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修禊圖》
——世間禊事風流處，鏡里云山若畫屏

文／宋侃

東晉永和九年（公元353年）的上巳節（農歷三月初三），正是一個春和日暖，值得“浴乎沂，風乎舞雩”（《論語·先進》）的好時節。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四十一位朝廷大員，在會稽郡山陰縣（今浙江紹興）一個名為“蘭亭”的地方集會飲樂。這次集會對中國的文學、書法都意義非凡，它就是著名的“蘭亭雅集”。自此以后，不管是上巳節這個節日，還是“蘭亭”這個名稱，都已超脫了原有的含義而成了文人風流的代名詞。我們今天就沿著歷史的長河上溯，借著文徵明的《蘭亭修禊圖》，一同去往千年前那曲水流觴的風雅間。

文璧，字徵明，號衡山，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明代中期畫家、書法家、文學家、詩人。他與沈周、唐寅、仇英并稱“明四家”或“吳門四家”，與祝允明、唐寅、徐禎卿并稱為“吳中四才子”。他對詩文書畫無一不通，后人贊為“公之一身,山河靈淑”。代表作有《溪山秋霽圖》《萬壑爭流圖》《吳中勝概圖》等。

│鑒賞│

《蘭亭修禊圖》是一幅絹本設色的橫軸畫作，繪制了山間文人集會的場景。畫面主體是崇山峻嶺、欹斜怪石，四周是郁郁青青的林木。有一汪溪水自山中蜿蜒而出，一座亭子坐落于水的遠岸，眾多文士或在亭子上相對而坐，或在近岸處坐臥憩息，閑適之感油然而生。圖中由溪水分割了畫面左右，也區分出了不同的疏密關系。畫面左側以山石為主，山石的皴法之密與溪岸平坦之疏形成了對照；畫面右側蔥蘢的林木與溪岸上稀少的林木形成了對照。兩側不同的疏密關系，反而將觀眾的視野引到空曠的溪岸兩側，愈加凸顯了畫面中心，可謂構思巧妙。

畫面以青綠色為主，這種青綠山水的畫風可追溯至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而后在唐代經李思訓、李昭道的發揚，于宋代臻于極致。其后的山水畫壇則成了水墨山水的天下。而文徵明在此畫中再度用起了青綠色彩，一改青綠山水以往畫風的華貴，反而將各處景物塑造得格外雅致，體現出其在繪畫上的扎實功力。怪不得民國時期鑒藏家斐景福贊嘆道：“太史此作……魄力雄厚，設色奇麗，為唐宋所未有，真天人也。”

│畫事│

《蘭亭修禊圖》序文的手稿便是《蘭亭集序》，其中既敘說了蘭亭山水之雅致和聚會之歡愉，亦抒發了王羲之對生死的感慨。王羲之醉后寫下的這篇文章不僅成了中國古典文學中難得一見的佳作，也成就了書法史上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傳奇。在《蘭亭修禊圖》的拖尾處就有文徵明仿寫《蘭亭集序》的書跡。《蘭亭修禊圖》的繪制不僅是對這場風流雅集的簡單追望，更像是以書畫合璧的方式對蘭亭雅集內在精神的延續。如此，文徵明不僅在書畫上再現了千年前的那場盛會，也在精神世界中親自參與進去，成了畫中人、文中人。

▲文徽明其他作品：《溪山秋霽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