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煙火壯山河“花炮之鄉(xiāng)”瀏陽的無敵浪漫

洛小宸

湖南瀏陽是一座極具煙火氣的城市。山間迷霧中生活的罕見黑山羊，以肉質細膩、營養(yǎng)價值高聞名；熱氣騰騰的蒸菜，火辣鮮香，滋味無窮；當地盛產的茶油，造就了瀏陽茴餅和文市油餅的清新淡雅。但除了生活的“煙火氣”，自古盛產煙花爆竹的瀏陽，更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煙火”小城。在這里，哪怕買上一后備箱的花炮，最多也只要兩三百塊，輕輕松松實現“花炮自由”。

湖南最火爆的小城傳承千年的文化基因

很多人都覺得湖南人脾氣火爆，而其中最火爆的城市非瀏陽莫屬。“瀏陽花炮震天下，天下花炮數瀏陽。”早在1400年前，作為中國花炮發(fā)源地的瀏陽，就已經奠定了在花炮界的領導地位。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正是一個瀏陽人，發(fā)明了人們如今所玩的鞭炮。

此人名叫李畋，曾被唐太宗李世民御封為“爆竹祖師”。李畋天資聰慧，從小隨父練武。父母早逝后，少年時期的他搬到山中，和一位采藥老人一起生活，一老一少相依為命。有一日，二人上山后遇到了罕見的暴風雨，在山谷處避雨時，老人因為體弱，中了瘴氣，下山之后，一病不起，并且越來越嚴重。當地人都說這是山魈作怪，李畋也對此深信不疑。

他想到小時候父親說過，火光可以驅除不祥，聲響也能夠嚇跑山魈，如果遇到山魈，只要點燃竹子，就能起到驅邪治病的功效。情急之下，李畋找來幾節(jié)竹子，在竹節(jié)處鉆了小孔，把火藥填進去，又用松油封口，再次點燃。果然，只聽一聲巨響，竹子被炸得粉身碎骨，清香撲鼻。這次爆炸后沒過多久，老人竟然徹底痊愈了。鄉(xiāng)親們聽說了這件事，都覺得特別神奇，以后有人中了瘴氣，也都學著李畋的方法驅山魈。

可是，竹子不便于攜帶，也不夠安全，為了方便大家使用，李畋又發(fā)明了用紙做的爆竹。人們非常喜歡這種爆竹，在驅除瘴氣之外，逐漸也把它用在婚喪嫁娶等人生大事上，以求吉祥平順。就此，李畋的名聲傳得越來越遠，就連當朝皇帝李世民也有所耳聞。李世民因為殺孽太重，每晚都被噩夢攪擾，難以入睡，夜夜不得安寧。聽說爆竹可以驅趕邪氣，于是試用，發(fā)現果然很有效，龍顏大悅，就此把李畋封為“爆竹祖師”。自那以后，瀏陽人開始大量制作爆竹。

爆竹效果雖好，但燃放時卻有一定的危險性，于是，到了宋朝，瀏陽人開發(fā)出了娛樂性更強，觀賞效果也更加喜慶、安全的新品種——煙花。它雖然不如爆竹聲響大，爆炸效果卻五彩繽紛、華麗十足。當時，瀏陽人就已將煙花分為不同的系列，小型的旋轉類煙花和噴射類煙花多供應平民百姓和小戶人家，豪華的大型煙花則更受王親貴族的青睞。最壯觀的是“架子煙花”，每到重大節(jié)日，工匠們會把不同品種的單個煙花用麻繩捆在高大的竹架或者木架上，其間用引線連接，做成大型組合式煙花。點火之后，各類煙花競相綻放，經久不息，有火樹銀花的盛景。1935年出版的《中國實業(yè)志·湖南篇》和《湖南之鞭爆》均記載：“蓋湘省鞭爆之制造，始于唐，盛于宋，發(fā)源于瀏陽也。”

元朝時，人們已經形成了“年有煙花方盡興，節(jié)無禮炮不成歡”的習慣。元朝第二位皇帝鐵穆爾曾親自到瀏陽，見到燃放花炮的盛況，非常歡喜。至此，瀏陽花炮受到皇家支持，發(fā)展到新的水平。詩人趙孟頫的《贈放煙花者》形象地描繪了當時瀏陽的煙花水平：“間巧藝奪天工，煉藥燃燈與晝同。”元朝國土廣闊，對外交往頻繁，瀏陽花炮逐漸傳入印度，再向西傳入阿拉伯國家，最終到達西班牙等歐洲國家。據說，元朝商人出國做生意，每到一個陌生城市，都會事先燃放花炮致意，城中居民競相圍看，場面非常熱鬧。

明清時期，瀏陽不僅出現了大量的花炮作坊，還有專門經營花炮生意的“爆莊”。雍正年間，瀏陽花炮被列為貢品，名揚大江南北，市場需求也水漲船高，瀏陽自此成為全國花炮制造的中心。全城花炮行業(yè)的從業(yè)者超過20萬人，80%的瀏陽人都在從事花炮生產，堪稱“十家九爆”。一直到民國年間，瀏陽花炮的年產量始終保持在25萬箱左右，不僅可以滿足國內需求，還遠銷東南亞各國。新中國成立以后，瀏陽花炮更是與時俱進，發(fā)展出了龐大的產業(yè)集群。各色產品早已走出亞洲，暢銷全世界18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占據花炮國際市場份額的70%。

從爆竹到“加特林”花樣迭出的煙火藝術

瀏陽為什么能成為世界花炮的重點產區(qū)？這與當地優(yōu)良的自然條件分不開。瀏陽處于長江以南，位于湖南省東北部，屬于亞熱帶氣候，降雨充沛，常年溫暖濕潤，境內地勢東北高，西南低，山脈丘陵縱橫，土壤以紅壤為主，盛產杉木、楠竹、硫黃、硝石等。其中，杉木和楠竹既可以造紙，成為花炮的外殼，也可以燒成炭末，與硫黃和硝石一起做花炮的填料。其次，因為山地多，田地少，人們在從事農業(yè)之余，自然要找別的營生，當地因此具備大量剩余勞動力資源，可以從事勞動密集型行業(yè)的生產，而花炮業(yè)正是這種行業(yè)。

另外，瀏陽四面環(huán)山，溝壑縱橫，這也為花炮業(yè)的生產創(chuàng)新提供了天然的阻隔屏障。大小作坊散布于谷地溝壑中，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安全，降低危險系數。而且，花炮生產對濕度要求非常苛刻，在過于干燥的地方，容易發(fā)生爆炸事故；在過于濕潤的地方，潮濕又會嚴重影響產品質量，瀏陽春夏潮濕炎熱，秋冬寒冷干爽，濕度非常適宜生產花炮。

有了優(yōu)良的先天條件，再加上瀏陽人后天的開拓創(chuàng)新，瀏陽花炮想不火都難。如今的瀏陽花炮按照燃放效果，主要分為噴花類、旋轉升空類、火箭類、吐珠類等。各公司在制造經典產品的同時，還在不斷開發(fā)新產品。例如前幾年非常流行的網紅花炮“加特林機槍”，不僅可以模擬真加特林機槍的手動旋轉，射程更是可達43米，燃放時長在一分鐘以上，給人超強的趣味性和體驗感。

除了各種“硬核武器”外，瀏陽花炮還有頗具童話色彩的“芭蕾系列”。這是結合了經典升空和新式造型的煙花，分為空中芭蕾、芭蕾王子等產品。點火后，隨著煙花升空，焰火呈現出在空中跳舞的景觀，性價比很高，看上去是小煙花，實際卻可以達到大型焰火的效果。瀏陽人還開發(fā)出了可以持續(xù)兩分半以上的“巨無霸”煙花、新型旋轉升空類煙花“帶我去看星星”等。

除了各式傳統(tǒng)煙花，注重環(huán)保的瀏陽人也研制出了安全無公害的無煙煙花、冷光煙花等高科技新產品。花炮的點火方式也從傳統(tǒng)的手工點火，實現了全程由電腦編排操控的遙控點火，極大增強了燃放的精確性和安全性。

對于其他地方的人來說，放花炮可能只是逢年過節(jié)的“專屬福利”，但幸福的瀏陽人不僅能隨時隨地買到各色小煙花，中大型花炮的價格也可以十分親民的價格購入，比如在各大城市幾乎賣到百元以上高價的“加特林機槍”，在它的故鄉(xiāng)瀏陽，即便價格最高的時候，也只有六七十元。對于瀏陽人來說，周末去河邊放煙花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只要花幾十塊錢，就可以買到一場屬于自己的煙火，實現“花炮自由”。三五好友出去露營，在漫天星空下，也可以放一些煙花，營造絕佳浪漫的氛圍感。

如果膽子實在太小，不想自己放，或者想領略大型煙火秀的壯觀，也可以去瀏陽的天空劇院來一場全景式沉浸式體驗。這里平時會有小型煙花表演和低空煙花，從2023年開始，每周末晚八點半，還會舉行長達半個小時的創(chuàng)意焰火燃放活動，場面堪比日本的夏日花火大會。在天空劇院附近，還有許多可以觀看和燃放煙花的開闊地帶，例如秦府大院、賜金灘等，和在天空劇院觀看的視覺效果幾乎無異。

稱霸煙花界瀏陽為中國花炮冠名

數千年來，瀏陽花炮的生產都沿用傳統(tǒng)手工技藝，精巧復雜，對工匠的綜合素質要求極高。正因如此，2006年，瀏陽花炮制作技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世界煙花看中國，中國煙花看瀏陽。”作為一張展現中華傳統(tǒng)文化魅力的閃亮名片，瀏陽花炮曾多次在國慶典禮、奧運會和冬奧會等重要場合展現風采，將“瀏陽花炮震天下”的美名詮釋得淋漓盡致。

每年元旦，長沙的橘子洲頭都會舉辦大型煙花秀，其中的煙花大部分來源于瀏陽。在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瀏陽花炮更是亮出29個腳印的“大殺器”，在全世界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獨特風采。緊接著到來的200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大會、2010年上海世博會，廣州亞運會……都不曾缺少瀏陽花炮的身影。

在世界范圍內，瀏陽花炮也頻頻現身，非常活躍。早在20世紀80年代，瀏陽花炮就遠渡重洋，出口到世界各地。時至今日，美國、德國、日本、瑞士和挪威等國使用的花炮幾乎全部產自瀏陽，就連迪拜的新年煙火也離不開瀏陽花炮。在歷屆的國際焰火大賽中，瀏陽花炮不止一次斬獲頭籌，以至于如今的國際煙花協(xié)會總部就設在瀏陽城中。

如今的瀏陽花炮還綻放在國內外重大體育賽事、慶典活動中，例如俄羅斯世界杯、卡塔爾世界杯……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開幕式上，四分之三的煙花都來自瀏陽。就在剛過去不久的2022年北京冬奧會上，瀏陽花炮更是占盡風頭，徹底成了中國花炮的代名詞，化身成為我國對外文化輸出的火爆絢爛的新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