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瑛,李 博
(北方民族大學經濟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當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變,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科技創新已成為大國競爭博弈的角力場?!笆奈濉币巹澨岢觯皩嵤└娱_放包容、互惠共享的國際科技合作戰略,更加主動融入全球創新網絡”①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https://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擴大國際科技交流合作,加強國際化科研環境建設,形成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開放創新生態”[1]。加快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既有助于我國實現科技領域的優勢互補,又有利于提高我國科技開放水平和影響力,為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堅實基礎。企業作為創新主體,高通量、高密集的技術創新活動逐漸成為其生存和發展的關鍵[2],新技術的研發和應用則是企業增強競爭力和實現技術趕超的關鍵因素。因此,深入探究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如何影響企業創新邊界①很多學者將企業申請新技術領域的專利,尤其是企業在關鍵核心技術上的重大進步稱為突破性創新,本文認為該界定縮小了企業創新的外延,因此借鑒劉洋等(2013)、沈坤榮等(2023)對企業創新邊界的定義和分析,將企業開發新技術領域(不局限于關鍵核心技術)視為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文中企業創新與企業科技創新意義等同。,有助于推動我國創新模式從漸進追趕向突破引領轉變,有助于打破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低端鎖定”,實現從品質升級到節點升級的躍升[3][4]。
隨著組織邊界模糊,創新不應局限于企業內部資源的豐富程度,而應加強主體多樣化合作,形成動態創新網絡,實現內外部創新資源的交換與配置,從而獲取競爭優勢[5]。既有研究主要集中于研發國際化、產學研合作以及基于海外并購的開放式創新對企業創新的影響。部分學者認為,建立海外研發機構、進行海外并購等有利于提升企業創新能力。跨國企業通過整合、吸收外部知識有利于提升企業技術多樣性和創新產出[6][7][8]。部分學者認為,跨國并購會帶來企業組織邊界的拓展,使得并購方與東道國企業共存于新的組織邊界內部,有利于企業通過資源重組以及吸收整合外部知識技術提升創新能力[9][10][11]。但也有少數學者認為,研發國際化的開放式創新模式不利于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12][13]。究其原因,語言交流障礙、市場不熟悉、組織協同欠佳等外來者劣勢以及研發地理布局的分散性則會增加企業研發的不確定性,致使研發成本提高。隨著跨國公司全球性的擴張,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也逐漸選擇以技術尋求為切入點,通過研發國際化將外部資源與企業特色相結合實現技術追趕[14][15]。但也有學者研究發現,新興經濟體的開放式創新與企業創新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例如,Hsu 等研究發現,研發國際化程度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呈現U型關系[16]。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鮮有學者從全球創新網絡層面研究其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僅有的幾篇微觀層面的文獻研究了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且缺少關于作用機制的及創新邊界的深度剖析?;诒疚牡奈覈鲜泄久姘鍞祿闃颖?,采用內生轉換回歸模型(ESR),研究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關系,并進一步探討動態能力、分析師關注度與高管海外背景在兩者之間的內在作用機理。文章的邊際貢獻可能在于,在研究立意上,將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視作成本收益分析的結果,研究該決策對企業新技術開發的影響,從微觀結構主體視角拓展對開放式創新的認識。在研究維度上,本文以國際專利分類(IPC)作為專利技術領域的劃分依據,細化剖析企業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為企業創新帶來的究竟是新技術領域的專利增長,還是已有技術領域的專利增長。在機制分析上,結合資源基礎和高階梯隊理論,探討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之間的作用機制,以及分析師關注度和高管海外背景的調節作用,為我國積極釋放創新主體活力、加強全球科技合作提供了理論依據。
關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對企業創新邊界影響的研究主要涉及資源依賴理論與組織學習理論?;谫Y源依賴理論,企業作為個體不可能擁有全部資源,只有通過外部互動才得以獲取其發展所需關鍵資源[17]。通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可在全球范圍內搜集相關研發活動的新動態,充分利用不同國家的資源稟賦優勢,形成生產要素全流通研發結構,為新技術的開發明確市場方向[18]?;诮M織學習理論,學習有助于企業提高對產品、技術和管理的創新能力,形成新的特殊資源,增強自身核心競爭力。通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可在東道國建立知識共享機制,增強新知識獲取能力,通過增加在全球網絡布局的地理分散性,增強企業與其他網絡主體的弱關系屬性,則有助于企業突破常規共識束縛并保持知識獲取的新鮮度與廣度,增強企業創新靈活性,推動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18]。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H1: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有助于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
Teece 等指出,動態能力是指企業通過整合、建立和重組內外部資源以適應快速發展變化的外部環境,是企業競爭優勢的來源,并將持續創造與維持這種優勢的存在[19]。部分學者將動態能力分解為機會感知能力、環境適應能力、協調整合能力和學習吸收能力[20][21]。具體而言,一方面,通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拓展企業信息和機會搜尋渠道,強化與東道國之間價值觀和行為規范的融合,降低封閉式創新模式下企業因研發活動所產生的信息搜集成本和風險不確定性,并通過協調、整合與吸收由外部信息知識,實現要素轉化,增強企業市場機會感知能力、環境適應與機會利用能力[21[22]。另一方面,良好的機會感知與環境適應能力有助于企業快速、準確地把握技術與市場變革趨勢。海外研發機構通過嵌入東道國研發網絡能夠克服原有組織慣性和認知偏見,降低企業創新的“新穎性障礙”或“非此地發明綜合征”[23],增強企業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擴展企業認知邊界,進而有助于企業內外部資源的重構,實現技術突破和新產品開發。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H2: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邊界間起中介作用。
信息揭示假說認為,作為資本市場信息供給者和外部監督者,分析師關注是緩解信息不對稱的重要機制[24]。一方面,分析師借助專業知識、行業背景和執業能力多方面整合企業財務和非財務信息,并利用分析師跟蹤網絡實現同業與非同業企業的跨界搜索,增加企業獲取深層次信息機會,增強企業的機會感知與環境適應能力,弱化企業海外研發所面臨的信息不對稱和外來者劣勢,強化動態能力對企業創新邊界拓展的促進作用[25][26]。另一方面,分析師會通過深入分析企業創新項目和創新產品的潛在應用價值,以彌補財務報告中企業創新價值缺口,降低市場投資者的信息不對稱[27]。與此同時,企業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過程中,可通過分析師研究報告選擇合適戰略伙伴以及創新項目,以降低海外研發項目與企業組織慣例不能融合的風險,使其更好匹配企業的創新需求,提升企業知識整合與吸收能力,進而強化動態能力對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作用。總體來看,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過程中,分析師關注度的提高將有助于緩解行業信息不對稱,增強企業的機會感知、環境適應、協調整合和學習吸收能力,進而強化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的中介作用。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H3:分析師關注度正向調節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的中介效應。
由高階梯隊理論可知,企業管理者的知識結構、價值觀和心理偏好等會最終影響企業的戰略選擇[28][21]。高管的海外經歷能夠助推動態能力向企業創新的轉化,支撐企業創新邊界拓展。具體而言,一是高管海外工作學習經歷有助于其獲取前沿知識和技術,擁有國際化思維方式和管理理念,減輕管理層“短視”傾向,并能夠做出正確行業趨勢研判,增強企業機會感知能力[21]。二是高管的海外經歷有助于企業更快適應東道國的文化與制度,以便使企業快速整合、吸收從東道國獲取的研發新知識、新技術,強化環境適應能力,拓展企業創新邊界。三是高管海外關系網絡有助于拓寬企業獲取創新資源的外部渠道,并通過高管所具有的前沿知識和技術儲備,實現外部先進技術經驗與本土化技術改造的“嫁接”,增強企業協調整合和學習吸收能力,進而強化動態能力對拓展企業創新邊界的促進作用[29]??傮w而言,高管的海外經歷有助于優化海外創新項目規劃及戰略伙伴選擇,增強海外創新活動與企業本土化改造的契合度,強化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的傳導作用。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H4:高管海外背景正向調節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的中介效應。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構建如下作用機制圖:

圖1 作用機制框架
企業是否融入全球創新網絡(GIN)并非由外部因素決定,而是受其自身可測與不可測因素的影響。鑒于此,本文借鑒李雪松等[30]的內生轉換回歸模型做法,采用Heckman 兩階段模型,以減少樣本選擇偏差問題,進而使估計結果更準確。本文構建如下決策模型:
不同的決策行為對應不同的創新邊界及表現機制,對于總體樣本而言,兩種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決策下的企業創新邊界結果可表示為:
由于數據存在缺失以及隨機擾動項ε和μ 相關(ρ ≠0),因此E(ε|GIN)≠0,若直接采用OLS方法對公式(2)和(3)進行估計將會產生樣本選擇偏誤問題,進而無法得到一致估計量。Heckman 模型旨在通過公式(1)構建逆米爾斯比率(IMR,λ)來控制此偏誤。設,σ1μ= cov(ε1,μ),σ0μ= cov(ε0,μ),將標準化為1,則ε1、ε0的條件期望如下表示:
其中,?(γZi)與Φ(γZi)為標準正態的密度函數和累計分布函數,公式(1)—(3)構成了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影響企業創新邊界的內生轉換回歸模型(ESR)。
Heckman 模型的基本思路是:通過對公式(1)進行Probit 回歸,估計出IMR 前面的系數λ(若IMR 顯著,則說明存在選擇性偏差),然后在矯正選擇偏差的前提下,得到公式(6)的一致性估計。
同時,融入與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兩種情況,可通過式(7)(8)得到一致性估計。
在此基礎上,通過公式(9)(10)進行反事實估計,得到融入與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平均處理效應,即ATT與ATU。
1.被解釋變量。本文參考劉洋等、吳敏等、沈坤榮等的指標設定方法[31][32][33],將企業開發新技術領域視為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即將企業新技術領域專利申請數量作為被解釋變量,以國際專利分類(IPC)作為專利技術領域的劃分依據,累計統計至第t 年以前企業所有已申請專利所屬的四位碼IPC號,以此構建企業創新邊界(innov)。
2.解釋變量。本文借鑒李雪松等的做法[30],將企業是否發生廣義海外投資行為作為衡量企業是否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標準,即通過與企業海外關聯表匹配判斷其是否發生廣義海外投資,若某年企業設立了海外關聯公司,則企業在該年度及之后年度均被定義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gin),取值為1,否則為0。
3.中介變量。本文借鑒張曉月等、李梅等的做法[34][21],采用熵值法對動態能力四個維度賦予不同權重,進而計算總體動態能力水平,具體分為以下四類。(1)機會感知能力(oppo)。本文借鑒張曉月等的做法[34],將IPC 號每個大類視為一個獨立的技術領域,通過計算企業申請專利所包含的IPC 號大類數量來衡量企業的知識基礎寬度,數值越大,企業越容易識別前沿技術動態。(2)環境適應能力(adap)。本文借鑒張曉月等、李梅等指標設立方法[34][21],以研發、資本、廣告支出的變異系數(AVC)①環境適應能力計算公式:,其中,σ、mean 分別表示研發、資本、廣告支出的標準差和均值。來反映企業對外部環境變化的及時調整程度,該值越大,表明公司的環境適應能力越強。(3)協調整合能力(coor)②協調整合能力計算公式:。以凈資產周轉率來衡量企業的協調整合能力。(4)學習吸收能力(absor)③學習吸收能力計算公式:。以研發投入強度來衡量企業學習吸收能力。
4.調節變量。(1)分析師關注度(analy)。本文借鑒李雪松等的做法[30],以每年對公司進行跟蹤分析的分析師(團隊)個數表示企業的分析師關注度。(2)高管海外背景(num)。本文借鑒魏彥杰等的做法[35],以具有海外經歷的高管數量作為高管海外背景的衡量指標。
5.控制變量。本文借鑒傅為一等、沈坤榮等的做法[36][33],選取如下控制變量:(1)企業投資支出率(lnvt),為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與企業總資產的比值;(2)企業現金持有量(cash),為企業貨幣資金和交易性金融資產的總值與企業總資產的比值;(3)企業所有制(soe),為國有資產占企業資產的比值,若比重超過50%則定義為國有企業,否則定義為非國有企業;(4)是否有出口實績(expor),以企業是否擁有出口交貨值度量,若存在正的出口交貨值,取值為1,否則為0;(5)企業年齡(lnage),為當年年份減去企業成立年份加1 取自然對數。在Heckman 決策方程的Z 變量選取方面,本文借鑒李雪松等的變量選取標準[30],選擇董監高海外背景(num)作為排他性約束變量。
本文所用專利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中國專利數據庫,上市公司指標數據均來源于CSMAR 數據庫。本文將時間窗口設置為2009—2021 年,并剔除海外子公司注冊地為中國香港、維京群島、開曼群島、澤西島等“避稅天堂”的情況,以及處于非正常上市狀態和數據嚴重缺失的樣本值,最終得到15457 個觀測值,并對樣本連續型變量進行了上下1%的縮尾處理。
表1展現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被解釋變量創新邊界的均值為13.28,大于其中位數6,說明部分企業創新邊界拓展程度較大,也間接說明了不同企業之間創新能力的差異。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均值為0.827,中位數為1,表明數據無明顯的偏態特征。動態能力與高管海外背景的均值與中位數也差距較小,亦無明顯的偏態特征,表明樣本企業的動態能力和高管的海外背景情況無較大差異,但分析師關注的均值(11.13)明顯大于其中位數(7),表明樣本企業所受分析師關注度存在較大差異。在其他控制變量與中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中,其均值與中位數的差距較小,無明顯偏態特征,表明了本文變量選取的合理性。

表1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是企業基于其成本收益所做決策,并非自身可觀測與本文觀測因素的影響,并非外生變量,基礎OLS模型可能存在由樣本選擇偏差所引致的內生性問題。因此,本文運用ESR模型分別對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和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的創新邊界方程進行估計,結果如表2第(4)列和第(5)列所示,λ1和λ1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樣本存在顯著的選擇偏差,若不考慮則將得到有偏、不一致的估計結果?;诖?,本文采用Heckman兩階段模型進行偏差矯正,第(1)列決策方程對企業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正確預測率為85.32%;第(2)列結果方程表示,加入了逆米爾斯比率(IMR)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系數依舊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假設1再次得以驗證,且IMR 顯著為負,表明選擇偏差確實存在,也進一步證實了模型選擇的合理性。為進一步驗證基礎模型內生性問題,本文沿用樣本自選擇模型常用方法,將決策方程中所預測的決策概率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兩階段最小二乘估計(2SLS),結果如表2第(3)列所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依舊顯著為正??梢?,在考慮內生性問題后,假設1依然成立。

表2 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的估計
1.反事實分析。本文借鑒李雪松等的做法[30],構建反事實框架,分別刻畫出是否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擬合與反事實創新邊界密度函數分布圖(如圖2和圖3所示)。對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企業而言,其反事實結果是企業創新邊界的縮窄,反之亦然。這一結果再次驗證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有助于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基于公式(9)和公式(10)的計算,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創新邊界的平均處理效應ATT 為26.14;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創新邊界的平均處理效應ATU為18.62,這說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效應大于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選擇融入時的創新邊界拓展效應。

圖2 擬合與反事實創新邊界(融入全球創新網絡)

圖3 擬合與反事實創新邊界(未融入全球創新網絡)
2.替換被解釋變量。將知識基礎寬度作為被解釋變量,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顯著正向拓展企業知識基礎寬度,分散了企業知識與技術分布,提高了企業創新的“寬度”或“廣度”,進而拓展了企業創新邊界,也進一步表明了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可靠性。

表3 穩健性檢驗結果
3.替換解釋變量。本文借鑒李雪松等的研究[30],以跨境并購作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替換變量(結果參見表3)??鐕①彽南禂禐?.484,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跨國并購顯著促進了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也驗證了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與可靠性。
4.刪減樣本。本文剔除僅在單一國家設立海外子公司的樣本,利用融入多國創新網絡企業樣本數據,分析了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廣度對企業創新邊界的影響(結果如表3所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系數為7.939,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融入多國創新網絡顯著促進了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
1.中介效應
企業通過何種方式獲取新知識、新技術,并將其轉化為企業創新所需要素仍需進一步討論。本文借鑒溫忠麟等、李梅等的研究[37][21],將動態能力作為中介變量,研究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對企業創新邊界的中間作用機制(結果參見表4)。由第(1)列可知,融入全球創新網絡(gin)的系數(a1)0.767 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拓寬了企業創新邊界;第(2)列以動態能力作為被解釋變量,融入全球創新網絡(gin)的系數(b1)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依舊為正,說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有助于企業動態能力的提升;第(3)列的結果顯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gin)和動態能力(dc)的系數(c1、c2)分別在10%和1%的水平上顯著,且b1c2與c1同號,說明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之間存在中介效應。為進一步驗證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和企業創新邊界之間的中介效應,本文也進行了Bootstrap 檢驗。結果表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間接效應區間和直接效應區間分別為[1.096,1.777]和[4.291,5.957],說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通過動態能力對創新邊界產生間接正向影響,即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之間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假設2 進一步得以驗證。

表4 動態能力中介效應檢驗

續表
2.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為進一步分析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的中介作用,本文采用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在不同水平的高管海外背景和分析師關注度情境下,動態能力發揮作用機制的差異性,結果如表5所示。第(1)—(4)列是以高管海外背景作為調節變量檢驗中介效應的結果。第(1)(2)列表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有助于企業創新邊界拓展和動態能力的提升;第(3)列在第(1)列的基礎上增加了動態能力,其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動態能力促進了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第(4)列則在第(3)列的基礎上增加了動態能力與高管海外背景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表明高管海外背景與動態能力之間存在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假設4得以驗證。同理,表5 第(5)—(8)列是以分析師關注度作為調節變量檢驗中介效應的結果,均顯著為正,表明分析師關注度與動態能力之間存在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假設3得以驗證。

表5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依次檢驗)
此外,本文采用Bootstrap 法驗證了不同水平①本文依據均值和均值(±1 SD)的方法區分低、中、高高管海外背景與分析師關注度。高管海外背景與分析師關注度情境下,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所發揮的中介作用,結果如表6 所示。高管海外背景與分析師關注度均顯著正向調節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和企業創新邊界之間的中介效應,且其間接效應值隨著高管海外背景數量和分析師關注度的增加逐漸變大,表明在高海外背景的高管團隊以及高分析師關注度的情況下,動態能力的中介效應更強。

表6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Bootstrap)
3.異質性分析
(1)企業生命周期。作為具有生命狀態的組織,企業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階段,其創新能力、研發需求、融資約束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38]。本文主要借鑒劉詩源等、張輝等的劃分方式[38][39],采用現金模式法對企業經營活動、投資活動、籌資活動的現金流進行組合,將企業生命周期劃分為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三個階段。如表7 所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對成長期和成熟期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顯著為正,且對成熟期企業的影響效應大于成長期企業的影響效應,但對衰退期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影響并不顯著。究其原因,為鞏固行業地位、擴大市場份額,成熟期企業更傾向于通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獲取異質性與多樣化的技術信息,降低信息不對稱性,以便及時進行產品策略調整與新產品的開發,不斷拓寬企業創新邊界。

表7 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分析
(2)企業創新戰略導向。創新戰略導向與企業創新能力密切相關,本文借鑒石軍偉等的做法[40],以企業研發投入與總資產的比值作為企業創新戰略導向的代理變量,并以中位數作為企業實施高、低創新驅動戰略的劃分依據(估計結果參見表8)。第(2)(4)列的回歸結果顯示,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顯著促進了實施高創新驅動戰略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但并未促進實施低創新驅動戰略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究其原因,實施高創新驅動戰略的企業會投入更高的研發費用、人力資本以及不斷拓寬信息渠道,其新產品新技術的研發活動也將更為頻繁,多樣化程度更高,引致其對高度集成知識管理需求的進一步提高。通過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企業可以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不斷豐富自身知識結構與技術水平,進而促進其新產品新技術的研發,拓寬企業創新邊界。

表8 企業實施創新戰略的異質性分析
本文以我國上市公司為樣本,采用內生轉換回歸模型(ESR)研究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的關系及其內在作用機理,并關注不同主體所造成的異質性,最終得出以下研究結論:(1)融入全球創新網絡顯著促進了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2)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對成長期、成熟期以及實施創新驅動戰略導向的企業影響效應更為顯著;(3)企業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有助于提升自身動態能力(機會感知能力、環境適應能力、協調整合能力及學習吸收能力)進而促進企業創新邊界的拓展;(4)高管海外背景與分析師關注度均正向調節動態能力在融入全球創新網絡與企業創新邊界中所起的中介作用。
1.積極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為強化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突破技術掣肘,既要發揮有為政府作用,又要激發市場主體活力,積極參與全球科技協作,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具體而言,一方面,政府積極制定鼓勵國際科技合作的相關政策,如與有關國家簽訂支持資本流動與技術交流的政策磋商機制、加大對海外投資活動的支持力度等。另一方面,企業應不斷擴展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廣度,如增強海外子公司的地理分散性,允許海外子公司通過與海外研發機構或跨國公司締結R&D聯盟和R&D外包等路徑獲取大量異質性、獨特性以及多樣化的新知識,增強創新靈活度,促進舊技術升級和新技術產生。
2.提升企業動態能力。企業要重視將創新資源轉化為創新產出的動態能力培養。具體而言,一方面,加強企業基礎研發資源的投資與建設。企業應不斷加強研發隊伍的培養,如在企業內部設立專門的研發小組,加強與外部科研機構的協作能力,構建企業核心競爭優勢;加強自身網絡知識結構建設,以更好地整合、吸收、利用外部知識,實現內部與外部技術知識的融合,以便更有效地服務于企業新技術、新產品的研發。另一方面,構建良好的組織學習與知識共享機制。根據運營管理和發展需求,企業應有側重地培育自身資源整合、學習吸收能力,以實現資源與能力的最優配置。例如,注重培養一批擁有海外知識優勢和社會資源優勢的高管團隊,并在企業內部構建知識管理系統,實現知識技術在部門之間的互動與交流,以便增強企業整體學習吸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