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對接DEPA數字貿易規則的現狀研究和對策建議

謝迎娟 欒信杰

摘 要：《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是全球首份數字經濟區域協定，對于全球貿易格局有著短期和長期的影響。本文通過與現階段流行的CPTPP、RCEP、USMCA等區域貿易協定中的數字條款進行比較，發現DEPA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DEPA在借鑒RCEP、USMCA等“美式模板”的同時，更加注重數字經濟的包容和創新。浙江省作為數字經濟大省，具有一定的產業基礎和比較優勢。本文從產業基礎、現有條件、數字貿易需求三方面對浙江省數字貿易現狀進行分析，發現其在數字發展產業基礎、跨境數據流動體系、數字貿易監管治理體系等方面尚有不足。浙江省應對標DEPA等國際高標準數字貿易規則，在明晰數字貿易規則動向后，完善數字貿易監管體系和相關法律法規，為中國參與全球數字貿易治理提供參考。

關鍵詞：《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數字貿易；數字貿易規則；區域貿易協定；貿易便利化

本文索引：謝迎娟，欒信杰.<變量 2>[J].中國商論，2024（06）：-025.

中圖分類號：F742；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4）03（b）--05

1 引言

目前，全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快演進，貿易摩擦、新冠疫情、供應鏈挑戰、地緣政治沖突、通脹明顯等問題日益增多。隨著互聯網科技的發展，各國的數字經濟規模迅速增長。本文由《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2）》可知，我國2022年數字經濟規模高達50.2萬億元，報告指出我國數字貿易總量穩居世界第二，占GDP比重提升至41.5%。數字經濟在我國國民經濟中的地位更加穩固、支撐作用明顯，成為穩增長促轉型的重要引擎。當前，世界各國將發展數字貿易作為驅動經濟發展的重要途徑之一，以推動數字貿易規則不斷完善。

隨著數字經濟地位的提升，數字貿易領域相關的定性和定量研究愈加豐富。數字貿易建立在以數字技術為核心的基礎上，是將產品的生產過程、管理程序以及流通鄰域以數字化形式表現出來的一種創新型經濟業態（李忠民和周維穎，2014）。與傳統貿易相比，數字化貿易的貿易模式和對象都發生了較大變化，傳統貿易設計的貿易規則已不能適應數字化貿易的規則要求（侯俊軍和王胤丹，2022）。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不同經濟體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位置不斷發生變化。因此，不同經濟體對于數字貿易規則的需求也不同（沈玉良等，2022）。

深入解讀和分析DEPA協定文本（Peters，2022；Soprana，2021）對于我國繼續跨越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在美國、歐盟和中國三方數字貿易主張存在明顯差異的情況下，DEPA協定作為推動數字經貿規則的第四種力量值得關注（趙旸頔和彭德雷，2020）。現有研究中，眾多學者對當前主要“數字貿易規則模板”進行對比，將現有的數字貿易規則模板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美式模板”，以《美墨加協定》（USMCA）為代表。第二類是“歐式模板”，以《日本—歐盟經濟伙伴協定》（EPA）為代表。第三類為“中式模板”，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為代表。以上三類數字貿易規則的出現對WTO主導的多邊貿易框架造成沖擊。將DEPA協定框架與現行數字貿易框架相比發現，DEPA協定框架與以《美墨加協定》（USMCA）為代表的“美式模板”的相似度最高（趙旸頔和彭德雷，2020）。浙江省是我國的數字經濟大省，其數字貿易競爭力水平居全國第一梯隊，位列第三（咼小明等，2022），但在數字貿易方面還存在產業結構不平衡、研發實力較弱、安全問題突出等不足（樊文靜和蔣瑞波，2019）。

學界現有研究成果為數字貿易的水平測度和影響因素的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但在全球數字貿易的評價和影響方面，仍具有可完善之處；現有研究大多基于國際關系和國家層面對數字貿易規則進行比較分析，較少結合單一省份數字貿易情況進行研究。本文結合浙江省數字貿易發展情況，深入分析DEPA等國際數字貿易規則的相關條例，為促進浙江省數字貿易的國際化、規范化發展提出可行性建議。

2 DEPA規則研究

2.1 DEPA總體框架和重要內容

DEPA包括16個模塊，根據“開始——發展——外圍——磋商”的邏輯可以分為四個群組，如表1所示。

該協定涵蓋了當今數字經濟的五大重要特點：便捷性、自由性、信任性、包容性和創新性。為了推進數字貿易便捷化，DEPA在表2模塊2中提出了促進無紙化貿易、建立國內電子交易框架、發展電子支付等相關規則，旨在減少或消除數字化貿易的壁壘，實現數字貿易各方之間的無障礙互聯。在促進數字貿易自由化的過程中，DEPA從關稅、非歧視待遇和編碼技術產品三個層面，促進了數字商品市場的開放。在構建數字系統信任體系方面，為了增強成員國數字貿易系統的互動性，DEPA在模塊4和模塊5中指出可以通過制定統一的數字規則和標準，實現可信任的數據流動、維護網絡安全以及保障線上消費權益。為了消除“數字鴻溝”，促進數字經濟的包容性，DEPA在模塊10指出要鼓勵中小型企業積極參與數字經濟，在為其提供更多參與機會的同時促進個人和企業共同獲益。在數字經濟的包容發展方面，模塊11中，DEPA希望數字貿易被更多群體接受，因此在為婦女、農村人口以及低收入社會經濟群體單獨設立規則。模塊8展現出DEPA對數字經濟創新驅動的探索，DEPA提高了對數字技術和數據創新的關注度，積極滲透金融科技、人工智能和政府數據開放等方面，促進成員在新興領域開展創新合作。

2.2 DEPA協定與當前主要數字貿易模板規則的對比

通過對DEPA、RCEP、CPTPP以及USMCA的比較分析，可以看出當前全球制定數字貿易規則的重心在促進數字貿易便利化、減少數字貿易壁壘、增強消費者信心、建立國際合作與監管、推動網絡接入與安全以及增強數字貿易創新這六個方面（表3）。

DEPA在貿易便利化、網絡安全問題以及消費者信任方面充分借鑒了CPTPP的內容。DEPA在模塊3中對數字產品的定義、關稅免征等相關問題的處理借鑒了CPTPP中關于關稅減免和非歧視待遇的條款。CPTPP第14.17條對于源代碼不能強制轉移以及市場準入的前提條件的條款規定中排除了“基礎設施軟件”的適用情形；UMSCA中刪除了該條款，但進一步加強對源代碼知識產權的保護；DEPA沒有對源代碼問題做出明確規定，但對數字加密技術等新興知識產權的保護進行了強化。由此可見，DEPA盡可能規避“源代碼規則”問題以減少締約國分歧，通過強調數字加密技術等新興知識產權彰顯對數字知識產權的重視。DEPA在跨境電子信息傳輸（第4.3條）和計算機設施位置（第4.4條）上沿用了“美式模板”，與RCEP的第15條和第14條吻合，或者說復制了CPTPP的第14.11條和第14.13條。

在個人信息保護方面，CPTPP、USMCA和DEPA都強調應考慮相關國際機構的原則和指南，制定或維持法律框架，努力采取非歧視做法以保護數字貿易用戶的個人信息。分析DEPA的第4.2條規則可以看出，該條規則保留了USMCA中的八項關鍵原則，卻沒有對必須對個人信息的跨境流動進行限制作出規定。在CPTPP和USMCA都未提及的數據保護信任標志方面，DEPA規定締約雙方應鼓勵企業采用有助于核實是否符合個人數據保護標準和最佳做法的數據保護信任標志；各方應就數據保護信任標志的使用進行信息交流和經驗分享；努力搭建數據保護信任標志互認平臺，在雙方互認基礎上推動有效機制的建立，在保護個人信息的同時促進跨境信息傳輸。

2.3 DEPA協定對于全球數字貿易格局的影響

2.3.1 短期影響

《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2年）》顯示，2021年發達國家數字經濟占GDP比重比發展中國家數字經濟占GDP比重高25.9%，該項數據較2020年稍有擴大。大部分發展中國家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存在一定信息安全方面的潛在隱患。中低收入國家及新興經濟體盲目簽訂DEPA可能陷入短時間內難以適應該貿易規則的窘境，使得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數字鴻溝”加劇。《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2年）》相關數據顯示，2021年全球47個經濟體數字經濟同比名義增長15.6%，高于同期GDP名義增速2.5%，有效支撐起全球經濟持續復蘇。從國際貿易的角度來看，為了保持全球經濟的效率，促進各成員國經濟的帕累托改善，必須建立一套符合國際貿易規律的經濟規則，簽訂DEPA協定有助于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實現經濟復蘇。

2.3.2 長期影響

隨著數字貿易的快速發展，有關數字鴻溝、數據倫理等網絡安全的問題層出不窮，現階段的全球數字貿易規則難以應對。DEPA是世界上首個數字貿易協議，在數字管理方面既考慮了數字化發展的需要，又考慮了數字安全的復雜性，同時阻礙了世界數字貿易治理“碎片化”趨勢的形成。DEPA是對全球數字化治理的一種新構想，將對數字經濟發展產生長期且深刻的影響。DEPA以其特有的模塊化的加入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數字貿易“聯盟化”趨勢的沖擊，抑制“美式模板”“歐式模板”以及“中式模板”三方互質、各自為營的局勢的形成。DEPA靈活包容的措施吸引了更多國家的加入，它將促進世界范圍內更多國家在數字貿易方面的交流與合作，推動多邊貿易規則的制定與完善。

3 浙江省數字貿易發展情況

浙江省發展數字貿易的力度不斷增強，多個數字交易系統的場景應用取得有效成果。浙江數字文化產業合作園被列入國家第二批“文化國際傳播基地”名單。浙江省的數字貿易進出口總額在2021年上半年達到2274億元，同比增長23.4%。其中，數字服務貿易進出口額為935.42億元，同比增長9.29%；跨境電商進出口貿易總值達1338.3億元，同比增長35.7%。

3.1 浙江省數字貿易產業基礎良好

通信基礎設施和互聯網相關產業是浙江省特色產業，具有較好的產業基礎，也是發展數字貿易的重要基礎。當前，浙江省的網絡產業已初步呈現出一種以電子商務為主，并以網絡傳媒、網絡金融、游戲、社區和網絡視聽為重要內容的網絡產業模式。2020年，浙江省全省線上貿易總銷售額達2.26萬億元，約占全國六分之一，居全國第二位；省內居民網絡消費達1.12萬億元，同比增長10.9%；在重點監測的第三方電子商務平臺上注冊的網店總數達145.7萬家，其中活躍零售網店逾66萬家，占注冊零售網店總數的45.3%；直接解決就業崗位186.8萬個，間接帶動就業崗位491.3萬個。

3.2 浙江省數字貿易軟硬條件持續改善

通過推動寬帶普及、5G網絡搭建、光纖到戶等信息化基礎設施建設，浙江省數字貿易條件持續改善。2020年，浙江省固定互聯網寬帶用戶2835.7萬戶，移動互聯網用戶7007.8萬戶，實現所有市、縣（市、區）及部分發達鄉鎮的5G網絡連片覆蓋。“十三五”期間，浙江省發布全國首個電子商務服務業領域的聯盟標準《電子商務公共服務中心管理和服務規范》、全國首個直播行業團體標準《直播電子商務人才培訓和評價規范》，五年累計頒布形成19個地方標準、21個團體標準、2個國家標準和1個電子商務全過程標準體系。

3.3 浙江省數字貿易發展內驅力強勁

浙江省2023年商務工作計劃指出，要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全面、準確、完整地融會貫通新發展理念，推動新發展格局的形成。計劃第三點強調，浙江作為國家內外一體化改革試點，要加快商貿企業的數字化改造，加快培育大型龍頭商貿企業，增加領跑企業和試點產業基地數量。計劃第六點指出，浙江省要推動數字貿易規則制定國際化、服務貿易負面清單透明化、知識產權保護合法化、貿易競爭公平化等，努力縮減與DEPA等國際高標準數字貿易規則的差距。計劃第十點針對爭創數字貿易示范區提出三個打造：一是打造一批省級農村電商示范項目，二是打造全球數字貿易中心，三是打造數字貿易“單一窗口”，提升數字貿易便利化水平。

3.4 制約浙江數字貿易發展的問題開始顯現

第一，數字貿易的標準和界定缺失。浙江作為數字貿易大省，數字內容、通信服務等行業均是浙江省大力扶持、具備良好發展前景的行業。此類行業是否隸屬于數字貿易范疇，浙江省并未出臺明確的界定標準。

第二，新型貿易主體深層次創新能力不強，數字貿易發展結構不平衡，商品的網絡銷售及其周邊行業為其發展重心，數字化轉型引領貿易高質量發展有待破題。電子商務國際化程度不高，深度鏈接全球要素資源、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能力有待提升。

第三，配套服務欠缺，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滯后，5G、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技術應用有待深化，供應鏈、金融、物流、人才等支撐體系尚未健全，治理能力有待提升，制度、政策創新滯后于新業態新模式發展。

4 對策建議

4.1 科學界定數字貿易范圍，完善數字貿易監管體系

科學認識數字貿易是發展數字貿易的前提，在《“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中，明確提出了“數字經濟”的概念，概念指出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數字經濟是一種以數字資源為核心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主要內容的新型經濟形式。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USITC）在2017年8月頒布的《全球數字貿易Ⅰ：市場機會和海外貿易限制重點領域》將通過互聯網、智能手機、網絡連接傳感器等有關設備所提供的產品和勞務納入了數字貿易的范圍。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USBEA）將其界定為“可以通過信息和通訊技術實現的服務貿易”。浙江省在界定數字貿易時可以參考以上概念，建立數字貿易統計監測系統，便于了解浙江省數字貿易的發展動態。

4.2 明晰數字貿易規則發展動向，對標國際高標準數字貿易規則

DEPA以其創新、包容、開放和專業的特點或能對全球數字貿易領域產生深遠影響。在加快DEPA談判進程的同時，盡力縮小自身數字貿易規則與DEPA之間的距離。一是要加快浙江省數字經濟發展和加強監管治理規范。加大服務業開放力度，不斷探索經濟新業態，吸引外資，加大對跨境電商、數字技術等的投入，促進數字貿易相關鄰域的同步發展。二是在跨境數據流動和數據存儲方面，要與DEPA成員國建立跨境流動規則互認，遵循“非必要不限制”原則，在保證國家安全和保護個人隱私的同時，保持數據的有序流通。三是要探究DEPA的創新型條款。結合DEPA模塊8中有關金融科技合作（第8.1條）、人工智能（第8.2條）等新興技術和趨勢的條款要求，在人工智能方面要著重于倫理治理，可以結合DEPA以人為中心的理念，搭建適應我國自身發展情況的透明、公平、具有解釋能力的數字技術治理框架。在國際金融科技合作方面，結合“一帶一路”等數字經濟平臺積極向外輸出浙江省的相關技術、產品和服務，加強國際間金融資源的互通，助力數字貿易溝通平臺的搭建。

4.3 加大政策扶持力度，打造數字化人才聚集高地

浙江省在制定適應其數字貿易發展現狀的政策時，要充分考慮到自身的產業基礎和貿易優勢。一是要體現專業化，將數字貿易進行區分，針對不同的數字貿易模式制定產業政策。二是要體現對數字化創新開拓者和數字化中小企業的支持。三是推動產學研一體化建設，政府主導，企校雙元合作。構筑數字化人才儲備要求浙江省各級政府部門出臺相應政策，加大高素質數字人才引進力度，建立專業人才管理機制。

4.4 完善數字經濟相應法律法規，引領全球數字經濟治理

申請加入DEPA表明了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數字貿易治理的態度。近年來，我國政府相繼出臺《網絡安全法》《數據安全法》多部與數字經濟相關的法律法規，并且有條不紊地打造局部數據分類和跨境流動試驗試點，彰顯了我國對數字經濟治理的重視。但目前在流動數據和數據安全的立法方面，對于“重要數據”“敏感個人信息”等概念的定義還不夠清晰。浙江省在搭建符合國情、對接DEPA等高標準數字貿易協定的跨境數據流通體系時，不僅可以采用規定跨境數據流動合同標準格式的手段，還可以要求簽訂跨境數據流動安全協議。中國（浙江）自貿試驗區官網資料顯示，該自貿試驗區功能定位于打造新型國際貿易中心和數字經濟發展示范區。一是支持以市場化方式推進世界電子貿易平臺的全球布局，探索在數據交互、業務互通、監管互認、服務共享等方面的國際合作，推進數字確權等數字貿易基礎設施建設，打造全球數字貿易博覽會；二是加大以自主深度算法、超強低耗算力和高速廣域網絡為代表的新一代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支持布局IPv6、衛星互聯網、6G試驗床等網絡基礎設施；三是全面拓展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生活新服務，把國家數字服務出口基地打造為數字貿易先行示范區。浙江省應該充分發揮自貿試驗區等平臺優勢，探索適應數字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監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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