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高地堎

趙振清

癸卯秋，保德縣林草中心主任高文慧邀請府谷作協的文友們參觀高地堎林場。當時，我正在鬧哮喘咳嗽，煎湯藥療治，孫主席給我打電話，聽說到天然氧吧高地堎森林公園游覽，我高興地答應了。我想，到林區多呼吸新鮮空氣，對我這毛病有好處……

10月15日一大早，我們就在山水陽光酒店門前集合，坐上面包車出發了。負責聯系的攝影師王海榮不停地打電話，他正在友誼橋對面的馬路邊等著我們呢。我們一行17人坐著面包車剛過了大橋，海榮就上了車，他說高主任的車在前面等著大家，走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一輛黑色小車開出來，大家打過招呼后，高主任的車在前面開道，目標是高地堎林場。

聽文友講，高地堎這個地方位于保德縣東北部，地勢高寒，由幾座黃土嶺組成。山大溝深，人煙稀少。不適合發展農業，政府鼓勵多植樹。過去樹木不多，新中國成立以后，地方政府組織農民大力植樹造林。經過50多年的努力奮斗，這里的人工林都成片成片地生長起來，多座山被綠化，形成了面積很大的森林區。保德縣政府把林區的幾個村子遷出，成立了國營林場，派林場工人專門管護。

那些年月，保德縣在植樹造林綠化荒山的事業中，涌現出來很多英雄模范人物，其中高地堎林場第一任場長王加友和平民造林英雄任七小最為有名，他們的事跡就不多講了，就此打住。

出城以后，車隊沿著柏油馬路向東奔馳，翻越保德山，再下山再上山好幾次，不時有村莊出現……時值晚秋，農民已經收割完糜子和谷子，露出一片片空地，只有玉米高粱和土豆紅薯還長在地里……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美麗的農村秋景給人以無限遐思。

忽然有人喊，“高地堎到了！”我被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這時汽車在爬坡，速度明顯感覺到慢下來，周圍已不見農田，到處都是樹木荒草。此時此刻，大家幾乎不約而同地看到道路左側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面雕刻著“高地堎”三個紅色大字，有人感嘆有人驚奇，有一個文友說，“府谷人過去誤讀為高地塄山，現在才明白是‘堎不是‘塄。”大家正在議論紛紛，不久車就到了山莊頭林場總站。

這個地方院子不大，沒有院墻，四周栽種了花木。只有一座二層白色小樓，高高坐落在山頂。小樓的一層為庫房，二層住人，資料室、展覽室和會議室、辦公室都在二樓。

下車后高主任與大家一一握手表示歡迎，然后他把大家帶到他的辦公室喝茶。喝茶畢，我們都登上觀察棧臺觀看周圍的景色。

只見周圍的山上森林茂密，郁郁蔥蔥，樟子松漫山遍野，側柏生長在土層瘠薄的山坡上，一片片墨綠色，也顯得生機勃勃。在這里幾乎看不到秋天的肅殺之氣，永遠是綠的春的景色。在這里還能看到幾十里外府谷城高樓的尖頂，百里外的清水川電廠的高煙囪。

我忽然想起來孩童時候，在春天里厚厚的積雪早已融化，可是站在村頭還能看到東部很遠的山上有皚皚白雪，大人們說那是“高地塄”山，有時在夜晚還能看到那山上盤旋的國防公路汽車爬山的點點移動的燈光。

這里雖然山高林密，但每一座山頭上都有站點。各站點之間都有防火通道連接，全部是水泥硬化路，窄窄的，只能容一輛車通過，平時只允許林場自己的車通行，不允許外面的車輛進來。

我們乘車來到一個叫水池墕的地方，站點是幾孔窯洞，圍墻上刷著防火標志，院內停放著幾臺小型機動車和滅火器材，院外停放著兩臺大型拉水車，地下水窖里存滿水以供滅火之用。附近還有一座鐵塔，高30米，頂端有一小木屋四面開窗用來觀察周圍火情。

大家都圍過去，昂著頭看那鐵塔，只見鐵塔好似一柄利劍直刺蒼穹。馬會長第一個沿著轉身梯道攀登上去，在小木屋的窗口向底下的人揮手致意。下面的人全都興奮起來，高喊“馬會長，朗誦一首詩”，馬老師雙手圈著嘴高聲念出李白寫的《夜宿山寺》：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大家聽后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有好幾個文友攀登上去體驗了“一覽眾山小”的感覺。這時，孫主席也忽然來了興致，他對我說：“XX，來一回不容易，上去瞭望一下周圍的山頭。”我原是不準備上去的，因為我有恐高癥，聽了他的話也就硬著頭皮跟著攀了上去，雙手抓住小木屋周圍的鐵護欄轉了一圈，看底下的人小了許多，再看周圍的山頭一片綠色的海洋……鉆進小木屋再從窗口向外遠眺，是又一種感覺，只見遠處的群山靄氣籠罩，在刺目的日光下，藍天與大地并不遙遠。

大家坐車離開了水池墕，到了又一座山頭上，只見一位林場工人早已燒好土豆……這個分站旁邊有一棵高大的松樹，具聽說已經是成精了，樹枝上系著許多紅布條，給樹砌筑了一個圓形的墩臺，有臺階通到上面。攝影師招呼大家上去站成一排照相，我們照完就下來狼吞虎咽地吃起燒土豆來。剛燒熟的土豆，從火堆里撥拉出來，漆黑如木炭，拿在手里燙得很，須在石頭上磨掉燒焦的皮才能吃。高主任從窯洞里端出一盆爛腌菜，還有一瓶油煎辣椒醬，讓大家就著爛腌菜調辣椒醬吃燒土豆。眾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就著爛腌菜吃著燒土豆，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再看他們的臉和手，都變成了窯黑子了……

我與那一位燒土豆的工人攀談起來，我問：“這土豆是從山下帶上來的嗎？”他說：“不是，林場工人自己種的。”我又問：“這茂密的森林里還能長土豆嗎？”他說：“怎么不能，土豆的產量還很高呢。”我笑著說：“你們這里的工人掙著工資還種地，收入一定不錯吧。”他也憨憨地笑了。我說：“這里真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一邊看山護林，一邊種地，又能欣賞大自然的美麗風光，即使是陶、謝轉世，也會贊不絕口……”這時，身邊的班會長詩興大發，口拈一首《燒土豆》，“種芋南山下，草稀洋芋肥。刨來燒熟食，野味勝筵席。”眾人又哈哈大笑……忽然有一只松鼠從松樹上跑下來穿過院子，有人高喊“快看，貓貉貍也來吃燒土豆啦！”我笑著回答，“那就分它一杯羮吧。”這話又投起我的思緒來，我問：“這森林里有沒有狼？”工人說：“沒有。有食草動物野豬、野兔和獾……食肉動物最大的是狐貍。”

談笑間，不知不覺我已吃掉4個大的燒土豆。馬會長說，“XX，人家高主任在紫云閣擺下筵席招待咱們呢，你還是少吃點燒山藥吧。”我笑著回答道：“肥酒大肉早已吃膩了，今天的燒土豆找回我少年時候野炊的感覺了。”

我們要參觀的最后一站是去參拜高地堎第一任林場場長王加友紀念碑。大家坐著面包車在密林中的防火通道上穿行，忽然前面有一臺大車堵住了去路。人們下車一看，原來是林場的拉水車停在那里正在澆灌新栽的樹苗……我不由得對這些森林里的普通工人肅然起敬，是他們不辭辛苦地守護著這一片綠色寶庫。面包車只好退回去繞道而行。

車轉了幾道山彎，來到一座黃土山的山腰，大家都下了車向一條林間小路走去，只見滿山都是高大的松樹，林蔭蔽日，荒草萋萋，路濕苔滑，舉步艱難……走了一會兒，忽然看到一座白色紀念碑矗立在密林深處。紀念碑約有5米高，底座有三層，坐西向東，上書“王加友同志紀念碑”八個紅色大字，碑身的背面雕刻著他的生平及事跡簡介。

大家肅立在紀念碑前垂手恭聽高主任介紹王加友同志的先進事跡。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他在高地堎當林場場長20年，對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不辭勞苦，使原來的荒山禿嶺披上綠裝，森林覆蓋率達到70%以上。他把這里的每一棵樹都當作是自己親生的兒女……”最后大家向王加友同志三鞠躬，然后緩緩走出松樹林。

高地堎位于保德縣東北鄉，距離縣城30多公里。在沒有劃為林區之前有好幾個村子，山民們廣種薄收過著窮苦的生活。山大溝深，交通不便，信息閉塞，經濟落后，自然條件差。后來縣政府把這些村子的人都遷到了自然條件較好的地方，為的是讓林區少遭受人為的破壞，也讓那些遷出去的農民過上幸福的生活。當地政府把這件事辦好了。

聽說保德縣政府正在打造高地堎森林公園，這里將成為鄉村旅游的一處重要景區，吸引全國各地的游客來此休閑度假。“退耕還林”這項國策就是好。在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方，讓出來多多植樹造林綠化荒山，還野生動物們一片綠水青山，也是在給子孫后代創造“金山銀山”……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