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拉風自行車的女孩

最近，我在社交平臺上看到一條視頻：某幼兒園放學時，剛好下雨了，只見前面排好隊的小朋友都已穿上了藍色的雨衣，鏡頭一轉，最后面的小男孩手里拎著一個裝著粉色物件的包，卻不見他做任何防雨措施。老師以為他是因為雨衣顏色和大家的不同而不穿。誰知道小男孩抬起頭，略帶無奈地笑著回答老師：“媽媽給我帶成游泳圈啦！”

這個故事讓我忍俊不禁，同時也勾起了我對騎著與眾不同的自行車上學時光的回憶。

不記得是上小學幾年級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再需要媽媽接送，看著同學們五顏六色的嶄新的自行車，我讓媽媽也給我買一輛，然后騎著去上學。一天，一輛白色的帶著圓筒形前籃的自行車停在了家門口。從那以后，小白就成了我的專屬座駕。

剛開始騎車上學的那幾天，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每天騎著小白跑得飛快。新鮮勁兒過去后，我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前籃，那個小小的圓筒裝不下我大大的書包！沒幾天，小小年紀的我就已體會到肩膀痛是什么感覺。媽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于是計劃在小白的后座裝上能放書包的籃子。

按照當年的流行趨勢，我猜測媽媽會給小白裝一個常見的黑色方筐。當我正坐在家門口納涼時，媽媽推著小白回來了。跟我想象的不一樣，籃子是白色的，不是黑色的；是個方筐，還帶個把。這分明是摩托車的后備箱，還是只剩底座，敞篷的那種！

媽媽說：“這個比自行車的籃子大，能裝的東西多，還是白色的，跟小白搭！”

“但它是摩托車的后備箱呀……”

“好用就行。”

第二天，我騎著加了新設備的小白去學校，一下子就出名了。

上學途中，認識的同學向我擺擺手，喊道：“你的車怎么變成這樣啦？”

到學校門口，門還沒開，等待的同學們向我，哦不，向小白投來好奇的目光。

不遠處，同班的幾個同學一邊朝我走來，一邊指著小白竊竊私語。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小白如此礙眼，第一次對擁有它感到難為情，我甚至想把它扔在路邊。

接下來的日子，只要去學校，我都覺得分外難熬。難熬的不是坐在教室，而是穿過上學和放學時同學們用密集視線編織成的網。我就像是不小心撞上蛛網而拼命掙扎、企圖逃脫的飛蛾。我越是掙扎，越是被束縛。起初，我以為束縛自己的是同學們的目光。后來才逐漸明白，那網不是他人的目光，而是內心被我放大的不安。可是，當時備感焦灼的我，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本質。

某天放學回到家后，我跟媽媽說讓她把那個不倫不類的后籃換掉。

媽媽爽快地答應了，問我：“但你得說說為什么？”

我倚在媽媽身上說：“它跟其他人自行車后座上的籃子都不一樣，它讓我覺得自己很奇怪……”

“這樣啊，是媽媽沒考慮周全，等會兒我就去換掉。”媽媽摸摸我的腦袋說。

就在媽媽準備推車去修理鋪時，跟我熟識的女孩路過我家門口，我們倆便拉著手，撒丫子直奔不遠處的籃球場。

玩耍途中，我跟她講述了剛發生的開心事。

“為什么換？那筐多酷啊！”她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問我。

“酷嗎？你難道不覺得，就是因為它有點兒丑……所以大家才老是盯著小白看嗎？”我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怎么會呢！小白多有特點啊！騎著它多拉風啊！比那些男生的車都帥！”她激動得臉色通紅，聲音都高了八度。

“小白這么酷嗎？”得到肯定回答的我，有點呆呆地應著。

“哎——怎么突然回去啦？”恍惚間，她拉起還在愣神的我飛快地向反方向跑去。

“去追阿姨呀！她不是要去換掉小白的后籃？”

我們氣喘吁吁地追上媽媽時，媽媽驚訝中帶著不解地等我們平復呼吸。說明原委后，媽媽什么也沒問，只是笑著說：“只要你開心，我都支持。”

回家的路上，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而我的小白沐浴著余暉，顯得格外可愛。哦不，不是可愛，是拉風呀！

人是群居動物，所以常常在意周圍人的眼光。放輕松，沒有那么多人會一直注視著你。生活永遠是自己的，我們有權給它涂上各種顏色。真正與你合拍的人，會由衷地贊嘆你生活畫布上的各種奇妙構思，并對你下一次的落筆滿懷期待。

（本刊原創稿件，陸世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