢下，環境規制已成為影響企業綠色并購和綠色創新的重要外部因素。研究發現：第一，正式環境規制和非正式環境規制都可以促進企業綠色并購，但兩者的作用機制存在差異。第二，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存在促進、抑制和條件性三種具體情況。不同的環境規制手段和環境規制強度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也是異質的。第三，綠色并購可以促進綠色創新，但對于環境規制能否通過綠色并購促進綠色創新還存在爭議，需要結合綠色并購背后的動因進行深入分析。

關鍵詞：環境規制；綠色并購；綠色創新

中圖分類號：F273?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4）05-0013-03

在國家高度重視推進生態文明建設與綠色發展的社會背景下，我國環境保護工作取得了實質性進展，但形勢依然十分嚴峻，生態環境問題仍制約著經濟高質量發展，綠色轉型已成為企業的必然選擇。隨著環境規制的日益嚴格和環境違法治理工作力度的不斷加大，基于技術并購和綠色環保理念的綠色并購，憑借“眼球”效應和速度優勢[1]，已成為除綠色創新外，企業可以有效應對環境規制、減輕環境壓力、實現綠色發展的又一重要途徑。基于此，本文試圖梳理環境規制、企業綠色并購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為企業綠色轉型、完善環境規制體系、促進經濟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提供有益借鑒。

一、環境規制與綠色并購

環境規制是政府對企業的環境行為進行約束和控制的一種制度安排[2]，在改變企業外部環境和內部資源約束的基礎上，影響企業的生產方式和并購行為。在早期的研究中，學者們大多將環境規制等同于政府主導的正式環境規制[3，4]，側重于單一環境規制的作用。隨著環境規制領域的拓展和研究的深入，以公眾和媒體為主體的非正式環境規制逐漸引起學者們的關注。近年來，鑒于正式環境規制和非正式環境規制分別在對象、路徑和效果上存在差異，學者們開始將兩者同時納入研究框架，以期從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角度探討規制政策效果。

正式環境規制是指政府通過制定相關法律或技術標準、規范等，約束企業排污行為，從而對企業形成外部環境和市場競爭壓力，迫使企業進行綠色轉型以滿足規制的強制性約束，從而達到環境保護和綠色發展的目的。首先，從企業成本的角度來看，企業在遵循環境規制或不符合環境規制要求時，都將面臨企業成本增加的難題。一方面，滿足環境規制的要求意味著企業制度遵循成本的增加和對外投資資源的擠出；另一方面，達不到環境規制的要求，將迫使企業承擔環境成本，從而擠占其他方面的投資，影響企業的生產經營。從本質上講，正式環境規制是為了實現企業外部成本內部化，促使企業選擇有利于生態效益和經濟效益的生產策略。因此，企業主動降低或被迫支付環境成本的選擇，體現了企業與作為公眾利益代表的政府之間的博弈[5]。在環境規制日益嚴格的情況下，未能遵守環境規制將使得企業面臨持續增長的高昂成本。當理性的企業管理者認為遵守環境規制、積極降低環境成本更有利時，就越有可能實施綠色并購。其次，從企業轉型的角度來看，正式環境規制作為一種產業政策工具，不僅改變了企業內外部約束，也會引導企業進行轉型升級。在強制性和引導性的雙重作用下，綠色并購已成為企業實現利潤最大化、在綠色發展中搶占先機、提升核心競爭力的首選。最后，從企業資源角度來看，企業內部綠色技術研發和環保投資能否成功，取決于其所掌握的資源和能力，在這一過程中資源短缺或創新能力不足等問題都可能導致綠色轉型失敗、企業價值滅失。因此，為規避上述風險，彌補自身資源和能力不足，企業更愿意實施綠色并購。

非正式環境規制是正式環境規制的重要補充，公眾、媒體和社會組織通過采取媒體曝光、輿論施壓、抵制等方式對企業形成軟約束和隱形壓力，實現促使企業節能減排和環境保護的目的。一方面，公眾的環境訴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公眾身為消費者和投資者的偏好。公眾環境訴求越強烈，意味著消費者更青睞于綠色產品，而投資者則更愿意投資具有可持續發展前景的綠色企業。因此，企業會通過綠色并購來迎合公眾環境訴求，樹立注重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的綠色企業形象，向外傳遞企業綠色發展的潛力和信念，從而有助于獲得更多用于綠色轉型的資金和支持。另一方面，公眾的聯合抵制或媒體的輿論施壓，會直接增加企業的費用成本。尤其是公眾還可以通過投訴、信訪舉報和媒體曝光等手段迫使政府部門介入[6]，使得政府采取更嚴格的環境規制，來滿足公眾合理合法的環境訴求。因此，企業會選擇借助綠色并購，轉移公眾關注焦點，緩解內部成本壓力和外部環境壓力。

二、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

企業的綠色轉型不僅需要環境規制的外在驅動，更需要綠色技術創新的內在驅動，即若企業要實現綠色轉型，離不開環境規制對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激勵。為驗證上述設想是否成立，國內外學者對此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尚未達成共識。

多數學者和企業界人士認為，環境規制具有綠色創新的激勵作用，即環境規制能促進企業綠色創新。一方面，環境規制可以通過嚴格的立法、環境標準和行政處罰，對企業施加外部環境壓力，同時增加其內部成本約束，倒逼企業進行綠色創新。另一方面，環境規制可以培養企業綠色創新的意識，并借助強制性約束強化企業內部對這一意識的認可。由此，使企業意識到主動開展綠色技術創新，可以為企業帶來良好的聲譽，從而使企業獲得來自政府及投資者等利益相關者的認可和投資。也有學者持懷疑態度，認為環境規制不能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反而會抑制企業綠色創新活動。在企業內部資源有限的條件下，為滿足環境規制的要求，企業不得不加大環保投入，這也意味著綠色創新資源的減少，研發投入的減少又會影響創新成果產出，還可能導致企業綠色創新能力下降。此外，理性的、能動的企業在面臨環境規制時，往往會采取規避策略，如向環境規制相對寬松的地區轉移[7]，或改變投資領域，轉投低污染或清潔綠色的領域[8]。這些規避策略實際上都會擠占綠色創新資金，從長遠來看不利于企業的綠色轉型。也有學者提出，環境規制與企業綠色創新之間的關系不是線性的，而是有條件的。一方面，不同環境規制具有不同的作用機理，因此對綠色創新產生的直接作用也會有所不同。不僅如此，同樣的環境規制工具對于不同地區、不同特性的企業的作用效果也會不同。另一方面，環境規制強度也會影響其創新促進作用的發揮。環境規制強度過低或過強都不利于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環境規制強度過低對企業的約束有限，無法轉變企業的污染行為，企業綠色創新動力不足，而環境管制強度過高則將導致企業成本急劇增加[9]，生產發展風險提高，進行綠色創新的意愿不強。

三、環境規制、綠色并購與綠色創新之間的作用機理

綠色并購既是企業有效應對環境規制的重要手段，也是實現企業經濟效益和生態效益協同的一種外部投資行為[10]。借助向外并購具有綠色價值的企業，企業可以快速獲取環保技術、環保設備、綠色管理經驗等資源，但這些外部資源能否被企業吸收并內化為自身綠色技術創新的資源和動力，進而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才是綠色轉型的關鍵。關于綠色并購能否促進綠色創新，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方面，綠色并購可以促進綠色創新。綠色并購旨在獲取標的企業中已取得成效的綠色資源，實現綠色創新資源的互補。被收購方在綠色生產、綠色管理及綠色創新等方面的經驗，有助于收購方打破傳統創新的模式，有效規避綠色創新過程中可能存在的誤區，降低綠色創新的風險，提高綠色創新的成果轉化率。成功的綠色并購整合，還可以實現資源的快速匹配、優化重組，快速轉化為綠色技術創新投入，提高綠色技術創新效率。此外，綠色并購還可以通過向政府部門和投資者等利益相關者傳遞綠色發展的信號，影響投資者的持股偏好和政府扶持，吸引更多資金投入綠色技術創新。但也有學者認為企業綠色并購作為一種投資行為，會相對擠出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還會轉移管理者的關注重點，使其忽略綠色技術創新。同時，并購標的企業的選擇也會影響綠色創新績效，若標的企業的綠色資源無法發揮互補作用，則對綠色技術創新有害無益。綜上，盡管綠色并購對綠色創新的作用在學術上存在爭議，但大多數實證研究和企業公開數據證實，綠色并購對企業綠色創新有正向作用。

環境規制提高了企業綠色并購的概率，而綠色并購也可以激勵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因此，環境規制能否通過綠色并購間接影響綠色創新，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企業綠色并購是否為企業綠色創新服務，即綠色并購的動機。當綠色并購的動機是實現企業實質性的綠色轉型時，企業會通過綠色并購，主動承擔環境治理的主體責任，積極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實現綠色低碳轉型。當企業綠色并購的動機為逃避規制或策略性應對時，綠色并購就會成為企業政策套利和“漂綠”的工具[11]。通過并購享有政策優惠的綠色企業，作為收購方的企業也可以享有更多的政策優惠和政府扶持，還可以對外宣傳具有社會環保責任感的虛假形象，轉移公眾壓力和媒體關注。因此，在這種并購動機下，企業缺乏真正的綠色創新動力，創新投入意愿低，甚至愿意擠出綠色技術創新資源進行綠色并購，從而抑制了企業的綠色創新活動。綜上所述，環境規制與綠色并購和綠色創新之間存在著直接或間接的密切關系，如何更好地發揮環境規制及綠色并購的作用機制，鼓勵企業綠色創新值得進一步研究。

四、總結與討論

通過對環境規制、企業綠色并購和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等方面現有研究的梳理和總結，總結如下：第一，總的來說，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均對企業綠色并購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但是作用機制卻存在差異。正式環境規制既可以通過強制性約束倒逼企業綠色并購，還可以利用市場機制，提高企業環保意識，增強企業綠色并購意愿。非正式環境規制主要依靠軟約束和隱形成本，使得綠色并購成為理性企業的有利選擇。第二，當前學術界對環境規制對綠色創新的作用有促進、抑制和條件性這三種觀點。這是因為環境規制的類型、環境規制的強度、企業類型、企業對政策的反應策略等都會通過不同作用途徑影響綠色創新。第三，現有研究在分析環境規制對綠色并購的影響及綠色并購對綠色創新的影響時，很少關注綠色并購的意圖。但是，環境規制能否通過綠色并購影響綠色創新，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綠色并購與綠色創新是相互排斥還是相互補充，即綠色并購的動因。因此，未來可以深入考慮異質環境規制會如何影響企業的綠色并購動機，以及怎樣的環境規制工具組合可以通過綠色并購促進企業實質性創新轉型。

在總結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結合當前我國環境規制領域和經濟領域的熱點，未來的研究可以拓展的方面如下：一是注重異質性對作用效果的重要影響，有必要深入剖析不同環境規制工具在不同的并購動機下對不同性質企業的作用效果和機理，有助于進一步厘清三者之間的復雜關系。二是要重視企業的成本收益分析，企業對不同成本收益的選擇，反映了企業在面對環境規制時，選擇綠色并購和進行綠色創新的理論原因和現實依據。因此，有效的企業成本收益分析，有助于提高環境規制的效率和效果。三是重視企業管理者這一重要因素，進一步研究企業管理者在環境規制、企業綠色并購和綠色創新中的作用與影響機制，對優化環境規制政策、促進企業積極主動綠色轉型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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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黃維娜，袁天榮.實質性轉型升級還是策略性政策套利：綠色產業政策對工業企業綠色并購的影響[J].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21，43（3）：56-67.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Green M&A and Green Innovation

SHEN Mengme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trend of green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external factor affecting green M&A and green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The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first， both formal and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can promote green M&A， but their mechanisms are different. Secondly，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enterprises green innovation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types： promotion， inhibition and conditionality. The influence of different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means and intensity on green innovation is also heterogeneous. Third， green M&A can promote green innovation， but there is still controversy over whether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can promote green innovation through green M&A， which needs to be combined with the motivation behind green M&A for in-depth analysis.

Key words：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Green M&A; Green innovation

[責任編輯? ?劉?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