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廣西天等七個土州官衙的變遷

土司制度是元、明、清時期封建王朝治理少數民族地區重要的行政制度。廣西壯族自治區崇左市天等地區的土司制度延續時間很長，達800多年。為了研究西南地區的土司文化，本文以天等的土司官衙變遷為例進行系統論述，對于認識土司歷史發展規律，有著重要的學術價值。

天等地域內從宋至民國，先后曾設有龍英、鎮遠、結安、結論、都康、上映、向武、上懷恩八個土州[1]。明洪武初年，廢上懷恩州，其他七州一直延續至民國后才在改土歸流的大潮中終結其歷史使命。

天等地區各州州署洞府，宋代開始建置的時候，都是比較簡陋的。據說好多州衙都只有幾間房子，不少還是土垣茅房。到了明清時期，才逐漸有所完善，但都沒有州城，基本上還是一個圍墻，幾座房子而已。下面將七個土州的州署建設情況逐一介紹。

1 龍英土州

龍英土州州署（簡稱龍英署）最初設在“英山”。“英山”是唐代的山名。唐代時這一帶有個部落，其首領就住在英山下的小村里，于是以山名做地名，也是峒名。現在“龍英”的“英”字，應該也是從這山名得來。

龍英署，在明末被安南賊人三次洗劫。歷史書上沒有記載，但恰好當時有位旅游家徐霞客路過龍英，就把這件事給記下來了。據《徐霞客游記》記載：（龍英署）三年前（1634）為高平莫彝所破，人民離散，僅存空廨垣址而已[2]。

對于州署，《徐霞客游記》里還有專門的描寫：“外域垣與宅后俱厚五尺，高二丈，仆多于立。”“土官州廨北向，其門樓甚壯麗，二門與廳事亦雄整，不特南（寧）太（平府）諸官廨所無，即制府（總督衙門）亦無此宏壯。其樓為隆慶丁卯年（1567）所建，廳事堂匾為天啟四年（1624）布按三司所給。今殘毀之余，外垣內壁止存遺址。”

明末被安南賊人焚毀后重建的州署，筑以土垣環周，長65丈，高8尺，無城池。州署內設正堂5間，東、西兩廊各5間，后堂3間，內宅5間，左右廂房、監房各3間。

明清時代很重視廟宇建設，各土州州署附近都建了不少壇廟。根據《太平府志》記載，龍英署建有風云雷雨山川壇、厲壇、城隍廟、北帝廟、華光廟、觀音庵、三官廟[3]。民間傳說，龍英署曾遷至營懷峒，即今天等鎮榮華村附近的地州屯。但史料未發現有關記載。

龍英州趙氏族譜（宗二）寫道：康熙七年（1668）六月初日，廷耀病故。族目民憐公舉，趙有鼎系廷耀嫡生，應襲州職。不料康熙十三年（1674），逆變亂迫滔邊土，追繳原領州印，發給偽創脅，令趙有鼎仍舊任事臨民。

（建在營懷峒的）“署官州山界左有青龍山白云洞，山脈至逐爛山脈，立坐官正，山龍頭起，至夾白虎山脈，至埝布漠山脈止，為官州所管山界。逐爛坡后山脈于清朝分給廷繼二兄。”

這段文字說的是康熙十三年（1674），在知州趙有鼎當權的時代，龍英州發生了“逆變亂迫”，朝廷追繳了州印，以后就發生州衙遷址到營懷峒（今地州屯）的故事。還描寫了州署所界定的山脈，以地州屯為中心，左邊到“逐爛山脈”，另一邊到“埝布漠山脈”，還指名“逐爛山脈”分給了州官趙廷耀的兄弟“廷繼二兄”。但就趙氏族譜所載的“州地范圍”，筆者在天等鎮榮華村、稻香村做田野調查，沒有得到確證。在官方的《太平府志》里，也沒有發現清朝康熙年間龍英州發生變亂而遷移州署的記載。

2 結安土州

結安土州州署（簡稱結安署）設在今進結鎮結安村結安街，唐朝時這個村叫“營周”。宋朝改叫“結安峒”，為什么叫“結安”，不得而知。20世紀60年代有人收集到民間傳說，說古代這個地方有一位老祖，叫“壯桀”，神通廣大，他把田地開墾出來了，叫“洞桀”，桀又寫為“杰”。杰、結諧音。根據宋朝名臣司馬光《涑水記聞》記載，在儂智高起義之前，這塊地方叫“結峒”[4]。是不是因為“洞桀”而得名？儂智高兵敗后，這個“結洞”分崩離析，成了安峒、結安峒和渠望洞。從此，“營周”就改稱“結安”，一直到今天。

從結安峒到結安州，這個州署從未遷移。州署筑有土垣，其范圍有多大，未見史料描述。無城池。州署內設正堂、后堂、內宅各3間。儀門、監房各3間。另有吏目署。壇廟有：風云雷雨山川壇、厲壇、城隍廟、玄壇、五顯廟、南岳廟、真武廟。明代，在州署前曾有“州圩”，每三日一圩。自從佶倫州署搬到附近以后，結安圩由于前面沒有河水，競爭不過佶倫州的“頭咘圩”，漸漸地就衰落了。到了清代中后期，其西南部的馱堪街逐漸興起，結安在競爭中萎縮，最后變為村級單位。

3 佶倫土州

佶倫土州州署（簡稱佶倫署）原設在“那兜”，即今進結鎮高州村街屯，后遷移到“倘甲”（今進結街）。佶倫州的來歷也頗曲折。唐代叫那兜，那兜，壯話原意是“門口的田”。到了宋代，合為結峒。儂智高兵敗后，分為安峒。安峒包括在今高州村的佶倫峒和在今進結村的倘甲峒。倘甲是今進結街的村名。到元朝初年，倘甲峒與佶倫峒再度合并為佶倫峒，后升為佶倫州。州署何時從那兜村搬到倘甲村不得而知。明末徐霞客到那里時，先到“倘甲”（今進結街），然后才去“那兜”高州舊州署。徐霞客所見的佶倫署（今進結街），還沒有街道的樣子，只是一個“大村落”。可見，搬到進結街還不是很久，建設還不配套。

4 鎮遠土州

鎮遠土州州署設在“古隴”（今進遠鄉進遠村街上），古隴是唐代時的村名。宋時在那里建“鎮遠峒”，后來升州。就鎮遠土州而言，在當時它是麗江（后來叫左江鎮，今崇左市）所轄最邊遠的一個州，距離“三百一十里”，從鎮遠過去就到田州地面了。估計因位置邊遠而得名。

5 向武土州

向武土州州署（簡稱向武署）遷移比較多。宋皇祐開始設州時，衙門在“那蒙”（今田東縣江城鎮那蒙村舊州屯），后遷到“州甲”（今田東縣江城鎮江城街），明萬歷年間遷往洞干（今寧干鄉洞干屯），萬歷四十五年遷往乃甲隴內村（今向都鎮中和社區）。

向武州之所以多次遷移，跟其幅員大、不容易管理而且在明代頻頻發生事變、內部不穩定有關系。向武是黃洞地，是唐代左右江“四道黃”中的“田州黃”。起初它還無法與田州黃洞相提并論，州署那蒙村舊州屯，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小村，離今東平鎮不遠。后來慢慢發展，才搬到離田州不遠的地方，把那個地方叫作“州甲”，在那里建起向武州署。到了元朝，向武州逐漸成為田州黃的“老大”，黃志威當上了田州府的總管。但不久田州黃敵不過來安的岑氏，加上它的州署偏于東北一角，難于抗衡都康、鎮安、龍英等州，只得往南遷移。先搬到今寧干鄉的洞干屯，后來又搬到“乃甲”（今向都鎮），明萬歷四十五年（1617）初到時還不得不屈居在小而偏僻的隴內村，以后才慢慢發展。

向武署，在明朝比較簡陋，建設情況不很清楚。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知州黃道遠修建起新的州署。新州署在今中和街上，北向，有長達150丈的土垣，高7尺，與天等地區其他州一樣周圍無城池。正北有一門樓，茅蓋。內設正堂2間，還有前門后廨。另有州判署，設在州署西北。州判署正堂2間，書房3間，俱蓋瓦，余皆茅蓋。

雍正九年（1731）州判俞錡將州署移建到原署東北向，即今天鎮政府所在地。乾隆二十年（1755），州判張梓增修州署，咸豐年間，堂匪進犯向武州，州署被匪徒焚毀。

6 都康土州

都康土州是天等地區最古老的土州之一，在宋朝初年儂智高還未起事前就已建立。但歷史資料記載互有差異，有的認為宋初還是都康峒，到元朝才建都康州。

其州署的遷移大的算兩次，而小的挪動應該有多次。最初建在“內城”（今都康鄉伏德村舊州屯），宋朝乾興年間（1022）先后被龍英州、向武州侵擾，后遷往把部村（今都康中學范圍內）。后又遷至甲第村（今都康鄉安康甲地屯）。

因為年久和匪患，州署也建設多次。據相關記載，從宋朝到清朝，修繕情況如下：宋朝元祐年間（1086—1094）由知州馮紹龍建；元朝沒有修繕記錄；明朝崇禎年間，知州馮總箕修繕，開始建有土垣；清康熙年間所建立的新署，壘石為城，高8尺，周圍213丈，無城池。建有東、西、南三門，舊有門樓。其中，東、南二門外有小溪流過。清朝雍正元年（1723）知州馮御綬將州署移建到崇山下。咸豐十年（1860）有堂匪侵擾都康州，將州署燒毀。同治九年（1870）知州馮世勛重建州署。

吏目署建在州治西北。雍正四年（1726）由知州馮御綬建造。乾隆十八年（1753）毀于火災，二十年（1755）重建。咸豐年間（1860）又被堂匪燒毀。

7 上映土州

上映洞，宋代分為上影洞、下影洞。上影洞在州之東部，靠近龍英州；下影洞在州之西南部，靠近下雷州。元代才有上映峒。在明代的《廣西通志》中，下雷州圖中標有上影、下影。但各自的疆界和洞治，未見于史料。

有關上映峒和上映州署的建置時間、遷移情況也比較復雜，《天等縣志》、兩版《鎮安府志》和《廣西通志》記載也不盡相同。

《鎮安府志》的記載是：上映峒，故城在旦村北（今上映鄉平典村上下旦屯）。

上映州，故署在佐州（今上映鄉連加村佐屯），距今治所十二里。

而《天等縣志》記載：州治始建于今桃永村舊街屯，后來才遷移到今上映街[5]。

實際上，上映在宋朝先分有上影、下影兩洞，后來才合并為上映洞，再變為上映州的。

州署的建筑記載比較詳細：宋皇祐年間土官許公順始建土垣；明洪武五年（1372）州降為峒，廢；明萬歷三十二年（1604）復置。崇禎十二年（1639）土知州許桂芳重修。康熙四十七年（1708）知州許文運改在那溫坡（今上美街 “那昏”地）前建州署，州署為北向。另一說法是康熙六十年（1721）許文運重修。因遭火災，乾隆四十一年（1776）知州許甫遷至諒村（今上映鄉上美村諒屯）西部（即今上映鄉上美街），改南向。新修土垣周圍220丈，高1丈1尺，有城池深5尺，闊7尺。這是天等地區唯一有城池護衛的州署。有正南一門。內設不詳。

土司在今天等地域延續近千年，經歷了確立、發展階段之后，在民國年間逐漸走向消亡。

天等人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走過一段長達千年的值得回憶的道路，那就是我們今天稱為“土司”的那段歷史，記載有天等歷史的文字，大都是這個時期留下來的，可以說一部天等書半部土司史。了解土司制度在天等的起源、發展、消亡，以及在整個土司時期天等經濟、政治、社會、文化、教育、商業等諸方面的狀況，對以史鑒今，把握現實，預見和開辟未來，推進天等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無疑有著重要的意義。

引用

[1] 張聲震.壯族通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616-621.

[2] [明]徐弘祖.徐霞客游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

[3] [清]甘汝來纂修.（雍正）太平府志[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6：78-79.

[4] [宋]司馬光，著.涑水記聞[M].鄧廣銘，張希清，校.北京：中華書局，1989.

[5] 天等縣志編纂委員會.天等縣志[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0：23-28.

作者簡介：黃勇軍（1975—），男，壯族，廣西博白人，本科，中級文博館員，就職于天等縣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