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并不喜歡青春,因為青春里滿是偏見。
小學時,我是個愛笑的男生。由于在家里接觸最多的是姐姐和妹妹,久而久之,我說話的語氣就比較溫柔。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同學們都開始孤立我。
初夏,蟬鳴開始此起彼伏,微風穿過教室的窗戶,吹起前座女孩的發梢。我愣愣地看著她扎得高高的馬尾,她側過頭的樣子,像極了漫畫書里的少女。
那天開班會,大家展示自己的才藝,被意外抽到的她,就像不知所措的小鹿一般,驚慌地走上了講臺。平時就愛寫寫畫畫的她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兒才說,給她幾分鐘在黑板上畫畫,讓大家猜猜她畫的是什么。
“畫得真好!”同學們紛紛感慨。
忽然,有一個同學指著黑板好像發現了什么,大聲說道:“是那個‘娘娘腔’!”
瞬間,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只感覺炙熱難熬。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站起身朝教室外跑去。
那天以后,她老是躲著我,我也像胸口堵著一口氣,沒再理她。對于“娘娘腔”這個稱呼,我始終不能接受。
如果我能擺脫這個標簽,該有多好。直到那天班主任把我拉進辦公室,告訴我,因為我說話字正腔圓,想給我一個機會,去當學校文藝會演的主持人。
我剛想開口拒絕,老師忽然握住我的手,好像看出了我眼里的懼怕,語重心長地說:“你語氣溫柔,普通話也很標準,很適合當主持人。這是難得的機會,孩子,不要害怕,試試吧。”
當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教室,她輕輕地塞給我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在我眼里,你一直是個很棒的男生。那天我在黑板上畫你,以為會讓你開心,可是沒想到卻讓你難過了。是不是因為我把你畫丑了,你才生氣的?”
我看著這張布滿褶皺的字條,又看了看前座梳著高馬尾的她,忽然就釋懷了。她似乎察覺到了我在看她,轉過頭來,笑瞇瞇地說:“其實,我從不覺得你是‘娘娘腔’。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內心很強大的人,因為每次他們那么說你,你都沒有理會他們。你就做自己,無須別人的認同。”
舞臺上,我字正腔圓地念著臺詞,臺下的她,眼睛里閃著光芒,一直為我鼓掌。青春的美好,我在這一刻看到了。
畢業典禮那天,她穿著碎花長裙,微風拂過發梢,吹起少女的裙角,連同我隱晦的心事,被掩藏在了那個熾熱的夏天。
聽別人說,她選了插畫專業。她一直認為當初是因為把我畫丑了,我才憤然離開教室的。因此,她決心好好學習繪畫。
在爸媽的鼓勵下,我最終選擇了播音主持專業。曾經狠狠刺痛我的標簽,在那個夏天,被我輕輕地撕了下來。
我開始喜歡青春,放聲大笑,體會著歲月中成長的各種滋味。那些年貼在我身上的標簽早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了青春真正的意義。
(本刊原創稿件,與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