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朝著光走，我朝著你走

楊超

今年的春天仿佛懂得人的心思，積蓄很久的陽光如期而至，天地之間都被陽光籠罩著，感覺天地寬、天地暖。要說我的今年和往年有啥不一樣，那就是祭拜的地方多了。在這兩年多時間里，我岳父母、母親、外婆，四個親人相繼去世。按照習俗給祖先故人燒香祭拜，更多的是親情、感恩、回憶的匯聚。

故鄉炊煙裊裊，太多的思緒和情愫夾雜在煙霧繚繞中，情感也無法全部表達和釋懷，因為今年正值母親周年祭。

我母親和天下大多母親一樣，純樸善良。她喜歡擺龍門陣（拉家常話），她的言談中多關于她和父親的愛情故事。這種愛情在我父輩和親朋好友中得到印證：“你父母這么多年沒有紅過臉，更沒有吵過架，和和氣氣地過日子。”

父親愛母親，就連城里的工作都可以不要，回到老家農機站工作。父親下班后，就幫著母親做點農活兒、家務，和母親說說像淳樸大地一樣的情話。父親在臨終前對我說：“好好照顧你媽！”話語雖然很簡單，但是字字包含著愛。母親同樣愛著父親，就連她前些年摔傷后意識不清時，都在念叨著父親的名字，對我們說：“你父親在喊我跟他一路去。”這劫難經過了幾個月，母親才終于清醒。在八旬壽辰時，她享受著大家的祝福，盤點一生幸福的回憶。誰料，后來母親因為腦梗死，從“話嘮”變成“無語”。在醫院煎熬半年，說話或含糊不清，或一言不發。但我們知道，她的話里更多的是對父親的思念以及對我們三姐弟和睦相處、幸福生活的期望。

在2023年春天路上的那個寒夜，母親徹底失語，最終去尋找父親了。那個世界或許很陰暗，但父親就是母親心中的光，無論到哪兒，母親都不會害怕。父親就是母親黑夜里的一束光。

母親去世后，我們把她埋在春天里。因為母親愛美，她喜歡春暖花開、生機勃勃的樣子。我們按照父親生前的“規劃”和母親曾經的愿望，將他們葬在故鄉老宅的對面。

今年春節，陽光明媚的日子里，親朋好友相聚老家，天空蔚藍，沒有一絲云彩，陽光比我們期待的還好。大家商議，在留守老家的小叔叔家煮飯、炒菜，在院壩擺幾桌，聊天、喝酒。大家一拍即合，誰不喜歡陽光呢，誰的心中沒留一束光呢？從深圳遠道回來的親戚，從外地來燒香祭祖的親友，都匯聚到陽光燦爛的老家，拉一下家常，吃一口家鄉飯，喝一口故鄉酒。表弟因為多年沒回老家，在絮絮叨叨的話語中，在鄉音鄉情中醉了。妹夫急著去海南度假，讓兒女看看大海，也在不舍和向往中醉了。我沒醉，這是我的家，雖然老家已是斷瓦殘垣，但是廢墟上已經長出蔥綠的蔬菜，生機盎然的藤蔓向上伸出雙臂，擁抱著春天。我端著酒杯，和長輩親友敬酒的同時，也在敬我的母親。她就在老宅的對面，曬著陽光，看著我們推杯換盞喜慶的樣子，看著昔日老宅菜園興旺的樣子，看著一大家人歡呼雀躍照著全家福的樣子。這不就是母親期待的嗎？

母親常說：“好好過日子，對長輩多一些尊敬，對兄弟姐妹多一些關心，你就活得跟太陽一樣有光。”而我就是追隨著母親的善良、慈愛、和睦的方式，繼續走著我的路。

母親埋在土里，陽光照進大地，每一縷陽光都是心善的匯聚。

編輯|龍軻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