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文章旨在分析非物質文化遺產木蘭文化的價值構成,以及木蘭文化在當下復雜的社會語境中所揭示的意義。方法:基于觀念和資本的基本概念,對木蘭文化從觀念到資本,再從資本到觀念的價值構成進行分析。結果:可將木蘭文化的價值構成大致劃分為文化滋養價值、經濟刺激價值、社會認同價值以及國家保護價值,對木蘭文化的挖掘、深耕和再創造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應對當下利益導向的市場環境所必須做的準備。結論:木蘭文化在不斷變換的社會價值觀下更新多重身份,起著不可或缺的文化導向作用。同時,木蘭文化的多種表現形式和敘述方法都彰顯出非物質文化遺產本身的可塑造性,以及新型價值觀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之間的關聯性。在女性意識不斷增強的今天,木蘭文化作為一種標簽,能夠為女性群體發聲、女性經濟的聚集和發展提供平臺。傳承和發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關鍵在于如何使過去的“非遺”與當下的價值觀發生必要的碰撞和合理的融合,這也是木蘭文化在不斷更迭的時代體現深層意義的關鍵。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觀念;資本;木蘭文化;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03-0-03
1 觀念和資本的概念
觀念是人們在社會環境中以及日常生產實踐中與客觀事物和主觀思考相互碰撞而生成的一種認識、覺悟或思想意識。觀念生成具有復雜性,有些觀念如同曇花一現,而有些觀念被主體有意識地進行思考、重構和升華,形成純精神文化資源。純精神文化資源這一概念由李向民首次提出,是指存在于人頭腦中的純精神文化資源通過一定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最終成為依附在一定物質載體上的準精神文化資源,觀念形成文化資源的過程即觀念不斷增值的過程[1]41-42。
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資本的概念也在不斷的重新審視中得到新的延伸和發展,以更加豐富的姿態活躍在政治、文化、藝術等不同領域。
從觀念的角度來看,觀念的產生是資本最終形成的溯源。觀念起始于個體,而后存在于集體之中,表現為社會集體的心理認同和共同行為。雖然觀念是一種無形的存在,但其可以作為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提高人力資本、創意水平,并產生深遠的影響。從資本的角度來看,資本的累積是影響觀念變通的關鍵因素,一種資本的累積不是體現在單一資本上,而是在累積的過程中以不同方式對其他資本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和作用,這是資本運作的必然趨勢和價值所在。
2 木蘭文化的觀念價值
木蘭的傳說最早以一首敘事詩《木蘭辭》記錄于世,木蘭不辭辛苦、不畏亂言,踏上了尋找自我價值的道路。這個發生在中國古代的巾幗英雄女扮男裝的傳奇故事,作為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時代的發展中不斷延伸出多層觀念性價值。
第一,從家庭層面出發,是孝字當先的傳統美德。父親由于身體年邁無法參與戰事,且弟弟年紀尚幼,于是木蘭毅然決然披上戰甲,踏上了替父從軍的道路。多年的殘酷戰場生活最終迎來捷報,木蘭立下赫赫戰功卻辭官奔回家中補償和孝敬父母。離家或是歸家,木蘭都將父母和家庭放在選擇的首位,成為華夏子孫后代屹立不倒的孝順榜樣。
第二,從國家層面出發,是保家衛國的偉大情懷。木蘭代父從軍征戰沙場無疑是一種險上加難的舉措,險在冒著生命危險并頂著被發現身份的雙重壓力,難在對戰蠻橫的北方游牧民族柔然族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和身體素質。十幾年如一日的戰爭生活沒有壓垮木蘭,而是激發了她越挫越勇的戰斗精神,懷抱家國情懷的木蘭在多載征戰疆場的過程中屢建功勛,展現出了為平定國亂驍勇善戰的優秀品質。
第三,從女性層面出發,是自我實現的遠大理想。中國傳統儒家文化秉承的女性角色依附于男性、家庭而存在,女性的地位被歸順在家庭里,容易迷失對自我價值的探討,女性在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結構與受男性支配和管理中難以實現自我價值。與封建社會女性形象截然不同,木蘭敢于打破傳統的舉動,是女性自我意識在兩難局面中的明晰和崛起。木蘭在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里敢于掙脫封建的束縛,以一個女子的身份將“孝、忠、節、義”的珍貴品質揮灑在被定義為屬于男性的戰場上,是女性勇于公然反抗不公、證明自我價值的典范。
3 從觀念到資本:木蘭文化的價值構成
作為一種純精神文化資源,觀念被賦予價值的過程離不開從個體到集體的廣泛流傳,集體的認同是觀念從個體的純精神文化資源轉化為集體的公共知識資源不可缺失的一部分。首先,觀念必須具備穩定、持續的生產性和社會性。其次,觀念要在一定時期穩定持續地存在和產生作用才具有成為資源的條件。最后,穩固下來的觀念只有轉化為社會成員的集體意識,才具備轉化為精神文化資源的基礎[1]34-37。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贊美木蘭的詩句數不勝數,其中有唐朝杜牧的《題木蘭廟》、白居易的《戲題木蘭花》、韋元甫的《木蘭歌》、李商隱的《木蘭花·洞庭波冷曉侵云》。由此可見,在古代,木蘭精神所傳達的美好觀念早已家喻戶曉、美譽天下,并有了一個長期穩定、持續輸出的文化狀態。正是有了個體的觀念生成,通過一系列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輸出,將純精神文化資源轉換成附著在紙張或通過人為表演而呈現出來的準精神文化資源,木蘭文化才有了成為文化資源的基本前提,成為具備生產性價值和交換性價值的文化資本。從觀念到資本,是木蘭文化內涵的深層價值起著推動資本運轉的基礎作用,帶來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3.1 文化滋養價值
木蘭故事從古通今,其流傳得益于《木蘭辭》這首民歌,能讓人們了解其深厚的文化內涵,其中對歷史的理解和對未來的展望更是值得深挖和推敲。文化是一種身份標簽,訴說著一定的民族身份,并幫助個體重塑對自我的追求。木蘭文化滋養著每一個華夏兒女,木蘭故事的再敘述體現出不同的時代特征、心理訴求和文化理念。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促進人們的思想不斷進步,而木蘭文化隨著不斷更新的價值觀延伸出了多重文化價值,在滋養新生代的同時,成為“非遺”再創造的靈感源泉。
3.2 經濟刺激價值
傳統文化帶動文化產業發展,以旅游等各種形式刺激經濟增長,文化與經濟融合催生文化經濟。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文化與經濟不再被看作互不相干的領域,而是成為學者進行交叉研究的重要領域。木蘭文化被虞城作為一個文化品牌加以利用和宣傳,“虞城縣木蘭傳說”是經由國務院確認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虞城始終在探求“文化興縣”之路,以文化振興縣城,成為虞城進行經濟開發的新道路,并被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命名為“中國木蘭之鄉”,當地建立了以木蘭為名的火車站、賓館、度假村、產業集團、民兵連、巨型雕像等。此外,商丘市還組建花木蘭武術協會、盤鼓隊、舞龍隊,形成了木蘭文化產業,帶有“木蘭”的品牌,收益頗豐。在木蘭生日當天,還會舉行隆重的廟會,人們紛紛前來祭祀,促進了當地的商業發展和經濟增長,木蘭文化由此轉變為發展經濟的驅動力。
3.3 社會認同價值
社會認同理論由亨利·塔菲爾等人提出。認同是指自己在一個社群中具有與其他成員共同的特征,并且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一種“圈群”,是自我身份和理念的象征。在木蘭文化的認同圈群中,人們對木蘭文化的認同不僅是對客體的自我態度,也是對自我的評價。由于對木蘭文化所飽含的精神文化價值具有一種強烈的認同感,因此人們以木蘭文化為核心聯結起來,木蘭文化作為符號資本起到了滿足社會認同的作用。
木蘭文化之所以能夠轉化為生產力和產品,產生經濟效益并促進相關產業發展,是因為其根植于中國人心中對孝道文化的肯定觀念。人們對木蘭文化的開放程度為木蘭文化再創造實現多重價值提供了群眾支持,在對木蘭文化產生更深層次的認同時,將木蘭投射到自我身上,將木蘭文化作為一把衡量自我和他人的標尺。
3.4 國家保護價值
從國家角度出發,在經濟全球化的沖擊下保護本土文化,將本土文化資源轉化為文化資本,是新時期面臨的新課題,而建立在文化交流、融合與文化對話基礎上的文化多邊發展機制是重中之重。1998年,迪士尼從木蘭傳奇故事中提取出文化元素,并將其改編為動畫作品在全球熱映。木蘭傳說經過迪士尼的重構和演繹傳播到全世界,中國的本土文化通過西方形式進行中美混合文化的輸出。從社會發展機制看,一旦這種文化大量消逝或消亡,就意味著“一個民族深層文化基因的改變,必然帶來民族個性的變異、扭曲以及民族特征的弱化甚至消亡”[2]。從巾幗英雄木蘭的“迪士尼化”可以看出,非物質文化遺產并非在時間的流逝中失去了價值,其所包含的本質內涵和當代意義需要被更加細致地挖掘和體悟,才能在快節奏的當下被賦予新的意義和價值。
“一旦這樣的生命線遭到毀滅性破壞,那么不僅會失去文化生物鏈的有機性,還會使民族的存在失去全部文化基因的譜系依據”[3]。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木蘭文化,其存續和發展關系到國家文化安全的系統性問題。
4 從資本到觀念:木蘭文化的當代意義
從資本到觀念的形成,須正確認識資本的概念。在布迪厄的場域理論中,場域內部存在由場域統治者主導并與其他位置的行動者進行斗爭的規則,是“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一個網絡,或者一個構型”[4]。作為文化資本的木蘭文化,在發展過程中不同程度地與其他場域資本進行主動或被動的斗爭,形成了一系列的資本交往。木蘭文化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特定時代的生產力、生產關系和文化認知密切相關,既是特定時代的產物,又強化了那個時代的經濟特征和社會文化特征,實質上是一個關系體,是一組關系構成的結構體[5]。
在長達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里,我國女性受困于倫理綱常,被“三從四德”教化為失去自我的附屬品。被桎梏在家庭里的女性在成長過程中以妻子身份被丈夫從父親手中接手,再以母親身份被兒子從丈夫手中接手,女性的社會價值被刻意縮小。19世紀末,西方女權主義思想崛起,中國女性思想解放進入萌芽時期。20世紀初,先進女性十分重視“自立”的意義,在她們看來,要實現男女平權,首要的是從思想深處消除依賴之劣根。實現男女平權不是過去時,而是進行時和將來時。當代有關保護和提升女性權利的書籍和電影層出不窮,可見社會對男女性的價值衡量標準隨著社會價值觀的改變而悄然改變,因此在進行“非遺”再創造時,可嘗試與當下新型價值觀進行融合分析,以發揮“非遺”的文化提醒作用。
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流變性和共生性的特征[1]104。雖然木蘭的故事背景源于封建時期,但作為女性,她必須掩蓋自己的身份參軍,且最終大獲全勝,在本質上就是對男性力量的一種質疑。91科技集團董事長許澤瑋提出,隨著女性踏入職場的數量增多,其對GDP的貢獻率也在不斷增長,女性主義的覺醒,往往伴隨著經濟上行周期而存在。女性經濟是一種經濟趨勢,有數據顯示,中國女性對GDP的貢獻率居世界首位,女性經濟實力和自我意識增強,這種觀念上的改變成為資本發展的基本推動力量。
5 結語
木蘭文化是中國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反復進行文化再生產的價值。本文基于木蘭文化的觀念角度和資本角度,對木蘭文化的價值構成進行了分析,認為木蘭文化為華夏兒女提供了家庭層面、國家層面和女性層面的觀念性價值。從觀念延伸到資本的角度出發,木蘭文化作為一種純精神文化資源,對后代子孫有文化滋養價值,為“非遺”再創造提供了原始動力;對于不斷變化的市場風向有經濟刺激價值,為“非遺”賦能經濟提供了新路徑;對于社會群體有增強自我身份的認同價值,為“非遺”的宣傳與發展提供了群眾基礎;對于我國文化軟實力有國家保護價值,為“非遺”功能提升提供了意識形態基礎。
本文對木蘭文化的分析在深度與廣度上有諸多不足,對相關領域前人的研究成果和分析有待橫向拓展和縱向加深,研究結果的全面性亦須在后續研究中繼續精進。木蘭文化是中國人深入骨髓的文化印記,在借鑒西方營銷成功的案例時,也要保持警惕性,謹防西方文化強勢話語的入侵,始終保持民族獨立性,慎用所謂的“普世價值”。需要注意的是,文化再生產須保證正確的價值觀,不能脫離華夏民族文明發展的軌道。雖然人們的目光和精力會被各種碎片化信息占據,但挑戰往往伴隨著機遇,碎片化的閱讀模式和娛樂化的消費方式也可以為“非遺”宣傳提供一種新型思維,“非遺”自身的繁博亦是其在激烈的競爭中贏得市場關注度的實力所在,其始終是我國文化軟實力的中堅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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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黎文玨(1996—),女,廣東湛江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藝術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