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蘇州河水上游覽項目停止原因研究

李冠慶

（上海交通大學附屬中學，上海 200040）

1 引言

上海坐落于江、河、湖、海之交匯處，是一座因河流而得名，以河流為依托而逐漸興起的大型城市。在近代，河流為上海旅游業的發展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水上旅游，即通俗意義上的“觀光游船”，是一種可以直觀體現河流旅游價值的游覽方式。游客選擇水上旅游的根本目的大致可以歸結為以下兩點：一、以動態的視角大范圍觀賞某一河段的水面及水岸景觀。二、以游船為交通工具串聯沿岸陸上景點，便于陸上觀光。水上旅游在國際上有大量成功的實踐案例，如倫敦泰晤士河水上旅游、巴黎塞納河水上旅游、漢堡易北河水上旅游等。黃浦江很早就具有較完整的水上旅游體系，而蘇州河也具有開展水上旅游項目的條件。但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僅開行了6 年便停止，其中的原因值得探究。

2 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背景

吳淞江發源于太湖瓜涇口,全長125 千米，吳淞江在上海境內稱為蘇州河，或簡稱蘇河。徑流長度為53.1千米,基本呈東西向，穿越青浦、嘉定等9 個行政區。市區段徑流長度約24 千米,平均河寬50 至60 米，形態較彎曲。

19 世紀初至20 世紀30 年代，由于水路運輸成本較低且相對較發達，蘇州河最主要的功能是航運。蘇州河承擔了上海至蘇州、湖州等地的客輪航班，航線起點靠近蘇州河口，使蘇州河成為當時上海內河班輪最大聚集地。

上海近代最早的工業出現在蘇州河兩岸，但工業過度發展導致的“三廢”排放嚴重污染了蘇州河的水質，嚴重破壞了蘇州河周邊的生態環境。19 世紀50 年代，河水開始出現黑臭現象。至70 年代，蘇州河市區段終年黑臭，魚蝦絕跡，蚊蟲大量滋生。改革開放之后，蘇州河航運的功能隨著生產生活方式的進步逐漸喪失。

1999 至2011 年，上海市實施了3 期蘇州河環境綜合整治，通過建設污水（泥）處理廠、建設配套管網工程、建設閘門、建設濱河景觀綠地、改造防汛墻及河岸景觀、改善干流及支流水質、疏浚河道底泥、打撈漂浮垃圾的方式，使得蘇州河水環境明顯改善。[1]隨著水體及濱水生態環境和景觀的改善，蘇州河的旅游價值日趨提升，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應運而生。

3 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概況

早在2007 年，相關部門對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進行了規劃。根據規劃，蘇州河水上旅游航線位于真北路橋以東至外白渡橋水域，游覽船只將以小巧、精致、舒適型為主，長度不會超過15 米，高度則在3 米以下，載客人數控制在30 人左右，航速為20 公里/小時以內。[2]

2009 年2 月，上海蘇州河觀光旅游有限公司成立，開展的業務包括游船觀光游覽、游船租賃、商務會議、展覽展示等業務。[3]水上游覽線路共設置3 個碼頭，西端碼頭為丹巴路碼頭，位于普陀區光復西路2690 號，靠近長風生態商務區，也是蘇州河游船母港，設施齊全。中段碼頭為昌化路碼頭，位于普陀區宜昌路1250 號，靠近夢清園及M50 產業園，周邊多居民區，距靜安區較近。東端碼頭為外白渡橋碼頭，位于虹口區北蘇州路111 號，靠近外白渡橋和外灘、北外灘地區，周邊有歷史古跡、浦江景觀等豐富的旅游資源。游船線路主要在三個碼頭之間往返，班次較少，后期主要運用載客量10 人左右的開放式小型游艇。

2015 年左右，蘇州河水上游覽項目因客流過少而停止至今。

4 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停止原因

4.1 蘇州河水上旅游的航線和碼頭設置不盡合理

對于碼頭，丹巴路碼頭位于中環線和內環線之間，嚴格來說不屬于上海市最中心的區域，游客較少。且當時蘇州河北岸開發程度較低，缺乏地鐵、公交線路配套。附近主要為居民區和上海化工研究院等科研場所，幾乎沒有旅游資源及吸引人流的商業設施，人流量少，缺乏足夠客源的支撐，游客搭乘游船前往丹巴路碼頭的意愿較弱。昌化路碼頭位于內環以內，但附近也多為居民區，旅游資源較匱乏，也缺乏公交和地鐵配套。碼頭附近的M50 創意園當時知名度低，最主要的旅游景點夢清園環保主題公園和碼頭之間有將近一公里的步行距離，很難拉動客流。外白渡橋碼頭位于外灘商圈，地鐵和公交配套完善，商業發達。雖然附近大量有旅游資源，吸引了很多本地及外地游客，但在當時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宣傳較少的情況下，游客更傾向于選擇參觀外灘歷史建筑群，十六鋪碼頭等知名度更高的景點而非蘇州河水上游覽。水上游覽全線僅設三個碼頭，但蘇州河沿岸長風公園、中山公園、上海造幣廠、夢清園環保主題公園、四行倉庫遺址（當時尚未對外開放）、河濱大樓、上海郵政博物館均不在碼頭“500 米步行圈”內，“碼頭-景點”銜接不緊密，水上游覽未有效利用蘇州河沿岸旅游資源提升客流量。

對于航線，當時蘇州河水上旅游航線相對固定，靈活性差。“丹巴路碼頭-昌化路碼頭段”距離長，但該段沿岸以居民區為主，景觀分散，缺少具有特色的濱江景觀。濱水空間尚未貫通優化，部分河段沿岸環境荒涼，觀賞價值較低。“昌化路碼頭-外白渡橋碼頭”段沿岸景觀相對較密集，但天安千樹購物中心等具有特色的河濱景觀仍在建設過程中，且“昌化路碼頭-外白渡橋碼頭”段為航程的小部分，難以改變游客對于蘇州河景觀的整體印象。整體來看，水上游覽線路過長，內容單一，大部分航程景觀風格高度類似，極易導致游客審美疲勞。由此，蘇州河水上游覽的游客再次游覽或推薦他人來體驗水上游覽項目的可能性較小，最終導致該項目缺乏客源。

4.2 蘇州河沿岸的旅游資源和環境、設施不盡完善

2010 年，如上文所述，蘇州河沿岸很多重要景點尚未開放，如四行倉庫紀念館；很多水岸景觀仍在建設中，如天安千樹購物中心。已經開發開放的旅游景點呈散點式分布，且缺乏系統性宣傳，因此蘇州河對市民群體和外省、外國來滬旅行者群體的吸引力較弱。當時“一江一河”戰略尚未實施，蘇州河整體生態環境不如當前，并且相當一部分河段濱河空間尚未開發，環境荒涼，另有部分河段沿岸分布大量建筑工地，不僅觀感較差，還存在噪聲過大、揚塵等現象，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游客的游覽興趣。除此之外，當時碼頭和游船的配套設施尚不完善。據調查，部分碼頭候船區為露天式，未配備空調等溫度調節設施，另有部分碼頭缺少公共廁所、自動售貨機、候船長椅等，也降低了游客的體驗質量。

4.3 缺乏相關政策支持

2010 年，第三期蘇州河環境綜合整治正在進行，沿岸建設的重心在于水質、生態治理，尚未進入景觀環境提升、產業用地轉型、經濟社會功能恢復的階段。[4]“一江一河”戰略實施之前，蘇州河的旅游功能尚未被全面開發，且當時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的社會關注度較低，因此，相關部門對該項目缺乏足夠的投資和宣傳，導致該項目在市民群體和外省、外國來滬旅行者群體中知名度較低。

4.4 市民對蘇州河的印象差

早在上世紀50 年代，蘇州河已經開始出現黑臭現象，上世紀80～90 年代蘇州河黑臭程度達到頂峰.在蘇州河環境綜合整治行動開展之前，蘇州河沿岸及近岸水面大量分布小型工廠、環衛碼頭、貨運碼頭、垃圾簡易堆場等。[5]據尋訪，有相當數量的老一輩上海人和“80后”“90 后”上海市民認為蘇州河及沿岸“魚龍混雜，臟亂不堪”，可見蘇州河超過50 年的持續黑臭使2000年之前出生的上海市民對蘇州河本身存有負面印象，直接降低了了部分市民體驗蘇州河水上游覽的意愿。另一方面，由于宣傳的缺乏，很多市民不了解蘇州河沿岸分布的歷史建筑等景觀，也不了解蘇州河水上旅游的看點。蘇州河的文化旅游價值難以體現。

以上四點共同導致當時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客流量持續低迷，相關公司難以獲取利潤。2015 年左右，蘇州河游船全部停航，標志著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暫停。

5 總結與展望

2015 年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的停止有航線設置、旅游資源、政策限制和市民觀念等多方面原因。如今，這幾方面的條件均有所改善。

航線碼頭設置方面，據報道，《上海市“一江一河”發展“十四五”規劃》明確提出，本市將構建蘇州河水上游船與濱水空間聯動的系統格局，適時啟動開通蘇州河水上巴士或水上游線，依托水陸游線串聯文旅資源，推出具有地域特色的城市探訪微旅行線路。碼頭設置中統籌日常觀光和通勤功能，合理規劃新增旅游碼頭。兼顧出勤半徑及水上安全需要，進一步統籌優化沿岸公務碼頭布局，并研究推進曹家渡、風鈴綠地、朱家浜、縱涇港等游船碼頭建設。[6]在旅游資源較密集的地區增加碼頭數量，一方面可以促進水上旅游項目與岸上旅游資源的協同發展，另一方面可以有效提升蘇州河水上旅游航線的靈活性，可以為游客提供更豐富的選擇。

旅游資源方面，近幾年，蘇州河沿岸空間的改造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四行倉庫等著名歷史建筑，天安千樹商業廣場等商業場所經過整修或建設，已經向全體市民開放。現今蘇州河沿岸旅游景點在密度和質量方面均遠超過2015 年的水平。此類旅游景點的功能定位是“外可觀建筑，內可看展覽”，既可以作為蘇州河濱河景觀的一部分供游客在游船上參觀，也可在下船后進入其中體會其中的歷史文化或商業魅力。此外，越來越多的“網紅”店鋪在蘇州河沿岸落戶，能夠充分吸引年輕市民的興趣。

政策方面，2018 年，上海市人民政府首先提出“一江一河”戰略，蘇州河即其中“一河”。該戰略著力加強水陸聯動，整體謀劃文化旅游發展，打造市民與游客共享的文化旅游品牌。[7]上海正努力將“一江一河”沿岸打造成為代表上海卓越全球城市水平的標桿區域、提升城市能級和核心競爭力和重要承載區、體現上海城市形象的著名地標。[8]蘇州河文化旅游價值的開發是“一江一河”戰略的重點目標，也是上海市“十四五”規劃中的重點內容，故“一江一河”為蘇州河水上游覽的重啟提供了強有力的政策保障。

市民觀念方面，近幾年的大力改造讓蘇州河濱水空間的樣貌發生了巨大改變，而蘇州河的生態環境也在逐步改善。2011 年，蘇州河環境綜合整治三期工程收官，基本消除了蘇河曾經“河岸臟亂、河水黑臭”的問題。2018 年底，蘇州河環境綜合整治四期工程全面開始。按照目標，2020 年底前，蘇州河干流將消除劣Ⅴ類水，支流基本消除劣Ⅴ類水；2021 年底前，蘇州河支流將消除劣Ⅴ類水、干流堤防全面達標、航運功能得到優化、生態景觀廊道基本建成，形成大都市濱水空間示范區、水文化和海派文化開放展示區、人文休閑自由活動區。[9]如今，相關整治目標基本完成，且各類媒體對蘇州河宣傳充分，因此市民對蘇州河的印象正穩步提升。

發展蘇州河水上游覽項目的意義在于讓市民和游客以一種相對舒適和高效的方式參觀上海一些重要旅游景點，同時通過具有代表性的城市景觀充分感受上海海派文化的無窮魅力。未來，蘇州河水上旅游項目的質量有望達到甚至超過漢堡、倫敦等城市水上旅游的水平，最終成為上海文化旅游的全新載體、城市形象的全新名片。

2022 年9 月17 日，新一代蘇州河旅游水上航線開啟試運行，其未來發展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