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世琦 周驍男
[摘要]我國現有立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刑事訴訟中對于證據銜接的需求,但依然存在部分立法上的模糊與缺失,對于更加細化的證據轉化規則沒有進行規定,需要繼續加以規制。因此既需要對行政執法證據與刑事證據之間的轉化銜接制度從立法上進行完善,提高司法效率,維護司法公正。同時,也需要對外部機制構建進行改善,從司法方面進行相應的改進。希望通過本研究能夠推動兩法證據銜接轉化制度的發展,最大程度的發揮兩法證據轉化制度的作用。
[關鍵詞]行政執法證據;刑事證據;證據轉化
[中圖分類號]D925.2?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20122/j.cnki.2097-0536.2024.02.007
引言
目前,我國關于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為刑事證據的立法規范較為籠統抽象,例如,我國刑訴法第54條第2款確立了行政執法證據在刑事訴訟中運用的資格問題,包括物證、書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等證據材料,都可以在刑事訴訟中作為證據使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75條也表明了行政執法證據可以作為定案的根據,最高檢關于《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64條還增加了鑒定意見、勘驗、檢查筆錄等證據材料,經人民檢察院審查符合法定要求的,也可以作為證據使用。由于行政執法證據與刑事證據之間存在著較大差異,轉化過程中的證據審查與監督均存在問題,且現行立法關于各類證據的細致轉化規則存在著缺失的情況,因此,仍需進一步完善有關兩法的證據轉化機制。
一、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為刑事證據存在的問題
(一)證據準入種類的模糊
從當前立法現狀中不難看出,缺少對言詞類證據轉化的相關規定,在我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下,對于能夠進入行刑證據轉化的證據種類仍停留在四類實物證據的階段。后續相關司法解釋的出臺也并未明確系統地將言詞類證據全部納入其中。一方面,我國對于證人證言能否在兩法證據的轉化中使用的問題并沒有直接明確的規定;另一方面,即便有司法解釋進行了部分規定,但司法解釋的價值未必能對整個司法實踐起到決定性作用,仍然需要在立法上加以重視。言詞類證據,雖然存在主觀性強、可重復收集性強的特性,但是,在大部分刑事案件中,尤其是缺少關鍵實物證據的刑事案件,能夠相互佐證的或難以再次收集的言詞類證據,在許多情況下可能對案件起關鍵作用。那么,如何對言詞類證據進行合理、有效地銜接,以此來減輕辦案難度、提高訴訟效率,同時又預防言詞類證據可能帶來的冤假錯案的情況,是當前值得立法機關研究的課題。
(二)證據審查程序的不足
雖然刑事訴訟法中規定了四種實物類證據可以直接適用,但對具體的細節,包括:審查主體、審查流程、審查標準等缺乏立法上的規定。對于審查程序的缺失,會直接導致兩法證據轉化的混亂。行政執法機關在辦案過程中,無法判斷收集的證據能否適用,而將收集的全部實物證據移送給偵查機關,最后卻可能面臨被部分退回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對司法資源的浪費。刑事司法機關對于移送來的證據材料進行審查時,因為審查標準的缺失,有可能帶有個人的主觀色彩進行使用,不利于司法實踐的公平正義。
因此,在立法規范上對于行政執法證據轉化制度的缺陷,勢必會對司法實踐造成一定影響。一方面,行政執法機關能夠直接收集到的證據以現場筆錄、勘驗筆錄、當事人陳述等為主。對于言詞類證據轉化的立法缺失,會直接導致行政機關能夠收集的大部分證據難以適用,不利于提高司法效率和更好地懲罰犯罪。另一方面,沒有準確統一的審查標準對行政執法證據轉化進行規制,也會直接導致行政執法機關在收集證據的過程中無法可依,甚至出現不必要的失誤,使得所收集的行政執法證據無法在刑事訴訟時使用。這種情況下,甚至可能導致刑事訴訟因證據不足而無法繼續審判的情形,立法對于證據轉化程序的模糊與不足,更容易對兩法證據轉化產生不利影響。
(三)證據轉化的監督機制不完善
首先,行政機關監督的不完善。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為刑事證據實際上與行政執法機關和刑事司法機關二者都息息相關。因此,筆者將先從行政執法機關角度出發,分析存在的問題并采取相應措施規范行政機關內部的行為。
實踐中,會有這樣一種情況: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一些行政執法機關在取證過程中,行政執法人員會依照其主觀意愿決定是否移送案件,最終造成有案不移的后果,例如移送的程序和方式不符合法律規定、未能及時、齊全地移送證據材料信息、移送的行政案件未達到移送標準等。[1]此外,由于一些行政執法人員無法深刻認識到關于法律專業性較強的問題,相關專業素養較低,對刑事司法案件的線索的敏感性較低,因此有時會將行政違法行為與刑事犯罪行為之間的界限進行混淆,造成以罰代刑的結果,降低了對可能侵犯刑事法益的行為處罰。
其次,檢察機關監督的不完善。我國檢察機關是法律監督的主體機關。目前我國還未單獨設立關于行政執法證據向刑事證據轉化案件的特定部門,因此很難觸及到行政執法案件的相關細節,加之兩法銜接中行政執法人員的數量相對更多,檢察機關又更注重于對普通刑事案件的監督,這就導致專門監督兩法證據轉化案件的力量十分薄弱。目前看來,我國檢察機關獲取信息及發現相關執法案件線索的途徑都較為單一,這使得檢察機關的監督長期處于一種弱勢的、被動的地位,也造成了我國刑事訴訟效率的降低。
二、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為刑事證據的優化路徑
(一)明確證據的準入種類
首先,對于實物類證據,經形式審查合格后,可以在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為刑事證據時直接適用。[2]因為實物證據的客觀真實性較強,且再次取證難度大,容易導致浪費司法資源,所以在經過程序上的審查合格后,可以直接用作刑事證據。
其次,對于言詞類證據應當按照不同種類分別進行相應規制。對于鑒定意見雖然其在屬性上屬于言詞類證據,但是由于其大部分是由專業的第三方鑒定機構或者行政執法機關制作的,相比于證人證言的客觀真實性更強,所以應當在甄別后進行適用。考察收集該類證據的程序是否合法的同時,也要偏重于檢驗證據是否符合三性,若兩種條件同時滿足,才允許在刑事訴訟中適用該類證據。
最后,對于證人證言,由于其主觀推測性強,并且再次取證難度較小,所以可以將其作為案件的線索而不是直接作為證據使用。這樣既可以避免出現證據遺漏的情形,也可以避免過度推測的言論進入刑事領域影響最終的司法判斷。最后,對于筆錄類證據,在經過檢察院或公安機關的審查后符合法定要求的,可以直接在刑事訴訟中適用。
(二)規范刑事司法機關的證據審查程序
刑事司法機關對于行政執法證據向刑事證據轉化過程證據的審查判斷往往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對于刑事案件最終證據是否能夠被采納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在整個證據銜接轉化的審查程序中對其行為進行有效規制,是當前立法與司法層面需要共同考慮的問題。
一方面,刑事司法機關對于不同類型的證據應當分門別類地進行審查,匹配不同的標準才能更好地預防非法證據的流入。對于實物類證據,當行政機關所提供的四類實物證據符合證據屬性時,刑事司法機關就可以依據案件情況對其適用進行考量。而對于言詞類證據則要更加注重把握證據內容把關取證程序,用更加嚴謹的態度和手段對其進行審查。以期更好地發揮司法機關的審查職能,保障證據的可采性。
另一方面,在于規范刑事司法機關在具體程序上的行為。[3]首先,在接收程序上,刑事司法機關應當接納行政機關移送的有關案件線索及相關材料,不得以線索不足為由將案件反復推諉或送回原機關。行政執法機關將案件線索直接移送,是為了將可能涉及刑事的案件及時送達到司法機關手中,便于其更好地審查案件,提高辦案效率,避免漏案漏罪情況的出現。此時刑事司法機關不應當借機推拒,而是應當接收并按照程序進行審查。其次對于刑事司法機關接收證據的規范要求要更加嚴格。當前的立法對于刑事司法機關在接受案件線索后的行為,并沒有進行明確規制。所以,司法機關應當在接收相關材料后及時審查,若案件線索符合刑事立案標準,則應當移送至有立案管轄權的機關督促立案;若不符合,則應當出具不符合的具體理由與說明,將案件退回移送的行政執法機關,監督其依行政執法程序繼續辦理案件。
(三)完善行政執法證據轉化的監督機制
為保障兩法證據轉化工作的有效運轉,加強各機關間的溝通交流與合作,筆者認為有必要從行政機關和檢察機關兩方面分別進行規制,形成強有力的監督,完善證據轉化的監督機制。
一方面,要加大力度追究行政機關內部的責任。行政違法行為存在著侵犯刑事法益的可能性是兩法間證據轉化的前提,正如上文提到的,行政執法人員會憑主觀意愿選擇是否移送案件,所以就十分有必要建立起倒查追究機制,倒查追究行政機關相關人員的責任。本文認為,對需要問責的具體行為及相應后果,應當作出具體而明確的問責的規定,加大對行政機關內部責任的追究問責力度。[4]
在行政機關內部,上級機關應自覺承擔起監督下級機關的職責,不能僅起到領導下級機關的作用,因此筆者建議行政機關應當明確具體負責人,專職監督各行政執法人員的執法行為。并且下級工作人員必須定期向具體負責人通報案件的具體進展從而規范取證手段。為督促行政執法人員依法移送相關證據,可以對未依法移送相關證據的行政執法人員給予相應的處罰,并將相關懲戒納入其績效考核中。
另一方面,要健全兩法證據轉化中的檢察監督制度體系。為了更好地完善證據銜接轉化配套的監督體系,保障檢察院切實行使檢察監督職能,加強其對于行政機關在證據收集、移送等行為的監督。[5]這種監督應包含事前監督與事后監督兩種樣態。對于事前監督,檢察機關可以對行政執法機關所作出的“應當立案而不立案”或“應當移交而不移交”等行為直接進行介入,提出檢察建議、督促移送等,以此保障證據移送的效率。[6]而對于事后監督,則由檢察機關對案件進行托底,在證據移送完成后對其移送的程序與內容是否合法合規進行審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對行政執法機關的移送行為起到制度上的制約作用。但一定要注意的是,檢察機關的監督權是有限度的監督,也不能直接干擾行政執法機關的執法權。這樣既保障了行政機關執法的獨立性,又提高了檢察機關的司法效率,使其更好地實現監督職能,更加強化法律的監督作用。
三、結語
行政執法證據與刑事證據之間的轉化是目前行刑案件銜接的關鍵問題,隨著社會主義法治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建立一套系統的全面的證據轉化機制是相當有必要的,希望通過本文對行政執法證據向刑事證據轉化問題的探討能夠有效緩解我國當前兩法證據轉化的現實困境,促進兩法證據轉化在立法與司法上進一步完善,減少轉化過程中的障礙,提高司法訴訟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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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毛世琦(1999.12-),女,漢族,吉林蛟河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憲法學與行政法學;
通訊作者:周驍男(1969.11-),男,漢族,吉林長春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憲法學與行政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