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傳統為墨，舞出創新之魂

摘 要：本文圍繞舞蹈創作與傳統文化的結合，探討如何通過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實現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舞蹈藝術中的傳承與創新。本文分析了傳統文化在舞蹈創作中的根本前提是認識傳統文化的本質內涵，以守正為基礎扎根學習傳統文化進行創新，在當代創作中承續傳統精神，明晰傳統文化對新時代的價值意義。重點從傳統文化的當代性轉化的創作策略進行探析，以文物選材、古今人物對話、科技賦能等維度探討舞蹈創作的創新路徑。同時，通過現狀反思傳統文化在舞蹈創作中存在的形式化和同質化問題。傳統文化在舞蹈創作中的結合，通過融合當代審美與傳統精神，實現藝術語言與文化表達的創新結合，為傳統文化在新時代的延續與發展注入活力，推動舞蹈藝術肩負起弘揚中華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的時代使命。

關鍵詞：舞蹈創作；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守正創新

中圖分類號：J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4）36-00-03

當下，國風國潮的盛行使得人們對傳統文化的喜愛成為一種時代風尚。“國潮熱”的興起彰顯了民族“主體性”的崛起，體現了優秀傳統文化獨樹一幟的魅力，并展示了歷史錘煉后的精華養分對當今時代的深遠影響力。這也深刻地印證了藝術創作對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的重要性。

舞蹈藝術既是傳統的也是現代的，不僅呈現出深邃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圖景，也符合當代人的審美意象追求。在年輕化的“國潮熱”下，舞蹈藝術從精英化的劇場圈層走向普通大眾的日常審美需求。舞蹈作為載體，詮釋著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更承擔著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重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精神。正是舞蹈作為國風國潮的重要藝術形式之一，才涌現出《唐宮夜宴》《麗人行》《舞千年》《只此青綠》等一批深植傳統文化土壤的作品，這些作品力圖以年輕化的內容、創新性的手段、新時代的思想，深受人們喜愛。

如何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立足點，深入挖掘其內在思想與精神價值，并通過獨特的藝術形式實現面向當代的審美表達與精神追求，是當今文藝創作者所面臨的時代課題。這不僅考驗著舞蹈創作者的深度、廣度、精度，也要求他們以真情實感講好中國故事，以正向性回應時代的呼喚、與時代同行。

一、創作前提：認識傳統的本質內涵

“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是當代文化發展的重要指導方針。所謂創造性轉化，以“創造性”為核心，“轉化”為目的，通過現代化的表達方式、技術手段對傳統文化的內涵和形式進行改造，實現當代價值的轉化；而創新性發展，則是立足傳統文化資源，結合新時代特點，探索出新的文化內容與藝術表達形式。這一理論不僅為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指明了方向，也為藝術創作注入了新的活力與可能性[1]。

（一）在守正中創新的傳統文化

首先，學習傳統文化是理解民族精神的基礎。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精神的載體，承載著獨特的歷史記憶與思想內涵。傳統舞蹈作為其中的重要表現形式，以身體語言和動態節奏展現了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風貌與情感表達。通過深入學習傳統舞蹈，創作者可以觸摸到中華文化的精神根脈，從而找到創作的核心價值方向。其次，明確傳統的“根”是藝術創新的必要前提。創新的本質并非割裂傳統，而是對傳統進行重新解讀與升華。在當下的中國古典舞創作中，我們應深刻理解和吸收祖輩積累的文化精髓，在堅守傳統中尋求創新。因此，舞蹈編導需要更加深入地思考其本體特性，努力實現古典精神在當下的表達。通過技術手段的突破，超越自身局限，為傳統舞蹈注入新的生命力，同時為其在新時代的轉化提供可靠依據。最后，深入學習傳統文化可以幫助創作者辨析傳統與偽傳統的差異，掌握足夠深厚的傳統舞蹈知識體系，深入理解傳統舞蹈的精髓。這有助于避免在創作中對傳統文化的誤讀和誤用。只有真正認識到傳統文化的“根”，才能在創作中實現文化精神的延續，并推動其在當代社會的創新與發展。

（二）賡續傳統精神的當代價值

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映射了哲學思想，追求主客不分、天人合一的思想情感，強調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關系。中國傳統美學以“和”為基礎，倡導“自強不息”“天人合一”“氣韻生動”“和而不同”“厚德載物”“見賢思齊”等理念和情懷，形成了與重邏輯推理、主客二分完全不同的體系。古往今來，中國傳統精神與美學思想對中國藝術的創作影響至深，并形成了自身獨特的風貌與樣式。

在舞蹈創作中，對傳統舞蹈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離不開傳統精神內涵與美學思想的賡續。這一過程突破了固有的表達形式，通過創新性的藝術實踐，實現了傳統文化的當代轉化與審美重塑。追溯歷史，不乏先輩的卓越貢獻，他們通過傳統舞蹈的創造性轉化，體現了傳統精神的延續。如通過與傳統文化結合創造新的舞種，將中國戲曲元素與芭蕾相結合；漢唐古典舞元素通過取材于漢畫像和石壁的圖像，進行了創作與表達[2]。

（三）明晰傳統文化的當代意義與創作目的

傳統文化本身并非一成不變，它應是與時俱進的，在重視傳承優秀傳統的同時，不能忽視傳統在當代的流變。因此，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是當今藝術創作的必由之路。而傳統文化對新時代中國“文化自覺”“文化自強”“文化自信”的推動，進而實現“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具有決定性作用。

首先，優秀文化的延續是必要的。從歷時性的角度來看，文化的發展需要代際承續，文化是活生生的、通過實踐展現的。如何在當代延續優秀傳統文化，并使其發揮應有的價值，是我們當錢亟須探索的時代課題。其次，傳統文化也是藝術創作的根基與資源，尤其對舞蹈而言。傳統舞蹈中蘊含的豐富身體文化、儀式動作和美學理念，為當代創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許多傳統舞蹈承載著民族的歷史記憶與精神內涵，扎根于其中進行挖掘與再創造，能夠賦予作品深厚的文化底蘊，使舞蹈的價值與生命力更加深遠。這既能展現民族特色，又為創新提供了堅持源頭活水的創作資源[3]。

二、創作策略：建構傳統的當代性轉化

（一）以文物為選材，立當代之意

文物承載著數千年文化，既是歷史長河的見證者，又象征著文明的傳承與發展。舞蹈以動態賦予靜態文物生命力，活態詮釋文化內涵。以“文物”為創作依據的作品已有不少先例，如作品《相和歌》的創作者借鑒了漢畫像、壁磚等遺存圖像，通過舞蹈展現了漢代的文化風貌。近年來，“文物風”再次席卷藝術創作，文物復興的現象屢見不鮮。通過“文物講故事”“文物復活”等方式，創作者融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以當代審美的視角解讀“文物古風”，在文物深厚的文化內涵中構建當代表意。這些創作深受觀眾的青睞。舞蹈詩劇《只此青綠》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以宋代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為基礎進行創作，將畫卷形態轉化為詩化的舞卷，以舞蹈詩劇的體裁展現青綠山水意象，舞者通過“削肩”“重心下沉”“后仰”“側傾”等舞蹈語言勾勒畫中千里江山的層疊峰巒之態，重構《千里江山圖》的當代活力，實現了從文物畫卷到舞蹈動態詩劇的跨媒介轉化[4]。

（二）古今人物對話，探現實性精神

在舞蹈創作中對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編導通過不斷突破路徑策略和敘事手法，實現當代對傳統文化的重構，尤為在體現當代視角下的傳統文化時，常運用空間敘事的策略，通過多時空的敘事結構，建立古今人物的跨時空對話。作品中往往設定“當代人”的角色，通過其視角進行古今時空轉換，從而升華作品的當代價值。

舞蹈詩劇《只此青綠》以《千里江山圖》的創作過程和王希孟的創作心路為焦點，通過當代展卷人與王希孟兩條主線展開敘事，開展古今對望的時空對話。在這一過程中，當代人對歷史文物虔誠的求知追問，與王希孟對藝術創作的炙熱投入交織碰撞。在跨越時空的過程中，作品無形中構成了兩種精神的致敬與碰撞，揭示了歷史文物背后鮮活的人物形象。通過“人民就是江山”的時代精神，作品重構了《千里江山圖》的“江山”之意，將傳統工匠精神轉化為當代價值，此舉展示了文化自信的基本規律，表明文化的傳承不僅是物質的傳遞，更是情感與生命的延續。在古今時空的生命交流中，傳統精神得到了當代的重新詮釋[5]。

舞蹈《思鄉切·女史箴圖》構建了雙時空敘事結構。作品通過文物的擬人化復生，展現了現實時空中大英博物館藏品——受損的《女史箴圖》，與千百年前完好無損的《女史箴圖》之間的對話。兩個時空中的人物在光影交錯中時而交織共舞，時而兩地遙望與期盼，從而聯動千年輝煌與百年風雨。這一過程中，編導率先捕捉了時代的現實需求，立足于當今國家的文化認同和文化自信，從當代人的視角出發解讀傳統文化。在這一作品中，編導將社會責任與擔當轉化為作品的創作動能，從“思鄉情”激發出“家國情”，通過文物的思鄉之情，傳遞了家國情懷和民族精神的文化認同[6]。

（三）科技賦能傳統，轉化當代審美

在舞蹈創作中，科技的融入交互使傳統文化元素能夠以更加動態和多維的方式呈現，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全息投影、虛擬現實、數字化舞臺等技術手段，不僅拓展了傳統文化的表現形式，還呼應了當代觀眾的審美需求，讓傳統文化在現代語境中煥發新的生命力。

比如，舞蹈劇場《俑3》以科技手段為支撐，結合多媒體影像、虛擬現實和實時交互等技術，打破傳統舞臺的空間界限，通過切割與對稱的設計手法，營造出時空交疊的視覺效果。《站立俑》這一部分，通過激光和光影構建歷史畫面，包括“塵封舞俑”和“歷史隧道”，呈現了傳統與科技融合后的厚重與神秘感，開辟了舞蹈表達的新可能。

跨媒介舞蹈《西河劍器》通過動作捕捉與數字交互，將唐代“公孫大娘”的劍器舞重現于舞臺。舞者的動作通過交互裝置與影像形成聯動，揮劍、旋轉等動作與數字畫面共同呈現出山水流動的畫卷，讓傳統文化在現代舞臺上煥發新生，并融入當代審美語言。新媒體數字技術與傳統舞蹈的動態之韻構成有機連接與關系轉換，身體媒介與裝置媒介互動融合，傳統文化與新質生產力相結合，產生了當代審美的語言特質，成為激活傳統文化生命活力的關鍵要素，并與時代特色、社會需求并肩同行[7]。

三、現狀思忖：破解傳統的見形不見意

在舞蹈創作中，傳統舞蹈作為文化資源的重要載體，如何有效融入當代創作，是一個長期的課題。然而，許多創作中對傳統舞蹈的理解和運用，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偏差和不足，這使得傳統舞蹈在創新實踐中面臨著形式化與淺層化的困境，具體表現為以下幾點。

其一，傳統舞蹈的動作和形態是舞蹈創作的重要素材，但它們的意義并不僅限于動作本身，而在于為當代表達提供服務。然而，在當代創作中，許多作品簡單復制傳統舞蹈的外在動作，在舞語擷取中出現“素材被內容”的現象。程式化地套用動作語言形態，只模仿形態而忽略其潛在意義的創作，使傳統舞蹈在創新中流于形式，無法真正支撐作品的精神內涵和藝術價值。

其二，隨著“國潮熱”“爆款”“破圈”現象的風靡，傳統舞蹈常被過度包裝，用作吸引觀眾的視覺符號，而其深層內涵卻被弱化或忽略。尤其在一些數字媒體交互傳統舞蹈的作品中，新質生產力并未賦能傳統舞蹈的創造性轉化，且未能構建當代表達，只是照搬傳統元素。表層化的表現使傳統舞蹈的文化意義難以傳遞，作品最終淪為一種空洞的視覺消費，失去了應有的思想深度和藝術張力。

其三，近年來，傳統舞蹈題材的創作趨于同質化，許多作品在動作設計和題材內容上高度相似，缺乏鮮明的個性化與當代價值表達。在第十四屆中國舞蹈“荷花獎”古典舞評獎中，“中國古典舞創作的困境與出路”成為討論的聚焦，仍有多數作品停留于模擬古人“情境”與“心境”。傳統舞蹈的當代創作不能局限于小我的風調中，如何與古為新、蛻變出當代表達，是當下亟須攻克的課題，只有這樣，才能接通文化根性中的大格局、大氣象、大情懷[8]。

四、結束語

創造性轉化旨在結合時代需求與特征，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依然具有參考價值的思想內容進行提煉，并對過時的表現形式進行調整，賦予其新的時代意義和現代表達方式，從而重新激活其生命力；創新性發展則是根據時代發展的新要求，對傳統文化的內涵進行深化、擴展和豐富，以提升其在當代社會中的影響力和吸引力，讓其更好地契合當代需求。在新時代舞蹈創作中，舞蹈編導應以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根基，以創造性轉化為手段，以創新性發展為目標，從文物、歷史、哲學等多維度汲取靈感，結合科技賦能和現代審美需求，開拓舞蹈藝術的新路徑。

然而，傳統舞蹈創作也面臨形式化、淺層化等問題，如何在守正的基礎上求變，突破傳統與現代的隔閡，是舞蹈創作者亟須解決的核心課題。唯有扎根傳統，將傳統舞蹈作為資源和素材，并為當代主題服務，才能真正實現傳統舞蹈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讓舞蹈藝術在傳承與發展的交織中煥發出更為璀璨的光芒。

參考文獻：

[1]許薇.舞蹈創作基礎理論[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16.

[2]彭吉象.藝術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于平.在題材限定中引導形態創新——第七屆全國舞蹈比賽感思[N].光明日報，2008-01-04（008）.

[4]于悠悠.新媒體技術下“互動舞蹈”作品的全新演繹[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15，（S1）：42-47.

[5]田湉，慕羽.無心巧合，竟似古人尋我：我“從文物里面舞出來”——田湉訪談[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23，（03）：7-14.

[6]田湉.漢唐舞蹈劇場中的數字交互實踐[J].當代舞蹈藝術研究，2023，8（01）：78-87.

[7]田湉.漢唐舞蹈劇場《俑》系列創作手記[J].當代舞蹈藝術研究，2021，6（01）：108-115.

[8]吳倩.文物舞蹈的表達探究——以中國古典舞為例[J].戲劇之家，2023，（15）：141-143.

作者簡介：張穎（2004-），女，廣東江門人，本科，從事舞蹈編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