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婷的詩

綠洲小傳

沙石中的三綱五常被風一飲而盡

一匹年代久遠的戰馬喝著無定河的水

學著做一個識大體的女人

買來外來商戶的布匹，晾曬在沙棘的脊背

從我準備掌燈、相夫教子開始

所有深刻的事物從我的內心逃得一干二凈

記憶中的沙漠也忘了如何去回憶

貧瘠、干渴以及戎馬半生的祖父

翻了身的那一場夢既然避不了現世

就將自己修煉成綠洲吧

寫滿的第一百零八封書信

就隨著馬匹去往新的荒涼

只是裹腳的祖母，夜深之時

再也無法向風打探點兒消息了

也無法收到一封回信

在毛烏素沙漠

忽胖忽瘦的北風中，你的寂寞越來越舊

小城的人，口口相傳你的心事

成為你眼底最新的素描，不茍言笑的沙粒

一個勁兒地給北方看，那種執拗

我每天都見著

你想聽聽外面的世界

可惜，太陽和月亮不說一句話

你的腹部升起的綠洲和村莊

成了你的人間

如今，你與草木對視

脾氣溫和了不少

那些生命中的狂草也變成了小楷

冬風進行曲

深夜，躲在內心的風聲

以及眼里被預知的事物

被幾顆星星哼著哆來咪

我緊捂窗內的余溫

踩著高蹺走在城市的呼吸之上

冷，在此刻有些多余

樓層和樓層，人和人

被風擠成五線譜

我知道激情與速度彌補不了

這個夜晚的單薄

一個個孩子，笑笑就走遠了

而我沒有年代感，和這個

冬天一唱一和，沉默太重

壓低了天空。那棵棗樹

等不到我眼里的火焰

心里總缺少點兒什么

風，四四拍子：前進

【作者簡介】周文婷，女，一九九〇年生，陜西靖邊人。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詩刊》《芙蓉》《青年文學》《紅豆》等刊物。曾參加第八次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魯迅文學院第四十一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