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無形的束縛

張濤

逛街累了，我帶女兒到蛋糕店喝熱飲。女兒今年八歲，喝著喝著，她提出要再吃點面包或蛋糕。我讓她自己去選。

我們背后食物架上是普通的蛋糕和面包，和超市的大同小異，只是它們來自品牌店，產品做得更精致。右側玻璃櫥窗里是現場制作的各色袖珍花樣蛋糕，特別精致，設計和造型都很博眼球。女兒一直很鐘愛這些蛋糕，每次到蛋糕店，都會趴在櫥窗上看個沒完。但我沒買過給她，因為我覺得它們并無所值，和普通的蛋糕質地完全相同，它們只是在做工上花了更多的心思。而作為食物，這做工上的心思轉眼就會化為烏有，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是一種浪費。

女兒這時已經選了一盒普通蛋糕讓我看，是一個透明的塑料盒，里面有六塊顏色不同的小蛋糕。她一定是喜歡那透明的盒子和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多少錢？”我隨口問了一下。“十二元，媽媽。”女兒端著蛋糕看著我。“有點貴了，換一個吧！”“好吧！”我抬起頭的時候，女兒已經回去繼續選蛋糕了。

看著女兒的背影，我的心突然顫了一下：她怎么這么懂事，她隨便放棄，真的開心嗎？女兒這次在選蛋糕的時候，一定又多了一個考慮的因素，那就是價格。這次我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從包里掏出五十元錢，喊女兒過來。“你去那邊選一個喜歡的吧！”我指了指右側的玻璃櫥窗。“真的啊？”她喜出望外，一溜煙地跑過去了。

在我幾乎要喝完一杯橙汁的時候，她才走過來，“媽媽，你要不要？有一種十八元的，咱們一人一個吧！”“我不吃，你自己選一個就行了。”我看過那里的蛋糕價格，是二十二元、二十五元、二十八元或者更貴一點的。十八元的肯定就一兩種，不會是女兒恰好選中的，她一定以為我也像她一樣喜歡那里的蛋糕，才想出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媽媽，你看我選的怎么樣？”她把一個點綴著各色奶油，晶亮誘人的蛋糕擺在我面前，臉上滿是興奮和滿足。“挺好啊，是你喜歡的嗎？”“是啊，還有一個我也喜歡，可那個比這個小，還要二十八元呢！這個才二十五元，所以我選這個了……”女兒到底還是考慮了價格因素，我的心有點沉重。也讓我想起了她小時候的事。

那時她大概四歲吧，每次去超市，她選到的一些東西，都會因為我說“貴”而最終放棄。她基本都能乖乖地聽話，個別情況不高興了，我哄哄就過去了。有一天去超市，我突然想起來，問了她一句：“你說‘貴是什么意思啊？”她很肯定地答道：“‘貴就是不能買的意思！”當時我很震驚，也特別內疚。

看著女兒在那欣賞工藝品似的慢慢品著蛋糕，我的心酸酸的。其實，我和老公的收入在市里屬于不錯的。可是我們從小家庭不富裕，習慣了節儉，在生活中很多細節上都會不知不覺地體現出來。本來以為節儉本身不是什么壞事，沒想到它無形中束縛了女兒，讓這么小的孩子在做一件事時要考慮那么多。童年本該是完全自由的，無所顧忌的，簡簡單單的啊！

女兒將最后的一點蛋糕送到嘴里，仔細地回味著并美滋滋地看著我。我知道，并不是蛋糕的味道讓她興奮，而是一種滿足的感覺讓她開心。走出蛋糕店，我的腳步也異常輕盈起來。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