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的力量

林釗勤

年輕時，我好動，喜歡打籃球、羽毛球、乒乓球，也愛下象棋、跳棋以及軍棋等，但我最喜歡下圍棋。后來經過伯翱兄介紹，我才有幸認識聶衛平大哥。我下棋水平一般，那年代“棋圣”聶衛平就是我的偶像。可能是一種緣分吧，從那時起，在我心中對衛平大哥便有了更多的仰慕之情。

聶衛平大哥1952年出生在河北，父親聶春榮是位參加過革命戰爭的中國圍棋協會副主席。他從小受父親影響，愛靜不好動，天資聰慧，記憶力超群，學棋進步神速，9歲開始下圍棋，10歲就已經拿過兒童圍棋冠軍。

那時，為了促進中國圍棋事業的發展，推動中日民間友好往來，陳毅副總理還出任了中國圍棋協會的名譽會長。此后，陳毅副總理總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從戰略上指導陳祖德等棋手下棋。再后來聶衛平等年輕棋手成長起來，并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中橫掃了日方，為國人爭了光。這和陳毅經常與這些棋手對弈，為他們出主意想辦法，為棋手解放思想以及商討如何提高和普及中國圍棋的努力也是分不開的。

1964年，日本29位著名圍棋手聯合發表呼吁書，號召日本八百萬圍棋愛好者參加要求恢復日中邦交征集三千萬人簽名的活動。由于中日各界人士長期不懈地努力推動，1972年9月29日，中日雙方在北京簽署聯合公報，正式宣布中日兩國結束戰爭狀態，恢復邦交。在這一光輝歷史篇章中，“圍棋外交”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并在中日民間友好交往史上永遠留下了一段佳話。

1976年，中日圍棋對抗賽中，聶衛平戰勝日本超一流選手石田芳夫九段，以6勝1負的成績，連勝日本兩位頭銜王，讓日本棋壇大受震動，第一次在日本圍棋界刮起了令人膽寒的“聶旋風”。

著名的武俠小說大師金庸，也曾是“聶旋風”的狂熱粉絲，最后還拜他為師。那一年，聶衛平31歲，而金庸已經59歲了。盡管如此，金庸還是想在拜師時，按中國傳統磕頭行禮。聶衛平不敢當，最后在眾人的勸說下，改為深鞠躬替代。那個年代，我們這些圍棋愛好者也是“聶旋風”的忠實鐵粉呢。

聶衛平是中國的“棋圣”，也是榮獲首屆“中國十大杰出青年”表彰的第一號人物。青年聶衛平濃縮著一個時代的記憶，曾以11連勝雄霸中日圍棋擂臺賽的他是令一代人為之振奮的“民族英雄”。

聶大哥說，“鄧老爺子聽說我當棋圣了，讓我把證書給他看看，我就特意帶了過去。老爺子看了證書后只跟我說了一句，這個圣人可不好當哪，你還是當普通老百姓好。這些年，這句話我一直沒有忘記，老爺子說圣人不好當，我總是想找機會把這個‘棋圣辭了，我也總有犯錯誤的時候，不敢當圣人呀。”

在網絡游戲中動輒連續奮戰十幾小時的聶大哥后來身體終于出現了問題。一次，他在上網之時整個右臂發麻，家人不再允許他上網游戲。聶大哥的助理聞迎春說，聶大哥的飲食習慣也不太好，喜歡喝酒吃肉，對蔬菜攝取較少，有時故意帶他去吃韓國料理，為的就是能讓他多吃點蔬菜。他基本上也不忌嘴，現在除了螃蟹少吃外，（原來，他最喜歡吃螃蟹人盡皆知，最高紀錄是一頓飯吃19只，可謂“技驚四座”），別的如火鍋、涮羊肉什么的依然照吃不誤。不過他現在只能少喝白酒。他還有趣地說道：“唯有圍棋與美食不可辜負。”

有一次，我在韓美林老師家巧遇聶大哥及其女兒聶云菲、臺灣漫畫家蔡志忠老師。據周建萍老師介紹，聶云菲是來拜韓老師和蔡老師為師。周老師還問我，聶衛平您認識嗎？我搶著話說當然熟悉，棋圣衛平大哥他以前經常陪鄧老爺子、萬老爺子以及耀邦同志他們打橋牌的，經常見。周老師又接著說，那都是有緣分的人今天都湊到一起，你們正好見證一下韓老師和蔡老師的收徒儀式。

講到萬里老爺子，棋圣聶衛平說：“三十多年前足協領導讓我向萬里老爺子匯報，讓他支持一下中國足球，老爺子說中國現在要辦的事很多，中國足球（男足）他們現在表現差得太遠，根本不是本世紀的事。他們要達到世界水平，恐怕要到下個世紀了吧。”十幾億人口大國還要等幾十年，我當時心里納悶不解，到如今才知道萬老爺子的睿智和遠見之明。

這讓我也想起聶大哥講過一件萬老爺子的往事。那是在1984年10月1日國慶大閱兵之后的第二天中午（即10月2日），我和萬里老爺子、鄧老爺子，還有耀邦同志一塊在會上吃飯。萬老爺子吃到一半時端起酒杯來給鄧老爺子祝賀說，鄧老爺子在這次閱兵的表現應該獲得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然后我們大家都拍手叫好，鄧老爺子十分高興，馬上又喝了一杯酒，大家齊聲哈哈大笑。

用好餐后，韓美林老師帶我們參觀其藝術館并介紹他去年在全世界一些國家的巡展，接著上樓到他的大書房舉行簡約而隆重的拜師儀式。首先，聰明伶俐的聶云菲做完自己介紹后緊接著給師父們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韓老師見狀馬上把她扶起。聶云菲又向韓老師、蔡老師敬一杯拜師茶。禮畢后，韓老師當場畫了一張示范畫給云菲看，嘴里面說道：“凡事善于開動腦筋，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韓老師把這張畫作為收徒的禮物贈予了徒弟，蔡老師亦復如是。在旁的衛平大哥說：“意外的大收獲，真是沒想到呀。相信通過兩位老師的言傳身教，她一定會進步成長，出類拔萃呢。”

前年月七月份，段老師早早邀請伯翱兄和我，參加八月十七日聶大哥的七十歲壽宴，伯翱兄親繪丹青“蝶戀花”國畫送賢弟棋圣以表祝賀。棋圣聶大哥對著伯翱兄回憶：“1985年過春節，萬老爺子特別邀請我一起到天津過春節，同吃同住，如同父子一般。”伯翱兄、聶大哥兩人相聚，總有說不完的話，好朋友就是不管多長時間沒見面，心都是在一起似的！兩人還商定，等疫情過后，再請鄧小平警衛秘書張將軍、人民大會堂管理局副局長耿大姐等老友們一起再敘敘舊。

時光如梭，距離上世紀80年代的中日圍棋擂臺賽已近四十多年，聶衛平也從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步入古稀之年。聶衛平表示“不得不服老”，現在常常是下半盤好棋，到了后半盤就感覺精力和體力不夠用，拼不過那些年紀輕的了。

在今天的棋戰中，聶大哥的昔日風采不再，但因其在中日圍棋擂臺賽的巨大功勛，棋迷對其依然懷有深厚的感情，稱其為“棋圣”的不在少數。我想這更多的是一種樸素的感情表達吧。

我與聶大哥因圍棋而結緣，而他那種如繁星般浩瀚的胸襟和“穩坐中軍帳”的氣度，足以讓我們得以在逆境之時有機會跟著他一起見自己、見天地、見人生。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