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紙箋留下寒露的遺跡（外一首）

程楊松

把十萬里秋野按進北京

把十萬里秋野按進北京

于細碎的平面里

解構它立體的表達與呈現

陽光歷經醞釀

在人間掀起一場暴動

隨意潑灑積攢已久的金黃，以及赤紅

于冷靜的青翠中一夜沸騰

落葉之前，起伏多變的植被線穿插合圍

坦白了時節所有的秘密

將草木賦形的，是神的手藝

山水半是軒昂，半是寥廓

白云風流倜儻

無意間擦亮了幾枚盤桓的雁羽

在北京短暫的秋光里

適宜去院中小坐

去看可看見的，去想能想起的

當黃昏于恍惚中來臨

玻璃的反光接住了

落日拋過來的疑問句：那些繾綣的人

為何遠道而來，又遲遲不歸？

被風撥動的楊樹清涼

鳥鳴聲摩擦著漸入佳境的黃昏

道路忙著分流腳步

假如再晚一些

燈火會將人們一一認領

剩下我，推著一城暮色緩緩轉身

被月光浸透

仿佛破譯了夜的暗紋

凝結是種緩慢積攢的愛意

仿佛歷經思考后的顯性表達

動情但不失含蓄

垂落有向下的美德

秋夜里，有許多事在真實發生

比如鄉村把衣領豎起

月亮把浮云裹緊

從河岸的蘆葦蕩

到山塢上的桂花叢

風把所有的情節都讀過一遍

又隨意擦拭

南方大地的紙箋留下寒露的遺跡

被早起的父親于卷心菜上采擷

它們沾染的淺寒是暫時的

也將溫暖我暫時的味蕾

滯歸的大雁是一滴殘露

啼鳴悲戚，淋濕了昨夜的窗臺

徘徊于故鄉和他鄉之間

它們在陽光下抉擇，并擦亮羽翼

仿佛我，選擇臨時于夤夜迎風向北

將我拽回的河流

依舊為遠方牽腸掛肚，日漸消瘦

假如我是一滴寒露

將選擇懸于你的眼瞼，但不墜落

直至融化于你的呼吸之間

而你，將替我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