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染春盤

春天的到來，人們不僅從視覺、聽覺、觸覺能感知到，味覺對此也非常敏感。人們用整個冬天來期待春天，春天如約而至，怎能讓人不興奮？

吃一口春鮮，香一個季節(jié)，美一段日子。春天一到，餐桌上的盤子仿佛都萌發(fā)了生機(jī)，生出鮮嫩嫩的綠色。綠染春盤，留香悠長。在古代，立春日把蔬菜、果品之類放入盤中，謂之春盤。“春盤”兩個字，玲瓏小巧，有聲有色，有香有味。而我想象中的春盤意思更為廣泛，即春天的盤子。春盤是極富美感的。

春盤里第一道鮮美滋味當(dāng)屬韭菜。杜甫對春天的滋味極為鐘情，曾作詩云：“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可以想象，他一定是懷著無限欣喜之情品嘗第一口春鮮的。古代沒有反季蔬菜，漫長的冬天，餐桌上顏色寡淡，餐盤在寂寞等待之后，終于迎來第一盤新鮮的綠意，春天的香味從此蔓延開來。如今在冬天，人們能吃上反季綠色蔬菜，只是反季蔬菜的味道單薄。古人主張“不時不食”，意思是順應(yīng)自然，吃應(yīng)季食物。春韭味美在于鮮，韭香濃郁，如同積蓄久了的情感突然迸發(fā)出來。嘗一口春韭，齒頰生香，回味無窮。

春天看到餐桌上多了一盤新綠，你會覺得整個春天都登上了餐桌，變得靈動生香，有綠生生的新芽和新葉可吃，實(shí)在是一種美好的享受。春天的滋味，是那些新鮮菜蔬帶來的質(zhì)樸氣味，是春陽、春雨、春風(fēng)的氣息。在春天的原野上漫步，香蔥、油菜、菠菜、香菜、薺菜、蒲公英……嫩生生地在春風(fēng)中起舞，展現(xiàn)著春之妖嬈和嫵媚，你一定會被深深吸引，然后彎下腰，采摘一些回家裝點(diǎn)春盤。春天的美好和詩意，都藏在這一盤綠意中，而你，把春天帶回了家。

小時候，我常常跟母親去采野菜。春天到來的時候，母親總是特別興奮。我跟在她的身后，學(xué)著她的樣子，把一棵棵野菜收入竹籃中。用最新鮮的一抹綠色裝點(diǎn)春盤，何愁餐桌不清香四溢？

綠染春盤長留香，歲歲春回歲歲新。如今的春天，妻子經(jīng)常在餐桌上擺大盤新鮮的綠色蔬菜。生菜、小蔥、香菜、香椿、黃瓜再點(diǎn)綴些紅彤彤的小西紅柿或者圓溜溜的小紅蘿卜，看上去花紅柳綠的。有些飯店給這道菜取名“大豐收”，而我覺得它最恰當(dāng)?shù)拿謶?yīng)該是“春色滿園”。妻子把菜洗得干干凈凈，我吃上一筷子，頓覺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妻子說，這些春天的菜蔬不僅可以平復(fù)浮躁的味蕾，還能給浮躁的心靈以慰藉。因?yàn)椋渲杏兄顦闼氐奈兜溃屛覀兛梢哉业交貧w自然的方向。

蘇軾詩句“細(xì)雨斜風(fēng)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中的“清歡”之味，不僅僅是味覺上的清淡清新滋味，還是人生的樸素自然之味。

（河北? ?王國梁）