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

嚴新財

最后專家組得出一致結論：滿分100分。

一位教育專家講他遇到的真實故事。

幾年前，有一項PISA測試（國際學生評估項目），目的是考查世界各國學生的閱讀、數學和科學能力，世界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的近萬名青少年選手參加。其中考查閱讀能力的那道題目是根據材料寫篇小作文。材料如下：

一天，一位漂亮姑娘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盒餅干，坐在車站的長椅上等車，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餅干吃了一塊，一邊吃一邊看報紙，卻發現有個小伙子也在拿自己的餅干吃。

姑娘趕緊把餅干放到自己懷里，可小伙子仍然伸手去她懷里拿餅干，姑娘有點生氣了。到了最后一塊餅干，漂亮姑娘直接拔掉小伙子的耳機，和小伙子搶著吃。

小伙子把餅干一分為二，姑娘拿著半塊餅干就上車了，坐在車上看到小伙子和她打招呼，她也愛理不理。列車檢票員來檢查車票，姑娘伸手拿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餅干在包里面，頓時恍然大悟。

自己吃的居然是小伙子的餅干！當她望著車外小伙子想和他分享自己的餅干時，列車卻漸漸遠去。

作文的要求是，用自己的語言表達漂亮姑娘對窗外小伙子的心情。字數和文體不限。

試卷很快就收了上來，來自中國批閱試題的老師卻有點發蒙，這道題的評分標準竟然有27頁，我們高考作文題的評分標準還不到一頁紙呢。

盡管評分標準詳細到令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步，可問題還是出現了。有個中國學生的答題僅僅三個字：我愛你！中國老師馬上對照標準答案予以賦分：零分。

專家組對零分作文格外重視，馬上召集專家會議，說明評分的理由。中國老師的理由是，“我愛你”這篇三字作文超出了評分標準的范圍，我們反復進行了核對，也反復證實它確實不在任何給分的范圍之內，一分的作文也是字數起碼達到20字以上，或者字數雖少卻含義深刻。

專家組顯然不認可我們老師的理由，雖然他們也贊成給零分，但理由是因為這三個字太抽象、太空泛，顯然無法表達出漂亮姑娘對小伙子復雜的心情。

可麻煩的問題接踵而至。有個中國學生的作文仍然只是三個字，當然不是“我愛你”，而是“哎喲喂”。中國老師理所當然又給零分了。

專家組再次組織召開會議探討此事。他們詢問中國老師：“哎喲喂”是什么意思？中國老師給出了答案：這是一個嘆詞，可以用來諷刺挖苦，可以用來表示慶祝，也可以用來當作過渡詞，總而言之就是，出乎意料或者對方達到了一種你所沒有想到的境界。

外國人被這一解釋搞得有些糊涂了，他們決心弄個水落石出。于是他們把參加測試的175名中國學生全部找來，讓每個人用動作或者表情表演一下“哎喲喂”的含義。

同學們的表演讓中外專家笑得前仰后合。有意思的是，175個同學，表達“哎喲喂”時，幾乎沒有完全相同的表情和完全一樣的動作。他們有的是驚訝，有的是沮喪，有的是困惑，有的是懊惱，有的是瘋狂，有的是痛苦，有的是喜悅，有的是歡呼，有的是幸福，居然還有的是平靜……

最后專家組得出一致結論：滿分100分。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用短短的三個字，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感情，難道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寫作目標嗎？

閱卷辦公室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