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年我國喪葬儀式音樂研究論文綜述

吳琰

（河南師范大學）

1993年，時任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教授的曹本冶啟動了“中國傳統(tǒng)儀式音樂研究計劃”項目，他希望通過整合國內各大音樂院校的資源，對我國大陸和港澳臺的儀式音樂進行全面的研究，從而獲得全面的音樂文化認識。喪葬儀式音樂作為儀式音樂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了學界的廣泛關注。筆者就“喪葬儀式音樂”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進行搜索，對2021年至2023年的搜索結果進行數據清洗，并分類梳理。首先，通過對2021年至2023年我國喪葬儀式音樂研究成果數據進行分析解讀，以得出過去三年這一研究領域的總體發(fā)展態(tài)勢；其次將重點放在民族音樂學學科的研究方法、理論及其模式上，對該領域研究成果進行文獻述要，希望借此了解學界過去三年在喪葬儀式音樂研究中的整體情況，為學子們日后的研究提供一定參考。

一、研究成果數據分析

基于國內發(fā)表的期刊論文、學位論文（博士、碩士）等文本，筆者對2021年1月至2023年12月期間的77篇喪葬儀式音樂研究成果進行了分析。如圖1所示，搜索知網CNKI查得學術期刊論文43篇，占總數的55.84%；特色期刊論文10篇，占總數的12.99%；碩、博論文24篇，占總數的31.17%。從（圖1）中可以看出近三年喪葬儀式音樂研究的歷時性發(fā)展情況，整體上呈現(xiàn)出較為平緩的發(fā)展趨勢，其中以2022年學術期刊的發(fā)表數量最為突出。

圖1

從（表1）學術成果中研究對象的地理歸屬情況上看，77篇文獻涉及我國23個省、市、自治區(qū)，并以云南省、山西省以及山東省的研究成果較多。就少數民族研究對象上看，主要有哈尼族、納西族、土家族、彝族、苗族等多個少數民族喪葬儀式研究。上述資料清晰地展示了喪葬儀式音樂研究近三年的關注熱點以及視角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可以看出其考察地域大多位于我國南方省份或地區(qū)，大部分側重于某一區(qū)域的研究。

表1

二、關于喪葬儀式研究的主要內容

筆者試圖在下文文獻論述中結合所收集論文的寫作內容，將其整理歸類，并突出“民族音樂學之喪葬儀式音樂研究 ”這一總體寫作目標。

（一）關于喪葬儀式音樂的田野個案研究

這類研究是在研究者田野調查的基礎上，將文獻文本、田野口述文本、田野現(xiàn)場文本等多種文本材料結合起來，建立起作者所研究的某一具體喪葬儀式音樂的整體事件，并對其文化內涵和音樂形態(tài)進行簡要的剖析。從文章所述內容來看，以考察報告或調查報告的方式呈現(xiàn)得較多。寫作思路呈現(xiàn)出模式化的特點，其寫作思路大多為“對整個喪葬儀式過程的記錄——音樂形態(tài)分析——社會功能的闡述”。如：凌崎、葛婷的《隕西縣“打帶詩”儀式調查研究》①，該文以田野個案為例，探討了“打帶詩”儀式的形態(tài)結構、表演形式、社會功能以及符號意義。高榮的《臨汾喪葬音樂的考察與調查研究》②，該文以田野調查所獲資料為基礎，介紹了臨汾喪葬儀式音樂的儀式過程以及所用音樂的基本情況。孫樂的《山東臨朐地區(qū)喪葬儀式用樂考察研究》③，該文以臨朐吹鼓樂為考察對象，對這一傳統(tǒng)禮俗的生存、發(fā)展、變遷以及喪葬儀式音樂進行闡述。

以上文獻中，均是以某一具體的喪葬儀式活動進行實地調查，對該喪葬儀式現(xiàn)場進行客觀記錄，將其與當地自然地理環(huán)境與人文背景聯(lián)系起來，對該喪葬儀式音樂的音樂行為、社會功能、文化功能等方面進行整體性描述研究，在研究中體現(xiàn)出對共時性儀式過程與歷時性文化變遷的關注。對儀式中的行為分析，雖然喪禮儀式有不同的行為模式，但都是以一系列儀式行為來完成。

（二）關于喪葬儀式中的樂器與樂班的研究

器樂部分在喪葬儀式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是儀式不可缺少的法器。樂器在喪葬儀式中，被賦予了極其深刻與豐富的內涵，不再是單純的發(fā)聲體，更是搭建表達對逝者的緬懷、哀思等情緒的橋梁。樂班作為儀式現(xiàn)場的演奏者，其發(fā)展和變遷影響著喪葬習俗的變化。

從文章內容上看，近三年涉及的器樂形式有鼓吹樂和吹打樂兩種，涉及的樂器有嗩吶、鼓和鑼等。有關樂器和器樂形式的文章如：羅來絲的《湘西龍山縣內溪鄉(xiāng)民間吹打樂研究》④，該文立足于文化人類學的視角，以湖南龍山縣內溪鄉(xiāng)為田野考察對象，描述了民間吹打樂在喪葬儀式中的使用情況。仲維成的《蒼南喪葬儀式中的吹打樂用樂考察研究》⑤，該文以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為例，從世俗和神圣兩個方面對其用樂特征進行了探討。吳杰、滑靜的《為亡人獻歌 ——川北嗩吶在川北漢族傳統(tǒng)喪禮儀式中的應用研究》⑥，以川北農村喪葬儀式為研究對象，對川北傳統(tǒng)喪葬禮儀中川北嗩吶的表現(xiàn)形式和文化內涵進行了分析和探討。

有關樂班的文章如：齊鑒的《遼西喪葬儀式中的鼓吹樂傳承與發(fā)展研究——以綏中縣王氏鼓樂班為例》⑦，通過對遼西王氏鼓吹音樂的傳承人、樂譜、演奏方式等的梳理，分析了其傳承發(fā)展情況，并提出了建議。李卓的《鄉(xiāng)土禮俗與儀式用樂——大同陽高縣三青鼓吹樂班的考察與研究》⑧，對陽高縣的地域民俗文化特征做了細致剖析，并揭示出其在民間風俗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意義。

上述文獻中，對喪葬儀式音樂中的樂班研究，主要涉及樂班和樂社在近代商品經濟環(huán)境中的生存和傳承問題；在對樂班在儀式中的行為分析，體現(xiàn)出雖然不同的喪葬儀式有不同的行為模式，但都是以一系列儀式行為來完成的特征。對于喪葬儀式中所用樂器的研究，從形制、留存狀況、傳承方式、演奏模式、常用樂曲、文化變遷以及社會功能等。

（三）關于我國古代喪葬儀式音樂的研究

張裕涵的《唐代喪葬儀式演藝用樂考》⑨，運用文獻資料和實物影像資料，梳理了唐代官方喪儀用樂制度、唐代官方喪儀用樂情態(tài)、唐代民間喪儀用樂情況、唐代喪葬演劇屢禁不改之動因，并論證了在禮制與民俗之間矛盾狀態(tài)的裹挾之下，唐代喪葬儀式演出怎樣發(fā)展的，官方與民間的喪葬表演用樂情態(tài)的分野等具體問題。

該篇文章以文獻史料等文本資料為根本，考鏡源流，閱讀材料，分析材料，整理出了唐朝的葬禮演出情況、喪儀用樂制度、喪儀音樂形態(tài)等，并對其背后的原因進行了深入探討。

（四）關于喪葬儀式中所用舞蹈的研究

雷斯曼的《舞蹈中的觀念與秩序：云南寧蒗油米村納西族支系阮可人東巴舞蹈的文化表征》⑩，以云南省麗江市寧蒗縣油米村的東巴舞蹈為研究對象，分析了其喪葬動機和舞儀所蘊含的文化意義主要表現(xiàn)在其舞蹈形式和禮儀形態(tài)上。

該篇文章運用了田野調查的方法，以文獻為根本，探討了研究對象的舞蹈基本體態(tài)、動律、道具以及信仰文化的淵源。

三、喪葬儀式音樂的研究愿景

（一）加強喪葬儀式音樂及其文化語境的聯(lián)系

把音樂置于文化之中進行研究，這是當今民族音樂學的一個重要理念和基本原則，也是當前學術界共識。以北美民族音樂學家 A.P.Meiriam之“概念、認知－音樂行為－音樂本體”三重分析模式為基本原則，曹本冶建立了一個以“思想—行為”為核心內涵的、包括“信仰、儀式、音聲”的三重儀式音樂研究?。曹本冶認為：“三者之間的互動關系是理解‘儀式中音聲’意義和內涵的關鍵，也是我們研究的主導理論思維??！苯甑膯试醿x式研究雖運用了前面所述的方法論，但大多關注的文化的淺顯層面且描寫較為模式化。在喪葬儀式音樂研究中，需將研究主體放置于整個社會文化背景中去研究，也需要多方面地關照其音樂結構的成因，與其文化語境以及周圍文化的互動關系。

（二）增加喪葬儀式音樂的整體性研究

近三年喪葬儀式音樂側重于共時性的研究，缺少歷時性的眼光，只有張裕涵的《唐代喪葬儀式演藝用樂考》一篇文章關注到了唐代的喪葬儀式以及儀式中所運用的音樂。整體和部分相互聯(lián)系、密不可分，我們在喪葬儀式音樂的研究中，應當將其放置于整個社會歷史變遷的進程中，做到歷時與共時并行。喪葬儀式音樂的研究在歷史梳理上的不足，尚待學子們豐富和深化，同時還應將喪葬儀式音樂文化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

四、結語

總體而言，近三年我國喪葬儀式音樂有77篇研究成果，有2021年的28篇、2022年的33篇以及2023年的16篇相關研究成果，在文章數量上呈現(xiàn)出較為平緩的發(fā)展趨勢。在研究方法上，喪葬儀式音樂研究廣泛運用本學科、交叉學科以及跨學科的理念、方法和成果從整體上對我國喪葬儀式音樂進行綜合研究。在研究內容上，集中在喪葬儀式過程的記錄；喪葬儀式音樂本體的分析；樂班、樂隊的編制與傳承問題；喪葬儀式所承擔的文化內涵等等方面。這些研究成果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為我國喪葬儀式音樂的研究提供了許多文本資料素材，而且可以為保護、傳承和發(fā)揚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打下堅實的基礎。

注釋

①凌崎、葛婷.鄖西縣“打帶詩”儀式調查研究[J].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21（01）.

②高榮.臨汾喪葬音樂的考察與調查研究[J].中國文藝家，.2022（12）.

③孫樂.山東臨朐地區(qū)喪葬儀式用樂考察研究[J].炎黃地理，2022（08）.

④羅來絲.湘西龍山縣內溪鄉(xiāng)民間吹打樂研究[D].吉首大學，2022.

⑤仲維成.蒼南喪葬儀式中的吹打樂用樂考察研究[J].民族音樂，2022（05）.

⑥吳杰、滑靜.為亡人獻歌 ——川北嗩吶在川北漢族傳統(tǒng)喪禮儀式中的應用研究[J].樂器，2022（11）.

⑦齊鑒.遼西喪葬儀式中的鼓吹樂傳承與發(fā)展研究——以綏中縣王氏鼓樂班為例[D].延邊大學，2021.

⑧李卓.鄉(xiāng)土禮俗與儀式用樂——大同陽高縣三青鼓吹樂班的考察與研究[D].內蒙古大學，2022.

⑨張裕涵.唐代喪葬儀式演藝用樂考[J].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22（03）.

⑩雷斯曼.舞蹈中的觀念與秩序：云南寧蒗油米村納西族支系阮可人東巴舞蹈的文化表征[J].舞蹈，2022（03）.

?曹本冶.思想-行為：儀式中的音聲研究[J].音樂藝術.上海音樂學院學報，2006（03）：83-103.

?曹本冶.“儀式音聲”的研究：從中國視野重審民族音樂學[J].中國音樂學，2009（02）：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